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袁雲袁虎眼前的這隊人馬,約有百餘人,大多都是衣甲鮮明的兵士。當先兩個年輕男子,一個二十齣頭,一個十七八模樣,都騎著高頭駿馬,衣著華貴氣度不凡。
當年袁雲隨父親離京時,年方五歲,而袁虎那時不過兩歲。雖然袁雲袁虎都未曾見過兩位皇子,但袁雲還是一眼就斷定眼前這兩位便是皇三子楚玄與皇七子楚政。因為皇家子弟的衣著打扮及神態氣質不是一般人模仿得來的。
在兩位皇子身側,便是一個四五十歲、個子不高人胖胖的,臉上似乎整天都掛著笑容的男子坐在馬上,這人袁雲不僅認識而且相當熟悉,正是自己父親當年的舊部也是自己將來的岳父歐陽叔叔歐陽亮。
袁雲袁虎並兩個家丁趕上來翻身下了馬,參見了兩位皇子,袁雲道:「三爺七爺一路辛苦,家父讓我等前來先行迎接。」
一旁的歐陽亮便先為兩位皇子引見道:「三爺七爺,這位是二公子袁雲,這位是四公子袁虎。」
皇三子楚玄對袁雲道:「袁叔太過多禮,何必讓你們出城相迎。」
袁雲道:「三爺與七爺遠來,出城迎接自是應當的。」袁雲說罷便讓兩個家丁先趕回府上稟報,又與歐陽亮敘了禮,便與袁虎重新上馬,引著兩位皇子前行。
袁雲一時並未見著歐陽玉仙,心裡不免生出一陣失落,但也不好意思開口向歐陽亮詢問。
「小虎子,一年不見,又長高了啊。不過怎的越來越黑了?」一旁的歐陽亮這時開口笑道。
歐陽叔叔這個人袁虎是很喜歡的,這位父親的舊部最愛說笑,幾乎每年都最少要來章陵縣一次。
袁虎道:「歐陽叔叔,您倒是越發白胖了呢。不過,怎麼不見我玉仙姐姐,她沒來嘛?」袁虎的聲音故意提高了一些。
歐陽亮笑道:「你玉仙姐姐也來了,在後面那馬車裡呢。」
歐陽亮這話,袁雲也聽見了,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淡淡的甜蜜來,方才那一陣失望早已飄到了天際。他忍住了想要回過頭去看的衝動,因為他知道,再有一會便可以見到心中佳人了。
袁虎聽了歐陽亮的話后,卻掉轉馬頭,徑直往隊伍中間那輛馬車趕去。
精緻的車廂珠簾已經捲起,一位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這會正側身探出頭來往前看,似乎也想從前面人群里找尋一個熟悉的身影。當她看到袁虎朝著自己趕來時,便收回身子端坐著,卻朝著另一邊看起窗外的風景來,雖然窗外只有一片農田以及數座遠山。
袁虎來到馬車旁,掉轉馬頭,與馬車并行,然後對著車內那姑娘道:「嫂子,你怎麼也來了?」
歐陽玉仙這才回過頭來,道,「怎麼,袁虎,我不能來?」
袁虎笑道:「瞧嫂子你這話說的,我都叫你嫂子了,要不了多久,等我二哥帶著八抬大轎親自去豐城把你接來后,你不是天天都住在這章陵縣裡嗎?我怎麼可能說你不能來呢!」
歐陽玉仙面露笑意的瞪了一眼袁虎,然後一邊扭過頭去,一邊伸手放下了珠簾。
袁虎見歐陽玉仙放下了珠簾不再搭理自己,就大笑著催馬跑開了,趕上前來到二哥身旁,看了一眼二哥,又壞壞的笑了。
袁雲接著皇三子楚玄及皇七子楚政並歐陽亮一行人,到了章陵縣城下,城門口早有袁雲的姐夫胡力領著兵士相候,袁雲替皇子引見了姐夫胡力后,眾人便徑直入城來到了章陵侯袁府前。
章陵候袁岩老爺子早已經率著府上眾人都立於府外街前相候,章陵縣的許縣令也候在一邊。兩位皇子到了街前,袁老爺子便率眾人跪下道:「參見三爺,七爺。」
楚玄連忙翻身下了馬,扶起袁老爺子,道:「袁叔,快快請起!」
袁老爺子便起身把兩位皇子迎進了府里。
袁雲等大家都進府後,他卻仍留在府外,因為他這會已經看見歐陽玉仙也已經下了馬車。袁雲等她到了近前,迎上去輕道一句:「你來了。」
歐陽玉仙看著袁雲眨了下眼睛,略微點了下頭,像是鼻子發出聲音一般嗯了一聲,便就含笑不語。而一旁的袁家小女袁月,也早已經發現了歐陽玉仙,跑過來拉著玉仙姐姐的手,二人有說有笑起來。
袁老爺子把兩位皇子迎到了府內大堂上,袁老爺子就請皇三子楚玄上座,楚玄推脫道:「袁叔乃是我父皇結義兄弟,可算是我皇叔,我豈敢上坐。」
再三推讓,於是袁老爺子便於左首坐了,楚玄右首。餘下的依次是皇七子楚政歐陽亮並許縣令等人各依主客落座。
袁雲這會也進了府來,他先找來府上的管家老金,讓他按排人手去招待了皇子們的一眾隨行兵士。袁府的家丁僕人們這會也擺上茶水點心,袁老爺子便先為兩位皇子引見了許縣令,而後便讓一眾家人都來見過兩位皇子。
袁老爺子共生有三子二女,連同收養的袁虎在內,便是六個子女,眼下只有三兒子袁秀未在。
待袁老爺子把大女兒袁英胡力夫婦,大兒子袁升夫婦,二兒子袁雲,四兒子袁虎,小女兒袁月都引見了一遍后,楚玄問道:「怎的不見老三袁秀?」
袁老爺子嘆口氣,道:「便是我,一年到頭也難見他幾回,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一心只在遊山玩水上,唉!還老想著要去找那龍呢。你說這龍都消失多少年了,上哪找去?去年,不知他又從何處得了一本『山河志』,說是要把這山河志中所載之山川名勝盡皆遊覽一遍。」
楚玄聽了,笑了笑道:「還是袁秀過得暢意。」楚玄說罷朝一旁的楚政看了一眼,皇七子楚政便站了起來走了開去,招呼一個隨從近前來囑咐了幾句,隨從聽了便自走開了,沒過多久,這隨從便帶著四個侍衛回到了大廳。那四個侍衛每人都雙手捧著一個木盒,或長或短或方或圓,都立於廳前。
楚玄起身近前,袁老爺子等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楚玄來到最左邊一個手中捧著個足有一尺見方的木盒侍衛面前,那侍衛一手托著一手打開木盒。只見盒子裡面放著一對極其精美的白玉獅子,每隻白玉獅子的眼睛都鑲嵌著一對豆大的寶石,整個玉獅子看起來栩栩如生。大廳里的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讚歎。
楚玄從侍衛手上接過木盒,徑直捧到了胡力袁英夫婦面前,笑著對他們夫婦二人點點頭道:「當初你們大喜之日,我未曾到賀,此次就當是給你們補上的。雖然晚了點,但還請你們能收下。」
袁英胡力兩人看了一眼父親,見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胡力便伸手接了,帶著妻子拜謝了楚玄。
楚玄又返身走到另一個侍衛面前,這個侍衛手中捧著個長長且極其古樸的刻著波浪紋的木盒。侍衛打開盒子,裡面卻是一柄三尺寶劍,楚玄伸手取出寶劍,走到袁升面前,示意袁升接過寶劍。
袁升雙手接過長劍,細看了一眼,便把劍拔了出來,頓時整個大廳里的人便隱隱聽得一陣像是鏘鏘鳳鳴之聲,袁升也不由得脫口贊道:「好劍!」
楚玄道:「此劍乃是當年靈山老人大弟子巫同所鑄,名為鳳舞。」
大廳里的人一聽到鳳舞劍的時候,又起了一陣騷動。
而袁升聽到現在自己手中握著的竟是鳳舞劍時,也不禁臉色略變。
鳳舞劍,袁升很早以前就曾聽說過,而且知道這把劍的來歷。五十餘年前,當時的天下第一鑄劍大師,也就是靈山老人的大弟子巫同,花費五年時間打造了龍呤、虎嘯、鳳舞三把劍。這三把劍當年巫同分別送給了三個人:龍呤劍送給了當時五國之一的雍國太子秦殷;而虎嘯和鳳舞兩把劍,巫同分別送給了自己的兩位師弟巫奇和巫凡。後來巫奇巫凡兩人幫助秦殷一統天下,而當秦殷一統天下后,巫奇和巫凡師兄弟二人不知為何突然反目成仇,傳說當年他們曾經大戰了一場,後來巫凡就突然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而巫凡所佩的那把鳳舞劍,據說當年是被秦殷收藏了起來。後來秦殷晚年無道,再加上天災不斷,以致天下大亂,義軍群起,秦殷立國僅二十餘年就滅亡了,而二十年前推翻秦殷取而代之的便正是當今的皇上。
袁升這會看著手中這把鳳舞劍,果見那精鋼所鑄的劍身兩側各隱隱刻著一隻鳳與凰。
袁升實在是沒想到,自己能親眼見到這把傳說中的鳳舞劍,並且此刻就握在自己的手中。更讓袁升想不到的是,皇三子楚玄不僅有這把鳳舞劍並且竟然肯送給自己。
袁升插劍回鞘,道:「這巫同乃是當年天下最有名的鑄劍大師,而鳳舞劍也是當年的天下第一奇士巫凡所佩,三爺,此劍太過貴重,袁升實是愧不敢受,還是三爺自己留著吧。」袁升邊說邊雙手捧上。
楚玄笑著拒絕道:「我素來不喜好刀槍,此劍若是真箇我留著,不過束之高閣而已,任它再名貴難得,卻與一塊爛鐵朽木有何異?倘物不能盡其用,亦如人不能盡其才,皆大罪過也。」楚玄說到這裡,有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袁兄,你說我所講可對?袁兄你英雄豪傑,正配得此劍,再者,不過一把劍而已。」
袁升生性豪爽,來不得那些客套虛偽,稍沉呤片刻,便道:「那就謝過三爺了!」
楚玄道:「你我兄弟,不必言謝。」
楚玄送出了鳳舞劍后,便又回身走到一個捧著不大不小的方扁盒子的侍衛面前。大廳里的人都靜靜的看著,大家都被剛才那玉獅子和鳳舞劍吊起了胃口,都想看看剩下的盒子里裝著什麼稀世珍品。
只見那個侍衛打開了這第三個盒子,裡面卻是用絲絹包著一份捲軸。楚玄很小心的取了出來,一手托著一手揭開絲絹,這時眾人才看清裡面那包著的捲軸麵皮都已泛黃了,眾人似乎有些失望也有些不解,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出是什麼寶物啊。
楚玄拿著捲軸走到了袁雲面前,袁雲看了一眼,眼睛卻亮了起來。伸手接了過來,極其小心的展開了一點,顯得有些興奮道:「這曲譜,我還以為早就失傳了,三爺從哪得來的?」
楚玄笑道:「這說來話可長了,我也是託人花了好長時間,才尋得的。到時,我可要好好聽你奏上一曲。」
「好。」袁雲有些暗中懊悔自己方才略顯激動的神態,這下又恢復起平日那種靜如止水來。
大廳里原本有四個盒子,大女兒袁英夫婦、大公子袁升以及二公子袁雲都各分了一個,現在大廳里只剩下一個盒子未打開了,那是個最小的圓圓的卻最精緻的錦盒,大廳里的人們便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盒子。
楚玄走了過來,親自來打開這最後一個盒子。就在他剛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錦盒裡似乎閃過一道亮光,等全打開后,大家才看到那裡面是一顆比龍眼還大的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人群中又發出了一陣驚嘆。
楚玄拿起這個錦盒,眾人都看著楚玄,想知道他要把這顆夜明珠送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