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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袁老爺子

  袁老爺子今年五十三了,這十多年來的清閑日子也讓他發福了不少,身上的肌肉也不復當年那般堅如磐石了,但是他的腰桿依舊挺得筆直,走起路來還是虎虎生風。無論颳風下雨,袁老爺子每天早上起來后,必是要先練一通落葉劍法的。

  這天早上,袁老爺子便又跟往常一般,在院內舞起劍來。老爺子今天似乎興緻頗高,當他舞罷了那一套落葉劍法后,並沒有跟往常一般,就此歇手,而是又去院邊兵器架上換了一桿長槍,接著耍起槍法來。

  就在袁老爺子剛耍到第七招回頭望月時,就看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袁升和袁雲走了進來。

  袁升今天一大早便起了來,洗涑了一下就要出庄,本不想叫醒袁虎的,不料袁虎卻也早早起了來,但是袁虎卻不是要跟大哥一起回去縣裡見父親,而是要去五鳳山。袁升也有些不太放心魯英,便讓袁虎帶了幾個莊客同去。

  袁升獨自一人趕馬進了章陵縣到了父親府上,剛進府便正好碰著二弟袁雲,袁雲也沒想到大哥今天這麼早會來,看大哥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對,便問道:「大哥,這麼早,有事?」

  袁升道:「哦,沒什麼,我來找下父親。」

  「父親這會該在後院練劍呢。正好,我們一起去。」袁雲說著便和大哥袁升一起到了後院。

  當他二人到了後院的時候,袁老爺子還未歇手,二人便都靜靜候在一旁,他們也好久沒見父親舞槍了。

  忽然,正在耍槍的老爺子喝了聲「接槍!」接著就見老爺子挑起兵器架上的一桿長槍,然後輕輕一敲,那槍就直立著朝袁升和袁雲不疾不徐的飛了過來。

  袁升跨步邁出,伸手一撈,便握住了槍。這時老爺子擺開一個架勢,袁升便抖了個槍花攻了上去。

  父子兩人一攻一守,攻的自然是袁升。父子兩人拆了八九招,這時老爺子忽然槍法一變,轉守為攻。袁升奮起神威,抖擻精神,不敢有絲毫大意,手中一桿槍使得滴水不漏。

  府上的一眾家丁僕人們這會也都聞聲趕來,都駐足在遠處觀看,個個看得目不轉睛心曠神怡。

  父子二人此番足足比劃了近二十招,這時袁老爺子使了個破綻,撤了出來,袁升也就收槍罷手了。

  老爺子略微喘著氣,眼裡飽含讚賞之色看著袁升,「嘿,還不錯。」

  袁升上前接了父親手中槍,這時早有僕人拿上毛巾給老爺子擦汗,袁升把槍放回兵器架上之後,這才和袁雲一道向父親請安。

  「今天怎麼這麼早有空來,吃過早飯了嘛?」父親問道。

  「還沒。」袁升道。

  「正好,你我也好久沒一起吃飯了。」父親邊說邊往裡走,袁升袁雲便跟在後面。

  袁老夫人見了大兒子袁升到來,也很是高興,便又特意叫下人去備了幾樣小吃,都是袁升喜歡的。老夫人不免又要對袁升嘮叨幾句:「別一個勁的只顧著陪你莊上那一群人,也多帶媳婦並孫兒來。」

  袁升則含糊的應著。

  不一時,早點都已經擺了上來,就在袁升父子三人正吃著早點,這時自院外跑進來一個水靈秀氣的十五六歲的女孩,這女孩看到袁升也在,高興的叫道:「大哥!」

  袁升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自己的小妹袁月。

  袁月先給父親請了安,然後道:「大哥,你可好久沒來了,上次你送我『小黑』時,說好要陪我一起騎的,這都一個多月了,大哥儘是騙人。」袁月邊說邊在大哥袁升邊上坐了下來。

  「送什麼不好,送一匹馬給你小妹,前幾天差點沒從馬背上給摔下來。」老夫人邊說邊從裡面走了出來,端著早點放在了袁月面前。

  「不是小妹生日嘛。」袁升道。

  「四哥呢?還有嫂子他們呢,怎麼沒同你一起來。」袁月又問道。

  「我今早入城來有些事,你嫂子他們明天可能要來,至於你四哥,他哪天有這麼早起床過?」袁升笑著道,袁虎去五鳳山的事自然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

  袁月道:「大哥,一會我隨你去白水鎮吧,我也有幾天沒見嫂子和我那小侄兒了。」

  老夫人道:「月兒,你今日不是要同徐家二小姐一起學刺繡嘛?」

  袁月道:「再學三年,也比不得人家徐二小姐一根手指頭。再說,已連學了三天了,就歇一日嘛。」

  老夫人嘆口氣,道:「你大姐在跟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那綉出來的花樣,連西街的王三娘見了都要稱嘆不已呢。」

  袁月翹起嘴角,吃了幾口米粥,忽然又開口道:「娘,你們知道嗎?那徐家二小姐好像看上我們二哥了。我告訴你們哦,我每次在她那裡,徐二小姐最少要問起我們二哥五次呢。我問她是不是喜歡我二哥,她都會紅著臉。」

  老夫人聽了后臉上便現起笑容,不過這笑答卻只一陣便消失了,老夫人忽然微嘆了口氣,道:「徐二小姐書香名門,那模樣長得也俊,更難得的是知書識禮心靈手巧,只是你二哥與歐陽叔叔家已經訂了親。不過,要是徐二小姐能與你三哥訂親,那就最好了。哎,我說老爺子,這事咋們是不是可以請個媒人去說說看,老三也老大不小的了。」

  老爺子還沒開口,袁月就搶先道:「我也問過徐二小姐呢,我說了咱們三哥的許多好處,不過徐二小姐好像對三哥沒意思,只喜歡二哥呢。徐二小姐聽說二哥跟玉仙姐姐訂了親,那臉色變得可難看了。」袁月說著轉頭對二哥袁雲道:「二哥,我看你不如把玉仙姐姐和徐二小姐都娶了吧。」

  老夫人和袁升一聽,不由得都笑了。

  而袁雲一直不說話,等到把嘴裡的飯菜慢慢的嚼碎都吞進肚子后,才看著袁月道:「小妹休要亂說!」

  袁月看著二哥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卻笑了起來。

  袁老夫人這會也坐了下來,對著老爺子道:「歐陽玉仙今年也有十七歲了,明年便是當初約定的結親年紀,我說老爺子,你也應該早些與歐陽亮把這親事的日子給訂了。」

  老爺子只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老夫人便也不再開口了。沒過多久,眾人便都相繼用罷了早點。袁雲和袁月吃完之後便辭了父親大哥先走了。

  袁老爺子吃好了要去更衣,袁升便跟著父親身後也到了裡屋。老爺子邊換衣服,邊對袁升道:「有什麼事,你說吧。」

  袁升道:「父親,兒有一事求父親相幫。」

  「我就知道,你呀,沒事求我,便來都不來。」老爺子頓了一會接著道:「是何事?」

  袁升道:「想讓父親幫救一個人。」

  「是誰?」

  「五鳳山二當家,魯雄。」

  袁老爺子聽了稍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袁升,也不說話,慢慢的換好衣服后,就走出了屋子。

  袁升這會全無在柱天庄一眾莊客面前那份豪氣威嚴,只靜靜的跟在父親身後。袁老爺子來到前面廳上坐了,袁升便也尋了椅子坐在一旁。

  袁老爺子看著兒子袁升,只是眼中卻並無絲毫責怪之意。俗話說知子莫若父,袁升的為人老爺子是清楚且放心的。袁升雖然不務家業,也不好治學,專好舞槍弄棒,結交一些江湖人士,甚至有些個在旁人看來是些不三不四的人,但老爺子從來沒有反對過,甚至當初老夫人要讓老爺子說說袁升時,老爺子反而為自己的兒子開脫。後來袁升娶妻生子,又時有那些個江湖人士進出府上,多有不便,袁升就有意搬離府上自立門戶,老爺子倒也沒什麼意見,還特意給了不少錢兩,讓袁升在白水鎮祖地上另建了莊院。如今這柱天庄也算是遠近聞名,莊上還經營著不少營生,袁升的名頭也是越發響亮。袁老爺子有時倒也會暗中感到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兒子。

  前段時間陳俊被五鳳山的山賊打搶,以及袁升替陳俊索回行李馬車一事,袁老爺子已經聽袁雲說過了,老爺子知道袁升多半又與五鳳山的人結了交情,袁老爺子這會看著袁升,嘆口氣,「你呀!」

  當天下午,袁老爺子和袁升父子二人便騎著快馬趕到了湖陽城。

  袁老爺子父子二人到了湖陽城,並沒有直接去到府衙找縣令董浩,而是來到城東一戶姓金的大戶人家那裡。這姓金的大戶人家的主人叫金聖。金聖早先為官多年,官職最高時曾任職郡守,後來因為坐了屬下犯事被人蔘了罪,便被罷了官歸家養老。這金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如今這湖陽城縣令董浩得叫他一聲老丈人。

  當董浩在府衙後堂聽得自己的老丈人來時,本打算讓師爺去接進來的。但是當他聽說隨行的還有章陵縣的袁老爺子時,慌得絆翻了茶杯親自跑出來迎接。

  金聖和袁氏父子二人由董浩接進了縣衙,金聖便給女婿董浩使了眼色。董浩當即明白,就把袁升父子以及老丈人都請進了書房。袁升直截了當,道明來意,要搭救魯雄。不過半個時辰,幾人便商議出來了,決定把魯雄由原來審定的秋後處斬,重新審案改判為發配千里之外的陳州。至於袁升父子二人為什麼要救魯雄,袁升只說魯雄曾經有恩於他,具體的董浩也不敢多問。至於袁升帶來的那袋金子,董浩心裡雖然想收,但還是堅持推脫了兩回,這才收了。當袁老爺子父子二人走時,董浩跟著老丈人親自送到了府衙門外。

  董浩因為能賣了袁老爺子一個人情,可是足足高興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在這個世上,不是誰都可以賣人情給袁老爺子的。

  咱們這位袁老爺子,那可不是別人,乃是當今皇上唯一的結拜義弟,當年名動天下、皇上親封的柱天大將軍,也就是如今的章陵候袁岩。

  二十多年前,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袁岩追隨當今皇上興兵起事,歷經百戰平定天下。當年皇上曾經當著百官的面說過這樣一句話:這天下,有一半是柱天大將軍袁岩打下來的。當年的袁老爺子,手握天下兵馬,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十五年前,袁老爺子突然自京都洛安城退隱歸家,被封為章陵候,食這章陵縣一縣稅賦,雖然遠離京城十多年,名義上還要受到章陵縣縣令的管治,但是莫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便是這郡守州牧,見了袁老爺子也得端茶倒水禮讓三分。而董浩的老丈人金聖,當年也曾與袁老爺子有過數面之緣的。

  所以搭救魯雄的事,其實很簡單。當袁升和袁老爺子見過董浩后第五天,被改判為發配陳州的魯雄,便由著兩個公人押解出了湖陽城,就在他們出了湖陽城不過五六十里,行經一處山林時,便被早就候在林間的祝恩給劫走了。兩個負責押送犯人的公人逃回來報信,董浩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不再追究,此事便就此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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