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升與陳俊兩人昨夜裡雖然睡得都挺晚,但兩人今天都一早便起了來。用過早飯後,袁升先把朱福找了來。
「你去準備兩輛馬車,把莊上藏的好酒搬二十壇來裝上,再讓人宰兩隻肥羊,還有,把昨日獵得的那頭野豬,也都一併裝了。」
朱福有些奇怪,「莊主這是?」
袁升道:「我一會要去五鳳山。」
朱福有些吃驚,但看了眼一旁的陳俊,隨即也就明白了。朱福道:「那要叫多少人隨行?」
袁升稍微思索了下道:「讓杜安和範文隨我同去,另外隨便叫上四五個趕馬車的就可以了。」
朱福便自退下去了。
袁升安排好之後,便與陳俊一起到了內院拜見了陳母。陳俊因怕母親得知自己要去五鳳山勢必會擔心,便早與袁升議定,讓袁升妻子一會帶上老母親進城,只說是去章陵縣上挑些布匹來給老母親做幾件衣裳。
待袁升妻子帶著陳母坐了馬車出庄后,朱福也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車與酒肉。袁升就與陳俊帶著杜安範文等幾個莊客及那兩輛裝了酒肉的馬車出了庄,取路往五鳳山而去。
就當袁升陳俊一伙人過了雙明鎮,行得離五鳳山只剩八九里地時,忽聽得後面有人大叫,「等等我!大哥,等等我!」
袁升陳俊等人聞聲駐馬回頭,便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伙,開敞著上衣,露著胸膛,趕馬疾奔而來。
這小伙到了近前對袁升道:「大哥如何卻不叫我?」
袁升道:「四弟,你不是隨父親去豐城歐陽叔叔府上了嘛,幾時回來的?」
小伙道:「昨日天黑時我與父親及二哥便到家了。我剛剛還在城裡遇著大嫂了呢。大哥,此去五鳳山嘛?」
袁升道:「又是哪個告訴你的?」
小伙道:「大哥,你怎的也不多叫些人?」
袁升笑道:「帶那麼多人做什麼,你道是去以命相搏?我不過是去拜會一下魯氏兄弟他們。」袁升說著便對陳俊介紹道:「師兄,這是我四弟袁虎。」說罷又轉頭對袁虎道:「袁虎,這位便是我曾與你說過的陳俊師兄。」
袁虎道:「陳俊哥哥,我聽大哥說起過你多次了,今日可才見著真人呢。」
陳俊當年匆匆轉道來找袁升告別時,並沒有見著袁虎。這會看著袁虎,不過十六七歲,個雖不高,卻長得甚是精壯,皮膚黝黑,頭大額寬,濃眉大眼,頭髮略黃且微卷,尤其是那雙眼睛,更與常人不同,似乎卻是碧色的。
陳俊當年跟袁升一起學藝時,曾聽袁升說起過,袁升一共有三個弟弟,老二老三與袁升都是一母所生,只有這四弟袁虎,卻是當年袁老爺子在邊關時收養的棄嬰。
袁虎這會又問道:「陳俊哥哥,那五鳳山的山賊奪了你行李?」
陳俊點點頭。
袁虎道:「他們竟敢搶陳俊哥哥,看我一會去踏平了他們鳥山寨!」
袁升正色道:「四弟,你休要魯莽!到了山寨,可不許你胡來。你如若不依,這便讓你回家。」
袁虎似乎挺怕大哥袁升的,見大哥神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便低聲道:「依大哥所言便是了。」
眾人接著一路前行,袁虎忽然又拍馬來到陳俊身旁,道:「陳俊哥哥,有一件事我早想問你來著。」
陳俊道:「袁兄弟請說。」
袁虎道:「當年你和我大哥在吳縣學藝時,有一天夜裡,你們連趕了五六十里路,殺了十幾個強盜,那是真的嘛?」
陳俊笑道:「當然是真的。」
袁虎的眼睛亮了起來,道:「陳俊哥哥,你跟我說說嘛。」
陳俊笑了笑,當年的往事一下子便又涌了上來。
八年前,也就是袁升到趙勝師傅處學藝第二年,那時陳俊十六歲,袁升十七歲。有一次,師傅外出訪友,就在師傅走後的第三天,吳縣上卻突然冒出了一夥強盜。這伙強盜白天也不知藏身何處,只在入夜便出來殺人搶財,而且手段極其兇殘,害了好幾條人命。後來其中有一戶受害人家就於趙師傅家不遠,待到陳俊與袁升兩人發覺那鄰居被害時,強盜已然走遠。那鄰居一家素來與趙師傅家交好,時常也會送些果點蔬菜來,與袁升陳俊二人也都相熟。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看了鄰家遭的那種慘狀,如何按捺得住心中怒火,二人便決定要行俠仗義,為民除害。兩個少年熱血上涌,便回到師傅家裡各取了一把刀,連夜去追那伙強盜。終於在五十多裡外的一處荒山破廟裡發現了他們,只是袁升和陳俊兩人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踹開廟門時,卻發現裡面足有三四十人,正圍擾著燒火喝酒吃肉分金銀呢。
原來這破廟卻是這伙強盜的一個窩點,此時還有另一伙人跟他們在這裡匯合,這夥人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但是我們這兩個少年不怕。要做英雄好漢、仗劍江湖,膽小怎麼能行?何況他們自侍藝高,於是一場血戰開始了!
只是那時候,袁升陳俊他們兩人到底還是太年輕了,雖然他們武藝高強,但是他們不知道,江湖上除了明刀明槍外,還存在著許多見不得人的下三濫的招術。就在他們兩人砍倒十餘個強盜后,這伙強盜中有人撒開一陣極細的跟煙霧一般的粉末來,陳俊袁升二人便頓感頭暈目眩手腳無力,兩人心知不好,拚死又砍倒幾個強盜,卻已然各受了好幾處傷,兩人撞出破廟想要逃走,強盜們哪裡肯放,都追了出來。發了狂紅了眼的強盜們圍住他們兩人,那刀劍斧頭等等直直劈砍了下來,恨不得把袁升陳俊兩人剁成肉泥。而陳俊袁升兩人卻已然連路都走不穩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隨時都會癱倒,想拿起刀來擋的力氣都沒了。當時陳俊袁升二人都只道自己難逃一死了,就在那刀劍斧頭即將劈到的那一刻,陳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沖向袁升,想要把袁升護在自己身下,然後他就感到背後一陣巨痛,接著便暈了過去。
等陳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師傅家裡,正趴在床上,床沿坐著憔悴的兩眼發紅的母親,卻不見袁升。原來他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他身上一共受了九處傷,其中有一刀如果再深一寸,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他的命了。陳俊醒來后第一句話便是:「袁師弟呢?」師傅告訴他,袁升已經被他自己的家人接走了,雖然也受了傷,但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原來那天晚上,恰好師傅訪友回來,師傅也聽說出了強盜的事,回家后找不見陳俊袁升,兵器架上又少了兩把刀,師傅便猜想這兩個徒弟多半是去追那伙強盜了。好在師傅及時趕到,救了他二人。那一次,袁升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多月,而陳俊則足足躺了三個月,二人都以為向來嚴厲的師傅會狠狠責罰他們,沒想到,師傅卻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說。而自那次之後,袁陳二人的友情就變成生死之交的兄弟情義了。
陳俊這會就把當年那事大致說了一遍,只是卻沒有講自己替袁升挨刀的事。袁虎並那幾個莊客,倒也聽得嘖嘖稱嘆。
一行人邊說邊行,不一時,便到了五鳳山腳下,眾人探明方向,便徑直驅馬往山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