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風雨飄搖(2)
盛夏的夜晚是令人陶醉和期盼的時間.在清涼的山風和迷人的月色下,一隻圓圓的青石桌上擺著幾道色香味俱全的消夏小菜和幾樣新鮮水果。甄寨主舉起一隻酒杯,將裏麵的酒水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不覺意猶未盡。
其實他平時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跟弟兄們高談闊論不亦樂乎。但他每次跟幹女兒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卻是用小杯喝酒、低聲言談,並把平日的豪氣、粗俗盡量的收斂起來,似乎是怕驚嚇到她。也或者,想把一個好的印象留給這個才收養不過五年的幹女兒。
他自己一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隨著女兒年齡的增大,那種小心的收斂就會更加的明顯。讓跟隨他多年的晴天都驚訝不已,後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義父見了小湘的這份小心!
隻有甄寨主知道是什麽原因!
因為,長大的小湘摸樣依稀有點像當初給自己武功秘籍和托付孩子的那個漂亮的蒙麵女人!在她轉身而去的時候,山穀中的一陣風將她麵上的紗巾吹拂起來,露出半邊白皙嬌嫩卻冰冷異常的絕世容顏。每當他回憶起那個女人的樣貌之時都不禁在想:
“那樣美貌的臉蛋,為何卻偏要蒙著一層絲巾啊?”就是這種相像,才讓他想起那個給自己強大壓迫感的女人。
他放下酒杯看著靜靜坐在兩側的一雙幹兒女道:
“晴天、湘兒你們最近的功夫進境如何?”
晴天看了眼我對著甄寨主答道:
“回稟義父,我的落日弓法招式早已習得,隻是目前尚欠缺內力的駕馭和實戰經驗!”
“不過倒是小湘的進步卻是隻能用一個神速來形容了!她的回龍槍法早已經習得真髓。而且我的教給她的弓法亦精進至與我相當!看來,她真的是練武奇才啊!”晴天接著稱讚起我來。
“大哥過譽了,湘兒自愧不如!我的弓法都是大哥指導有方。”我淡淡的道:
甄寨主看著我們互相的謙虛插言道:
“晴天的弓法如今的確是已經進入一個瓶頸階段,如果想突破這個瓶頸隻能是增加實戰經驗和不斷的修煉!別無他法。”
“而湘兒的進步之快隻能是說她的一身奇怪內息在作怪!為父縱橫行走江湖數十載,亦不知何故?這種氣息不似常人所修之內力,或陰柔或剛猛,而是集兩者之所長。使用不同的功法會有不同的效果自然發揮在功法之中!為父傳給湘兒的回龍槍法,乃是專為女人所創立的一門功法。輕盈而飄逸、招數精妙而柔韌正好彌補女子氣力不足。若是男人習得,那隻能是形似而不得精髓。而天兒你傳給湘兒的落日弓決卻是極陽之功法,出箭如流星貫日,威猛剛毅無比。如沒有強健的體魄和過人的臂力,是無論如何也掌握不得。可是我早就觀得湘兒卻習得已有八九分摸樣,雖然與她平日的刻苦習練有關,更隻能說是她的奇怪內息在做怪了。”甄寨主摸著下巴上的濃密胡須不住感歎。
看著晴天望向我的目光中的羨慕和義父的感慨,我並沒有在內心掀起一點波瀾。盡管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義父口中奇怪內息是如何存在在我身體之中的?我隻是感覺沒有什麽不舒適所以也就沒有刻意去管它,任它自由存在吧!
“人的境遇不同,所經受的苦難磨礪亦不相同。可能是上天可憐於我,給我的一絲關愛吧!”想起這些年的遭遇,我略帶苦意的說。
“對了,義父。你不是說叫我們有事情商議嗎?究竟是什麽事情啊?”
看著我臉上泛起的憂傷,晴天趕緊岔開話題對著義父問。
“你們看我這記性,人年齡大了真是不中用了!”義父明白晴天的意思打著哈哈說:
“是這樣的,最近我總是心中不靜,似乎有什麽不對之處或將要發生什麽事情?當然這可能隻是我的一種胡思亂想,但是人總要留條後路給自己。幾年前,在山寨以北數百裏的燕山長城之外發現一個隱秘山穀所在。那裏的地勢、峰勢奇險並有“濡水”之流(今灤河)相接,三麵是無法逾越的高山隻有一處可入之路。山穀方圓極大,如在穀口修建一寨,必將穩如泰山。原本我想把這幫弟兄們都帶去那邊,但是總覺得時候未到,所以這事情一直就沒對大家說。隻是最近由於心中不寧,為免將來遇到什麽不測,故我想讓你兄妹二人帶上些親信可靠的弟兄們先去那隱蔽所在另立一寨為我們將來預備個棲身之所。”
說罷,立刻又喝下一杯酒望著我們。
“義父是不是最近太過勞累所致身心疲憊啊?我沒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啊?”晴天不解的問:
“不過除了今天的官餉之事我覺得大有問題。”晴天接著補充了一句。
“是啊,為父亦覺得此事太過蹊蹺,隻是百思不得其解啊!”甄寨主搖頭歎道:
“不知義父所難何事?可否讓湘兒聽聽?”雖然我平日刻意躲開山寨各項事宜,不參與其中。但看著兩人麵露疑慮之色的思考,我不由來了好奇之心。
聽完義父的描述和晴天的懷疑我思考片刻看著義父問道:
“義父這次的買賣消息是從何種渠道而來?”
“是朱老二的手下一直從幽州跟過來的啊!”甄寨主答道:
“那事先知道是什麽貨嗎?”我接著問:
“是的,探子傳回的信息說是幽州富商去塞外收購毛皮等貨,故攜帶大量金珠棉帛。最近山寨手頭並不寬裕所以這票的財貨正是急需之物。”甄寨主看看我道:
“問題的關鍵點就是在這裏了!既然是幽州富商去塞外買毛皮,為何值有區區數十人護送?要知道現在正是塞外烏恒與我大漢磨刀礪馬之時啊?這是其一。為何值此炎夏之際前往塞外?要知道現在塞外的皮貨根本就不是其時,往往收購的隻是往日陳年舊貨。收購這些陳舊次貨如何需攜帶如此大量之金銀帛貨?此其二也。第三、他們出關的路線也明顯不對?此處通往邊塞屯軍之所,欲收購皮貨須經過眾多哨卡邊營層層盤剝。試問哪個商人會如此攜帶如此數額巨大之錢物既走繞遠之路且平白花費如此巨大,這不是一個商人應該做的。”
停了停接著我又分析道:
“最重要的一點事,這些劫掠回寨的財貨之上竟然打有官家的烙記,你們不覺得所有的這些不是很不合常理嗎?”我凝眉歎道:
“是啊,義父。我看這件事情一定有蹊蹺!”晴天聽了我說完後,刷的下站了起來大道:
“那為今之際應該如何啊?”甄寨主手撫短須沉思片刻抬頭望著我問:
“依湘兒之見,應該先把朱紹找來,詢問一下打探之人的情況再來分析、判斷為好!”我略想後回答。
甄寨主點頭道:
“也好,就這樣辦吧。現在天色已晚,朱老二也不在山上,明天等他回來把他叫來問問便是。”
“天色這麽晚,朱紹為何不在山寨之中?”我疑惑的問:
“那老色鬼恐怕如今正在山外鎮子中逍遙快活呢!”晴天不屑的說:
聞知朱紹的去向想想他的為人,我不禁輕啐一口。想起當日他目露淫光的逼向自己,不由臉色為之一寒,殺氣在目光中一閃而過。
甄寨主注意到了我的表情,自然知道我的想法,不由暗自搖頭心道:
“看湘兒的心中果然對當日之事始終耿耿於懷啊,以後隻怕朱老二會在她手上倒大黴了!以後得想些辦法化解她心中的對朱紹的怨恨才是。不然,我夾在中間怕是左右為難啊!”
想到這,甄寨主故意帶著一些搖晃著站了起來撫頭道:
“今日不知為何,隻喝了幾杯酒就覺得頭暈,看來我的確是老了!這就散了吧,有事情明天再說!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分別去休息了吧。”說罷哈哈大笑著轉身離去。
我和晴天相視一眼各自的一笑,晴天看著我說:
“湘兒,那你也早點安歇了吧,為兄就先告辭了。”
“好的,那明天見吧!”我輕輕點頭,看著晴天轉身而去。
現在就剩下自己了,麵對一桌未怎麽動過食物,我不由想起幾年前因餓得難受而常常暗自哭泣的自己。
那個時候做夢都沒想過能有這麽多吃的東西在麵前,隻想著如果經常有一塊幹硬的麵餅該多好啊!或者是半塊……
看著夜空中的一道流星閃過,感觸著流星那消逝而去的軌跡,我不由心中湧起淡淡的哀傷。伸出一雙纖細而柔白的手,端起酒杯,柔緩的靠近唇邊,輕昂脖頸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