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想有一個家
12月的天氣走紅毯是一件很受罪的事,孟浮向女助理借了一包暖寶寶過來,讓許肆換衣服的時候往裏麵塞點。
許肆穿來的外套就搭在椅背上,他走過去的時候視線從上麵掠過,看到了胸口出金線紋樣的字母。
可能是太熟悉,孟浮看到的第一眼就辨認出來,恍然地“哦——”了聲。
怪不得前段時間品牌方來問的時候,許肆說要換個圖標,原來是換成這個了。
他心情複雜,把暖寶寶放到化妝台上。
許肆換完衣服出來,毛呢質地的黑色西裝,是他一貫穿的顏色,袖口和下擺設計很特別,有種繁複的中世紀複古風。
“這什麽?”許肆把暖寶寶拿起來看了兩眼,拆了一小包。
他蓄的長發剪短了一些,染了淺淺的金,蜷著小卷,襯得那雙精致眉眼更加清矜漂亮。
孟浮又給他拆了一包:“借來的暖寶寶,你往襯衣上裏貼點,外麵太冷了。”
許肆敷衍地貼到腰上,喝了口咖啡提神,他不愛喝這個,這兩個月來卻喝得很多。
孟浮看著他敷衍的手法就很頭疼,這次紅毯可不短,前前後後得在外麵待二十分鍾,冷風能把人都凍僵了。
他把手裏的暖寶寶遞過去:“你多貼幾個,後背上也得貼,”
許肆繼續喝咖啡,半闔著眸子不搭理。
孟浮瞅一眼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清清嗓子。
“你真不貼?那等溫溫姐回來了,可別怪我告狀。”
喻溫的事情,孟浮並不清楚,許肆也不提,他自己猜著,要麽是喻溫有事去了別的地方,要麽就是兩人鬧別扭了。
不管是哪種,許肆還在等她回來是肯定的。
果然,許肆把咖啡放下了,捏著還沒開始發熱的暖寶寶往襯衣裏貼。
孟浮欣慰地點頭。
許肆的妝化了一半,外出的化妝師重新回來,還帶了個不速之客。
丁子昭倚著門框,不怎麽正經地打招呼。
“上午好啊,”
他挑挑眉,沒在這裏看到想見的人。
“你那個助理呢?”
許肆不吭聲,垂著的眸子瞧著桌麵上一道突兀的劃痕。
孟浮默默往牆根貼了貼,希望自己是個隱形人。
丁子昭突然笑了聲:“不會被你嚇跑了吧?”
他抱著胳膊,看許肆不高興,自己還挺愉悅。
“我早就猜到了,你這樣的哪裏會追人。”
他“嘖”了聲,挺遺憾。
“還不如讓我認識認識呢。”
許肆麵無表情:“你是想讓明天的熱搜榜上出現你的名字嗎?”
丁子昭果斷地給自己的嘴巴上拉鏈:“別,我隻想以正麵的形象上熱搜。”
他自來熟地拉把椅子坐下,說話沒個把門的。
“你拒絕羅羽瀾了?”
化妝師手一抖:現在捂耳朵還來得及嗎?她不想被滅口。
許肆皺眉:“她自己說的?”
丁子昭聳聳肩:“可不是,跟她閨蜜吐槽來著,被我聽了一點。”
他摸摸下巴:“你還挺受歡迎,那個羅羽瀾眼光挺高的。”
許肆懶得做表情,很想把他趕出去。
“你想說什麽?”
丁子昭無奈:“我是好心提醒你,你現在還沒把人追到手呢,再跟別的女藝人傳出緋聞多不好。”
許肆涼涼道:“用不著你操心。”
他家溫溫現在正投身於偉大的教育事業,根本就不關心網上的事情。
然而這事還真讓丁子昭說準了,許肆剛走完紅毯下來,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就被人問起了這件事。
娛記拿著的話筒幾乎要抵到許肆臉上,他後退了兩步,蹙了漂亮的眉尖兒。
對於漂亮的人,大家總是寬容而溫和的,有女記者翻個白眼,想把身邊的人推開。
“擠什麽呢?!”
那人一點都不受影響,還是把話筒使勁兒往前遞,臉上帶著挖到料的躍躍欲試。
“許肆,有人說你跟羅羽瀾分手了?是真的嗎?”
這問題一出來,其他人都靜了一下,然後打起精神來等著聽答案。
許肆仍舊蹙著眉,情緒很淡漠。
“謠言,沒在一起過。”
那個提問的記者不依不饒:“你們前段時間不一起拍了綜藝嗎?拍攝的時候羅羽瀾一直粘著你,大家都看在眼裏。”
他說的其實也沒錯,節目一播出來,網上就有很多人在討論這些,主要是攻擊羅羽瀾,她作為模特出道,本身就有一些半真半假的黑料,大眾的輿論一向都是針對她的。
許肆淡淡覷他,輕嘲道,“作為節目的固定嘉賓,我們有一些必要的交流很難理解嗎?”
他垂眼掃了一圈,在一眾舉著話筒的娛記裏挑了個因為個子矮被擠出去的年輕女孩子,懶散地勾下食指。
“過來。”
那個被點到的年輕記者一臉茫然:“我?”
她連忙抱著話筒擠過來,離得太近,話沒說出來,臉先紅了。
許肆懶懨地垂著眼皮:“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來采訪之前都是準備過的,年輕記者外套口袋裏還裝著小紙條,然而她太緊張,腦子一片空白,磕磕巴巴地問出口。
“啊那個,請問,請問你近期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很簡單的問題,許肆卻沉默了一會兒,把話筒拉近了點,認認真真地看著鏡頭。
他說:“想結婚。”
年輕記者沒經驗,被這一句炸的腦袋都懵了,其他記者卻反應快得很,立刻追問。
“這麽說是已經有準備結婚的對象了嗎?”
“對方是圈內人嗎?”
“這算不算是公布戀情?”
此時此刻,在深冬寒風裏加班加點工作的記者們隻有一個想法:賺到了,賺了個大的。
許肆抿了抿唇,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墨綠眸子水潤潤的。
“還沒追到。”
他認真補充:“圈外人,我還在努力。”
盡管這樣,也和公布戀情沒兩樣了,抱著話筒的記者們已經能夠預想到過一會兒的熱搜會有多熱鬧。
然而她們真正好奇的,是那個被許肆追,卻還沒被追到的姑娘。
孟浮接完龔喜的電話,在瑟瑟冷風中出了一頭汗,抱著羽絨服跑過來,一臉哀怨。
“哥,大哥,咱下次說爆炸性新聞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許肆悶了悶:“沒忍住。”
他就是被丁子昭的話刺激到了,越想越不舒坦,他家溫溫又不是不回來了,需要跟別人傳緋聞嗎?
熱搜上的比想象中快,龔喜打眼一瞧,看到粉絲炸開了鍋,討論的熱火朝天。
他有點頭疼,給工作室那邊發了幾條消息,打算先把季姝送回家再去找許肆。
許肆結束完采訪,背上的暖寶寶也不能發熱了,剛從室內拿出來的羽絨服帶著一點溫度,他眯了眯眼,模樣懶散。
後麵突然有人叫他,“許肆。”
羅羽瀾提著深藍色裙擺,肩上虛虛披著短款的毛絨外套,露在外麵的皮膚凍得發紅。
她站在兩步外的距離,攏了攏微卷的發尾。
“謝謝。”
這消息不是她傳出來的,她沒那麽傻,知道緋聞傳出來對她沒好處,大眾對她的偏見和輿論的引向足夠讓她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所以羅羽瀾感到很意外,許肆居然沒有把這些都推到她身上,他大可以推得一幹二淨。
西裝冰涼,裹在羽絨服裏也沒能暖起來,許肆隨意瞥了她一眼,邁開步子。
“不是為你。”
羅羽瀾笑了:“是,我知道。”
她還沒那麽自作多情。
今天風平浪靜,她心情不錯,竟也有心思大大方方地送上一句祝福。
“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不知道有沒有能跟那個姑娘見麵的機會,還真是好奇呢。
許肆出完活動沒回公寓,直接去了趟公司,他還有點工作沒完成,準備再待會兒。
他讓孟浮早早地下了班,日落西山時才撈了根巧克力棒叼在嘴裏,自己開車回去。
龔喜被一些事情拖了後腿,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許肆正站在玄關換鞋。
“你到家了?”
許肆“嗯”了聲,把靠牆放著的鞋櫃打開,目光落在最左側的運動鞋上,動作突然頓住。
左側的運動鞋位置很偏,是他很少穿的那款,此刻卻歪了鞋尖,明顯是被人動過。
龔喜還在喋喋不休:“你看熱搜了嗎?亂七八糟的,大家都在猜你說的是誰,你這次估計要掉粉了。”
“龔喜,”許肆打斷他的話,聲音沉著,有些嚴肅。
“有人進我公寓了。”
他站起來,連鞋也沒換,直接踩到了地毯上,先去看了落地窗前的鸚鵡和小金魚。
鳥還好好的,睜著雙黑亮的豆眼,魚缸位置被挪了,水麵浮著層泡發的魚食,還有一條翻了肚皮的魚。
他咬了咬後槽牙,迅速檢查其他房間,工作室有密碼鎖,臥室卻已經被翻過了,枕頭和被子都變了樣。
龔喜被他一句話嚇到,立馬反應過來。
“私生?你看到了?”
許肆臉色很不好看,尤其是發現床頭疊好的淺紫色毛毯也被動過之後。
“很多東西都被動過了。”
他忍了忍,還是低聲罵了句髒話。
“我去調監控。”
龔喜匆匆忙忙趕過來,許肆已經把監控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指著屏幕上穿著黑大衣的女人。
“跟在保潔阿姨後麵進來的,隻停了幾分鍾。”
幾分鍾,把許肆的私人物品翻了個遍。
這個小區安保一直很好,這女人竟然能進來,恐怕也有點來頭,搞不好事情會很難辦。
龔喜想想就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敢想許肆會有多惡心。
他把監控拷貝,也氣得不行。
“之前那些事也都是這個人做的吧,越來越過分了,我把證據收集一下,咱們去報警,你今晚別住這兒了。”
許肆有些頭疼,他脾氣一直不算好,這段時間心情低落才懶得動氣,現在卻是實打實地氣到了。
這事不徹底解決,萬一喻溫回來了,正好撞上怎麽辦?
監控沒有拍到女人的正臉,說是報案其實沒有多大用處,龔喜一路上聯係了不少人準備從其他渠道收集點證據。
許肆沒住酒店,去了龔喜那裏,他家是三室兩廳,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花了大價錢買下的,前兩年剛裝修完。
龔喜給他拿了新的被褥,開了加濕器。
“別想這事了,先好好睡一覺。”
許肆揉揉眉心:“我過會兒開個直播。”
熱搜那麽大的事兒,還是得表個態。
龔喜想想也是:“行,那你開吧。”
這房子不知道是不是龔喜手把手裝修的,房間壁紙是溫柔的暖色係,審美很不許肆。
許肆洗漱完出來,上微博開了個直播。
今天注定是個不眠夜,網上熱鬧得很,沒一會兒就來了很多人。
許肆清清嗓子,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
他骨相清矜,在微暗的光線裏輪廓很深,眸子垂下,在飛快滾動的評論裏掃了掃。
“嗯,采訪的話都是真的,不開玩笑。”
微涼的水珠從發絲滴落,許肆舔了舔唇,不自覺地捏著食指骨節,肉眼可見的緊張。
“我想跟你們說說她,”
他輕輕捏著喉結,開口前先偏頭笑了下,唇角一彎,眼角眉梢都是笑。
評論突然就安靜了,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許肆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可能是緊張,真正說起來的時候卻有點顛三倒四。
“我很喜歡她,”
他認真地強調:“特別喜歡。”
房間光線昏暗,隻開了床頭一盞小燈,他眉眼低垂,聲音和夜色一樣靜謐,每個字都咬在唇間。
“我是孤兒,你們都知道,結婚這事兒對我來說有點像個忌諱,因為我以前想過很多次,把我丟在福利院門口的人,是我的母親,還是父親,他們有沒有結婚。”
捏著喉結的手指有些用力,白皙的頸漸漸泛紅。
“我挺怨他們的,也不理解這種兩人搭夥過日子的婚姻有什麽意思,”
他頓了頓,“但現在,我特別,特別想跟她結婚。”
許肆抿唇,手指放下來,端端正正地搭在膝蓋上,看著手機屏幕。
“我沒有家人,所以想把這些話跟你們說一說,你們可以罵我,可以脫粉,”
他喉嚨有些哽:“我想有個家。”
粉絲們愛他,可不能給他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