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風雨飄搖(1)
夕陽西下,紅霞片片,適時刮起的微風給世間萬物帶來陣陣愜意的舒涼。漫山遍野的樹木在風中不斷搖擺著,茂密的枝葉發出陣陣“唰啦.……唰啦”的聲響。
一支白羽烏箭突破風的阻礙,射進一枚吊在樹上的銅錢圓孔之中。而無比強大的衝勢,使銅錢掙脫麻線的束縛被羽箭牢牢的釘進一顆百年老樹的樹幹之上。
“好箭,小姐這一箭真是神來之筆啊!我看比晴天少寨主的箭技亦不惶多讓了啊。”
高聲的叫好從一個方臉少年的口中傳出。
“是啊!小湘的箭法的確已經高出為兄一籌,真讓我無地自容了。”另一個黑衣少年麵帶微笑著望著我道:
我解開蒙在眼前的紗帶看了看剛才自己射在樹幹上的羽箭又看了旁邊樹上的另一支箭搖頭道:
“大哥不要這樣說,我的箭法是你傳授的,我怎麽可能超過你呢?一樣的射程、一樣的目標,你的箭矢入木數寸,而我射出的箭卻隻是剛剛入木表層。孰優孰劣一望便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妹子隻習箭不過三年,而為兄沉浸箭術已逾十載!又女子天生氣力不足,小湘能達到如今水準已是難能可貴!故為兄並非謙遜。”晴天誠懇言道:
“小姐的箭法的確是高超,小人就是拍馬追趕也萬年不及了!什麽時候小姐也能把這驚世箭法傳授給小人啊?”方臉少年一臉崇拜的神色接言道:
“小賈我傳你的回龍槍法你可曾熟練?”我淡淡的問;
“頭幾天寨子裏的吳麻子他們三個人都被我給好頓修理,叫他們以前總是欺負我,這回我可沒輕饒了他們。所以,我的回龍槍早就學會了,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小姐,你就再把你這手弓法也傳給我吧?”賈震滿臉期待的道:
“武功不能貪多而務要求精!吳麻子等人不過是山寨中的看門放哨之輩,勝了他們也沒是什麽可高興的。小姐能傳你一套槍法已經是你的造化,何敢奢求其他?”
晴天看到賈震得一臉溜拍之色,頓時冷起臉子。
“少寨主教訓的是!小人的確是太過驕傲,請少寨主不要跟我一般見識。”賈震低頭連聲稱是。
“你也不必因此而失去自信!你的基本功不夠紮實,武功需循序漸進。好在你人比較聰明,用心好好努力吧!”我安慰著賈震並用責怪的目光望向晴天。
晴天讀懂我的目光裏的涵義搖著頭苦笑的說:
“你還是那樣的護短!雖然賈震是你的跟班,但是你也不能這樣的遷就他啊!”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妹子我們回去吧,義父他們這筆買賣也應該結束了。”晴天看了一眼低著腦袋的賈震一眼對我說:
“大哥、賈震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呆會。”
看著我的樣子晴天知道我的真實想法,因為我這幾年來從不參與山寨的各項所謂“買賣”和事物!
“那妹子早點回去,為兄先走一步了。”說完對著我的背影輕笑一下,轉身帶著賈震向前寨行去。
聽著他們離去的腳步漸行漸遠,我輕輕的歎口氣。
一轉眼五年過去,我從一個被人劫掠上山的小丫頭變成了今天的寨主義女,一切都像夢一樣。
剛被掠上山的時候,看著一群凶神惡煞的麵孔和滴血的刀我心裏怕的要命。但是,我卻強自鎮定,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讓所有人出乎意料。大寨主不但沒殺我,還五年來一直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備至。我帶著強烈的敵意和警備之心,刻意拒絕他的無數次的善意和關懷,幷對他所問的問題概不開口、概不回答。但大寨主並沒被我的舉動所激怒,每次都是訕訕的搖頭苦笑離去。
也許是我被他的誠意感動,也許是被他經常喃喃的自語而起了好奇之心。有時候看著他孤獨的背影一個人、一壺酒的坐在一片斷崖上,時而高歌、時而狂飲、時而低泣,我竟然覺得他很可憐。於是慢慢的靠近一步又一步,終於聽他講了他自己的故事,他的家庭、他的孩子、還有他的妻子.……!
就這樣,他成了我的義父,慢慢的彼此之間好似真的有點父女之間的感情!有時候我也想,我真的需要這樣的父女感情和身份?
回答是肯定的,那就是聽了他的故事,我不再怕他、不再恨他、另外我也需要有個家的感覺、家的溫暖!還有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對我有著深深誘惑力但從來沒有叫過的稱呼——“父親”!
以前我羨慕的看著別的玩伴撒嬌的呼喊他們的父親,那時候的我是多麽羨慕和夢想自己也有父親啊!但現在這個夢我也實現了,或者說我是繼續做著一個有了父親的夢!
當然除了義父外,真正對自己好的還有晴天,就是那個當初把自己從朱紹手中解救下來的執弓少年。
晴天像一個親大哥般給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無論什麽事情他都遷就我。盡管我並不是千金小姐,也沒有蠻不講理和刁蠻任性,但我明白他是從心中發出對我的愛護,我也很幸運的擁有了這個哥哥。
想著和晴天這幾年來兄妹之間的很多趣事,原本眼中的那一抹隱在多年的淡淡哀傷在這一刻被笑意慢慢衝淡而去。
“天兒,湘兒沒回來?”
看著步入聚義廳的晴天,甄寨主放下手中粗瓷酒碗問:
“回稟義父,妹子她說想一個人走走,稍後再回來。”
晴天掃了眼旁邊蜷著一條腿踩坐席麵用竹簽剔牙的朱紹恭敬的對甄寨主回答:
“湘兒還是不肯原諒我這強盜的行徑,看來當年劫殺丁狗官之事她仍然是耿耿於懷啊!”
甄寨主長歎一口氣無奈的道:
“那丫頭承蒙大哥收留多年,卻如此的不識抬舉,養她何用?”朱紹陰陰的道:
“是的,她的確是個女人。真的比不過某些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下流坯子啊!”看到朱紹的摸樣晴天就一陣厭惡,冷冷的出言回敬:
“哈哈,是啊不知道晴天少寨主所說的男盜女娼指的是誰啊?強盜我到是沾邊,可是我一無老婆、二無姐妹、三無女兒,這個女娼說的不是我吧!不過,倒是你義父當年到是成過家也有個老婆……”
一邊說一邊把目光看向甄寨主,其中涵義不言自明。
“你們都給我住口。”甄寨主大怒,單掌一拍將實木矮幾震得粉碎。
看著滿麵怒容的義父,晴天趕緊噤聲的垂首而立。反觀朱紹卻是望著房梁晃著腦袋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摳著腳趾。
甄寨主望著兩人的模樣大聲道:
“你們兩個見麵就吵,大沒大樣,小沒小樣,眼裏還有沒有我的存在?也不怕被弟兄們笑話!晴天你身為小輩竟然對長輩沒個大小,還不給你二叔賠禮道歉!”
在甄寨主嚴厲的目光下,晴天無奈的走到朱紹跟前一拱手道:
“我出言不遜,還望朱寨主多包涵。”這個二叔他是說什麽也不會叫出口的。
朱紹齜牙咧嘴並用力的摩擦著腳趾間隙,並把髒手拿到鼻尖旁一陣狂嗅。仿佛突然舒爽無比的口中輕“噢”出了聲來,一臉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朱紹一邊享受著一邊眯縫著眼睛偷偷打量著眼前滿麵通紅即將暴走的晴天,哈哈一笑:
“晴天賢侄不必多禮,我老人家難道還能跟一個小輩一般見識不成?以後晴天賢侄要多注意言辭,要不在弟兄們眼裏,還以為我老人家經常把你怎麽地似的!”朱紹一副語重心長的摸樣,盡占口舌之欲。
晴天強忍著滿腔怒火退到一邊案幾後跪坐下來。
“大哥,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了。還是商量下今天那筆財帛如何分配吧?”朱紹細小的眼睛在這個時候竟然睜大數倍,滿眼貪欲的光芒望向甄寨主。
甄寨主摸著滿臉的胡須想了片刻對滿是期待的朱紹道:
“依為兄看來,這筆財貨還不能分!”
“什麽,什麽?為何不能分?”朱紹滿臉愕然之色。
“賢弟難道沒看到這些金銀棉帛之上都打有官家烙記?另外這批財貨運送方向明顯是邊軍防營,按說應該大張旗鼓的輸送,卻不知為何竟隻有四、五十人押送?而且一看到我等出現,竟然立刻丟棄財貨縱馬而去。這筆買賣好像不大對勁啊?”
甄寨主萬分狐疑的說出他的疑惑。
“管他什麽情況呢,反正貨是落在我們手上,分了它又能如何?大哥你就不必瞻三顧四的了,快些分與眾家弟兄吧!”朱紹急的直流口水。
晴天聽了兩人的對話上前道:
“義父,如果這些財貨真是邊軍之物,那對我們來說這就是燙手山芋了!當前朝廷正在對烏桓用兵,這些財貨一定是勞軍餉銀。現在被我等所取,前線兵將沒有餉銀支取,必然軍心不穩,那我等豈不是大漢之罪人嗎?另外,這些軍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朝廷如何隻派那幾個人運送,明顯於理不合啊?還請義父三思。”
“媽的,你怎麽什麽事情都與老子作對?這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這個小雜種來說話。”金銀當前,朱紹再也坐不住了,光著腳跳了起來,大聲叫罵。
“住口,你竟然敢出口傷人,休要在此倚老賣老!”晴天大怒拍案而起。
“夠了,你們兩個怎麽三句話不到又吵在了一起?都給我退下。這批財帛,稍後另行商議如何處理。”甄寨主對二人的水火不容大感頭疼不已。
朱紹怒氣衝衝的甩袖而去,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顯然氣怒已極。
看著朱紹發瘋而去的樣子,甄寨主不由搖頭暗歎:
“自己這個義弟,一貫貪財好色、心胸狹隘。如果不是當年救過自己一命,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不過他這個人倒不會在背後捅人刀子,使絆子害人!”顯然他對朱紹的性情還是很樂觀認為。
“天兒,你也退下吧。一會湘兒回來我們一起用飯,我有點事情要跟你二人說。”
甄寨主看著一地的木屑,氣也消了不少,放緩著語氣的對晴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