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水到渠成
結束了索然無味的宴席,湘妃帶著夏雪和牧馬回到了山莊自己搭建的帳篷內。
一個鶯衛營的姐妹端進來一個燃著木塊的大火盆放在了地中間,頓時給這個冷得透骨的帳篷內增加了些許暖意。
“那些老家夥們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反而還懷疑我們的動機,真不如讓他們都被馬賊掠去當奴隸賣了!”夏雪嘟著嘴,氣憤不已。
“牧馬,這件事情你怎麽看?”湘妃注意到牧馬似乎一直在若有所思的樣子。
牧馬“啊”了一聲反應過來,迎上湘妃的目光道:“延展部有些疑惑很正常!畢竟我們這一大票人馬的突然出現,絕對會給任何一個部落帶來強烈的危機感。在這一點上來說,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麽!關鍵是小姐今天在宴席上提出的以一片無人的牧場來換取幫助他們驅逐馬賊的條件,我覺得倒是有點唐突了一些!”
“哦,繼續說下去。”湘妃沒有什麽表情的等著牧馬的下文。
見湘妃沒有什麽不高興,牧馬又接著道:“我覺得為了一塊牧場就與大股的馬匪交惡似乎沒有什麽必要吧!莫不如安心的發展軍力,以應付遼東方麵可能帶來的威脅為好!”
湘妃點點了頭,被爐火烤的有些發紅的麵龐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小牧馬你能想到這些,說明你的小腦袋瓜裏還是有些思想的。我們確實需要防範遼東的威脅,不是有可能、而是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麻煩的!即使公孫範不想來討回丟失的麵子了,但是隻要有朱紹那個奸賊在,就一定會被他說動的。上次朱紹和公孫範吃了你們大的虧,我估計定會調動兵馬再次來寧靜山莊的。牧馬你認為我們的一千多人,可以抵擋住多少遼東精銳呢?”
“以我們的城防和地域環境來說,遼東來個一萬兩萬的都沒有問題。畢竟他們的人馬再多,也施展不開,隻能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分批次進攻。”牧馬沉吟一下肯定的說。
湘妃點點頭,又問道:“如果遼東來了十萬人馬且又擁有攻城的器械,不分晝夜的持續攻擊,那你能抵擋多久?”
“這.……為了我們這個小小山莊,公孫瓚怎麽會派那麽多的兵馬呢?再說即使真的來了,我們打不過也還可以從濡水撤走啊。”牧馬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公孫瓚如果知曉我們就在他的身後隱藏,以他的為人定會為了防止當日在界橋的醜事不被泄露於世,而派出軍隊對我們斬草除根的。這一點無需另外證明,因為有前車之鑒可以佐證。至於你說的打不過就從濡水撤走,想法是不錯,我們是有一條別人並不知曉的後路——濡水可供脫逃。但你又如何能弄到可以容納下數千人撤離的大量船隻呢?再說即使船的問題解決了,你讓我們撤到哪裏去?哪裏又有可供我們這幾千人駐紮的容身之處呢?”湘妃挑了挑炭盆中的火焰,明亮的目光卻一直盯在牧馬的臉上。
“這.……這.……”牧馬滿臉通紅,有些不自在的搓著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些難題。
“牧馬雖然為人機敏而且也顯露一定的才能,但是他畢竟沒有修習過真正的戰略兵法,恐怕將來難當大任啊!”湘妃在心底暗歎!
“小姐你別理會他,他的腦袋跟個榆木嘎達似的,根本想不到那麽多。您有什麽事情需要人跑腿的,就直接吩咐他這種沒心沒肺的東西去做,那才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夏雪狠狠的瞪了牧馬一眼。
“我哪裏有沒心沒肺了?”牧馬委屈的低聲嘀咕。
“就你、就你、就你沒心沒肺!”夏雪手掐著腰,一臉的滿臉凶惡直接將牧馬的委屈徹底的湮滅在了河東獅吼之中。
看著眼前的一對活寶表演,湘妃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活的很累一般。畢竟整個山莊的數千婦孺老幼這副擔子實在是太沉重了!隻要自己一個決策上的失誤,那所帶來的後果,恐怕就會不堪設想。
原來有晴天在的時候,有些事情還可以兩個人互相的商量一下。而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真的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每當勞累了一天回到住處躺在床上時,幾乎感覺要散了架一般。
山莊目前的幾個人中,龍娟沉穩細心、做事盡心盡力,整個山莊的內部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完全可以擔當起這個山莊大總管的職責。
安猛大叔為人老道、辦事沉穩,且江湖經驗異常豐富又是老寨的元老,情報和各處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之下也是日益完美,完全不用湘妃去過多的操心。
而軍事一直是由湘妃親自去打理,在牧馬和夏雪的配合下雖然說山莊的戰士們稱不上天下精銳,到也是還算說得過去。
隻是在整個大局的掌控和謀算方麵,卻始終缺少個能獨擋一麵的智謀之士。其實江斌倒是個很好的選擇,為人機智而且多謀,單單是那份遇到多大風浪也從容自信的淡定心態,就足以擔當這個重要的角色。可惜他有著自己的一大幫弟兄,也根本不可能時刻的留在寧靜山莊來出謀劃策。
可是這種人才去哪裏尋得呢?即使尋到了又豈會來自己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邊塞山莊呢?想想這些,湘妃就覺得有些頭疼。
這時門簾掀起處,劉振快步的走了進來抱拳道:“小姐,剛才在營外巡視的兄弟發現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遠處,窺視著我們的兵營,如今已被拿下,就在門外。”
湘妃聞言一鄂,揮手叫劉振把人帶進來。
仔細的看了看堆遂在地上,被捆得跟粽子一樣正滿麵惶恐的望著自己的男子,湘妃冷冷的道:“你是什麽人?為何窺探我們,從實招來!”
“小人是一名牧人,隻因天黑迷了路卻被您的人抓住,求您放了我吧!”地上那人連聲的求饒。
“我怎麽看你不像個牧人呢?你是哪個部落的?可有什麽證明嗎?”湘妃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辯解。
那地上的人趕緊掙紮著坐在地上道:“我是桑塔部的牧民,我叫烏咕勒,若是您不相信,明天我可以帶著你們一起去桑塔部,我們部落離此不遠,由這裏往西隻需一日行程便到。”
湘妃聽了烏咕勒的話,又仔細的觀察了正坐在地,偷眼望向自己的烏咕勒那躲躲閃閃的眼神,心中就有了數。
略微的思量了一下,湘妃看著烏咕勒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著歉意,又對著劉振道:“既然他是附近的牧民,那就放他離去吧。”
聽了湘妃的話,那個烏咕勒大喜,連聲的道謝不止。劉振雖然想說什麽,但是看到湘妃投射過來的嚴厲眼神隻得從命。
看到烏咕勒被押了出去,牧馬急忙道:“小姐,這個烏咕勒絕對不是牧民。我看十有八九是馬匪派來,打探我們情況的。”
湘妃沒有回答牧馬,隻是看著劉振押著烏咕勒出去後仍自擺動著的門簾,若有所思。
“小姐,你想什麽呢?都走神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夏雪來到湘妃麵前,臉帶關切的望著湘妃。
湘妃看著眼前這個關心著自己的小姑娘,輕輕的一笑道:“我正在想哲木哈族長會不會同意我們的條件呢?”
“我看那個什麽族長一定是擔心萬一沒打過那些馬賊而反被其害,典型的前怕狼、後怕虎的優柔寡斷之輩。”
“這次小雪分析的很是透徹啊!顯然哲木哈族長也一定非常的痛恨著那些馬賊,但是他在沒有足夠把握徹底的解決馬賊之前,的確是不敢下這個決心!”牧馬大是讚同夏雪的說法。
“那咱們辦啊?我們難道要一直的在這等他下決心不成?”夏雪嘟起的小嘴,足夠掛上兩個油瓶子了。
“等他下決心?嗬嗬,不能那樣啊,咱們可沒有那時間在這裏耗著!我們要想辦法讓哲木哈盡快的去下這個決心就好了!”湘妃的臉上露出一抹帶有深意的微笑……
“哲木哈族長,由於我們山莊還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所以我們決定今日就起程回返中原。如果方便的話,還請貴部能夠給我們補充一些幹糧和馬料,當然我們會付錢帛用以交換。”第二日,一大早湘妃帶著夏雪找到了正在大帳內左右為難的哲木哈族長。
“什麽?小姐要回轉中原?”哲木哈族長聞言一鄂。
“是的,今日便啟程。”
哲木哈看著湘妃毫無表情的臉色,不由苦笑道:“小姐定因昨日我不曾應允牧場之事而有些負氣,固才決定離開的吧?以你我兩家的關係這又是何必呢?再給我點時間,讓我與族中的長老們商議過後,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好嗎?”
湘妃搖搖頭,微露出些許怒憤的道:“哲木哈族長,以您和我義父的關係,我應該教您一聲叔叔。我知道延展部的事情並不是隻有您有做主的權利,其他的那些長老同樣也負擔著族中的各項緊要事務,所以我並不怪您!這次確實是侄女我有些過於冒昧了,給你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以後延展部若是遇到有什麽難事,就派人去寧靜山莊,我必定前來相助。”
哲木哈聽了湘妃的話也有些感動,但是湘妃等主動的離開草原,顯然是符合整個延展部的利益的,所以他有心留下湘妃的心底話也終究沒有說出來。
哲木哈歎了口氣,無奈的道:“也罷,我這就叫人去預備糧食肉鋪等,什麽錢財、綿帛的就休要再提了,就當是我們延展部報答你們的一點小小心意吧!但是這一次,延展部確實欠你們一個人情,且容他日再報吧.……!”
準備了數個時辰後,湘妃帶著部下在延展部牧民各有心思的送別下,向寧靜山莊方向緩緩的開拔。一同離去的還有哲木哈族長執意送給山莊的百餘頭肥羊,在卻不過的情況下,湘妃也隻能道謝著收了下來。
來也漫漫、去也漫漫,帶著百餘頭羊上路的隊伍在風雪中踏上了歸途。三日後,隊伍已經接近了科爾沁大草原的邊緣地帶,隻要在北行一日便可進入大漢的疆域。
一片位於小山坡上的積雪,在湘妃的隊伍徹底經過後,竟然緩慢的移動開來。一個渾身是雪的人爬了起來,望著遠去的隊伍發出陣陣冷笑。如果此時湘妃在這裏的話,一定會驚訝的認出他便是頭幾日被擒獲,卻又被放走的那個自稱是桑塔部牧民的——烏咕勒。
烏咕勒沒有再多做停留,而是抖落身上的浮雪後奔下小山包,在一處凹陷處牽出坐騎向相反的方向縱馬疾馳而去。
額汗山位於陰山山脈的東北大馬群山的支脈處,整個的山體向前延伸百餘裏後又轉向了西南。東麵和南麵都是一望無垠的遼闊草原,而西北部卻是連綿無盡的山巒。
額汗山山腳下的一處依水的高地處,聳立著數百座高大的牛皮毯帳。這些毯帳外部都被粗大的木樁釘製成堅固柵欄,整個的將其環繞於其中。位於中心部位的一個異常華麗而巨大帳篷內,自稱是南匈奴單於於夫羅後人的馬賊首領——劉豹,正高高就座於大帳之內,聽著麵前一個人的匯報。
劉豹此刻瞪著銅鈴般大小,透著森森血氣的牛眼陰森的道:“你的確是親眼看到那支漢人軍隊回轉的中原嗎?”
“不錯,小人一直在冰天雪地裏跟了他們整整三日,眼見他們出了科爾沁草原,小的方才快馬返回的!”帳下匯報的人竟然是那個烏咕勒。
“你可曾暴露了行蹤?”
“小的一向小心,絕對沒有露出一點痕跡,那些漢人絕對沒有發現我!”烏咕勒哪裏敢說曾被人家抓過俘虜啊,連忙十分肯定的回答劉豹。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親自率領大軍一舉踏破延展部,殺他個雞犬不留。讓那些膽敢與我作對的部落們,好好的看看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劉豹額頭的青筋根根的湧現出來,使他原本就夠凶惡的麵部表情,顯得更加的猙獰異常。
幾日前大敗而歸,猶如喪家之犬的盧彪,將手中的烈酒一口飲盡,然後將酒碗摔個稀碎,惡狠狠的附應道:“大哥,這次我們定要踏平整個延展,為那些慘死的兄弟們報此深仇雪恨!”
“你M的,都是你壞了老子的大事!要不是你不聽命令擅自去擄那些牧民,又豈能發生當日之事?不是看在你跟隨我多年的情份上,我老早就砍下你這顆狗頭了。”劉豹看著盧彪就氣不打一處來。
盧彪幹咽了口唾液,陪著笑臉小心的道:“是是,都是小的不好,把事情給辦砸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氣壞了身體那小人的罪孽就大了。”
劉豹為人雖粗魯凶悍較易衝動,但是骨子裏卻屬於那種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如今見盧彪低眉順氣的樣子,倒也不好再繼續的在此事上深究下去。
“你趕緊去召集人馬,除了留下必要的弟兄看家外,其餘的都立刻做好準備,明日醜時出發。你擔任先鋒率領二千弟兄,快馬加鞭務必於後日傍晚趕到延展部,不得有誤!”劉豹瞪了盧彪一眼,傳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