九十六

  \t我在生產後一周回到家裏，當Nico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有個五十歲上下的阿姨帶著靦腆的笑容出現在我們麵前。


  \tNico說這是剛請來的張阿姨，很懂得怎樣照顧孩子和生產後的女人。我禮貌地對她說：“以後要麻煩您了。”


  \t她緊張地搓搓手，對我微笑，熟練地從Nico懷裏接過孩子。


  \tNico的母親說公司裏還有些事情需要她回去，走之前，她把Nico叫到陽台，我在臥室聽到Nico的聲音，他在拒絕什麽，聲音慢慢變大，又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我隻是跟新來的張阿姨聊天，因為不想去猜測。


  \t陸媽媽走到房間抱了抱孩子，無奈地對我微笑，說產後一定要養好身體，還囑咐阿姨要照顧好我們母女。


  \t“Nico你送送媽，媽，您也保重身體，我過些日子就去蘇州看您和爸。”


  \t“媽，走吧。”Nico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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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半小時後，Nico帶著滿臉的愧疚回到家裏。


  \t“對不起，寒寒，我們要離開杭州了。”


  \t“為什麽？”我滿臉的詫異。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開這片土地。


  \t“要去哪裏？去多久？Nico你知道我割舍了那麽多但做不到離開這裏的。”我知道我的眼裏一定充滿了恐懼。


  \t“我答應我媽回去接管公司，我們要去蘇州定居。”Nico抱著我說。


  \t原來是這樣，我應該想到這一點的，Nico怎樣都是陸家的獨子，況且我還答應了陸媽媽要勸Nico，現在這樣子我也省力。可是，Nico的轉變好突然。


  \t“怎麽突然做這麽大的決定？你不是一直想靠自己的雙手去闖的嗎？”


  \t“原來我一直不肯接管公司，他們沒辦法了，希望我能給他們生個孫子，有生之年等著孫子來接替……”Nico看了一眼躺在旁邊的孩子繼續說，“但是他們骨子裏還是封建的，傳男不傳女，希望我能盡快再要個孩子，是男孩。”


  \t“對不起，Nico……我欠你們太多了。”


  \t“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會再要孩子，所以我答應他們回去接管公司，前提是他們這輩子隻有一個孫女。或者我回去，或者他們失去兒子，這是我給他們的選擇。”


  \t“你的犧牲太大，Nico，我們回去，去蘇州！”我握緊了Nico的手。


  \t離開杭州，這要多大的決心，可是比起Nico，那什麽都不是。


  \t晚上我望著窗外冰冷的月光難以入睡，倒是搖籃裏的小家夥不時抿抿嘴巴，睡得很甜。


  \t“睡不著嗎？舍不得？”Nico為我塞好被角。


  \t“傻瓜，我已經很知足了，你看她，那麽平靜地睡著，多乖。”


  \t“對了，想過孩子的名字了嗎？”


  \t“想不好，你決定，我把這個神聖的使命交給你，你是父親。”我抱著Nico說。


  \t“單名一個憶吧。”似乎早就想好了，他脫口而出。


  \t“yi？哪個yi？”


  \t“記憶的憶。”


  \t“為什麽？”盡管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t“給孩子一些屬於她的東西，雖然我對她會視如己出，可是也許這輩子她都無法見到生父，那很殘忍，但是相信我，每當我叫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都在提醒自己要做個完美的父親。”


  \t我的眼眶濕潤了，“加個然吧，憶然，那些往事已然。”


  \tNico輕輕地露出微笑，“憶憶還是然然呢？”


  \t“你喜歡呢？”


  \t“然然。憶憶，時刻提醒自己是件很辛苦的事，我喜歡叫然然。有些過往永遠隻能在記憶的角落裏發黴，你是我的華麗轉身，是我永遠的然後。”


  \t“然然，然然……”Nico對著搖籃做鬼臉。


  \t“噓！吵醒了你來哄啊？”我對Nico瞪大眼睛。


  \t“不怕，這不還有張阿姨嗎……”Nico繼續扮著鬼臉。


  \t“都幾點了，好意思吵醒人家嗎？”我像是在教訓孩子的母親。


  \t“噓！”Nico示意我輕點。


  \t幸好然然睡得很熟。這個同樣是水瓶座的女子，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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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兩個月，公司那邊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新主人，我們沒有賣掉剛買的房子，也沒有關閉“卡布奇諾”，這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tNico說，我們在杭州始終都有一個家，可以回來小住。而“卡布奇諾”永遠都會存在，那是他初遇我的地方。


  \t櫻花飄落的四月天，我懷抱然然望著一路倒退的風景。


  \t“再見了，杭州，以後的人生中你隻會是我路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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