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臆斷

  葉梓萱的第一句話就讓眾人糊塗了,這都準備為她們授課了,卻明言學問不好,實在是讓人困惑不解,偏葉梓萱的語氣很是真誠,讓人分不清她是不是在謙虛。


  畢竟若是學問不好的話,怎麽會被請來給學子授課呢,這不是在開玩笑嘛。


  雖然她說的話讓學子們很是困惑,但並沒有引起騷亂,眾人安靜的等著下文,其實不僅僅是學生,連夫子們都有些訝異的看了葉梓萱一眼。


  對於這個效果,葉梓萱是很滿意的,她需要引發學子們進行深思。


  “因此,我便為諸位講講,棉紡學堂建立的初衷。”葉梓萱要做的,就是讓學子們銘記學堂的思想,在她們的心裏埋下種子,不說成為提高女子地位的開拓者,至少不必成為男子的附庸。


  希望她們在走到絕境的時候,還能夠記住,隻靠自己,也是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


  “我這一生之中,曾遇到許多令人費解的事情,有婦人辛勤耕種、為人漿洗衣物做活計賺錢,以一己之力養活一家老小,卻還要被賭徒丈夫毆打……”


  未嫁從父,從家從夫的理念,已經深入了她們的腦海,不是講幾句大道理就能夠撼動的,因此葉梓萱才會以故事的形勢講出來,以引起眾人反思,隻要她們能夠察覺到不對,就足夠了。


  她要做的不是立即推翻男尊女卑的情況,隻是埋下一顆種子,這會容易的多。


  葉梓萱用白話文在授課,讓堪堪識字的學子,聽的很是清楚明白,也更容易調動她們的情緒。


  “我建立學堂,是為了讓女子也有機會學會一門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至於在被逼上絕境的時候,無能為力,同時也是為了讓你們過的更好一些,黃白之物雖然俗氣,卻能解決許多問題……”


  這次的演講持續了半刻鍾,在葉梓萱說完之後,現場安靜的有些詭異,直到過了一會,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在這之前,除了韓靖荷、亦竹等人之外,少有人能夠知道棉紡學堂辦學的宗旨,她們從來沒有去深思,畢竟一般的私塾、學院,主要還是為了賺錢。


  學子們交了束脩,夫子們領了月錢,跟別的私塾、學院並無什麽不同,她們又怎麽會去思考這些呢?

  但經過葉梓萱點醒,她們忽然意識到,棉紡學堂根本就不賺錢,她們交的束脩完全不夠學堂的花銷,五百文錢,用來買學堂發給她們的書籍、筆墨紙硯都不夠。


  虧得她們以前隻為低廉的束脩而高興,完全沒有去深思,這些錢到底是誰在負擔。


  一時之間,眾人再次站了起來,恭敬的對葉梓萱行了大禮,這些人之中也包括夫子,她們是敬服葉梓萱德行的高尚。


  而葉梓萱卻很是意外,她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能夠引起這麽大的動靜,她並不覺得這些事情有多麽偉大,這都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會損害她自己的利益,可就不一定會做了。


  在她看來,那些前往偏遠山村支教的人,可比她要值得尊敬的多。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支教的老師,甚至朝廷都沒有健全的教育體係,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演講完之後,葉梓萱沒忘記正事,“趁著諸位齊聚一堂的機會,還有一事要跟諸位說明,學堂之內將安置山長意見箱,若有想對山長言說之事,皆可寫信投於內,不必署名,亦不會追查是何人所書,無論是對學堂、還是夫子的意見,皆可暢所欲言。”


  接著,葉梓萱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冷厲起來,“當然,不可誣告,寫不實之事,若經發現,一律逐出學堂,學堂容不下道德敗壞之人!”


  隻要葉梓萱想,她完全可以用氣勢,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這又是從來沒聽說過的東西,但葉梓萱講的很清楚,學子們對於意見箱自是不會抵觸的,頂多就是懷疑,是否真的可以暢所欲言、不會追究。


  若是他們說了夫子的不好,轉頭就被穿小鞋了,那該怎麽辦?當然學子們也就是想想,棉紡學堂現在的教學氛圍還是挺不錯的,沒有人有意見。


  不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卻有一人的眼神有些閃爍,悄悄的往前方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


  “不知葉先生此舉,所為何事?妾身愚鈍,不能明白先生深意。”烏曼柔起身詢問葉梓萱,就相似尋常的請教。


  意見箱一事,最容易對此反感的就是學堂的夫子了,說到底,意見箱更多的是為了監督學堂的夫子,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的。


  但有葉梓萱之前演講積攢的好感在,大部分的夫子還是能夠接受的,畢竟她們兢兢業業的教學,問心無愧,也就不在乎這個,可也有人很是不喜的,烏曼柔就是如此。


  隻是葉梓萱的身份非同一般,她是不敢直接反對的,故而才有一問。


  “請問夫子貴姓?”葉梓萱對此並不意外,她隱晦的打量了烏曼柔一眼,也不怪她多想,在此時反對意見箱一事的人,很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脅。


  但這般想太過於臆斷了一點,她盡量控製住,不以有色眼光去看人。


  “免貴姓烏。”烏曼柔回答道。


  烏這個姓倒是比較少見,葉梓萱還沒有遇到過烏姓之人,“烏夫子,學堂建立才不到兩年的時間,許多地方還不夠完善,我這般做隻不過是大家多提提意見罷了,這樣能夠盡快把不足之處補足。”


  她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當著大家的麵,把最真實的目的說出來,哪樣做就是憑白得罪人了,有些事情不必說的太清楚,聰明人總會明白的。


  這樣的答案,烏曼柔自然是不信的,在她看來,一群剛學會識字的學子,能夠提出什麽像模像樣的意見來。


  但就算不相信,她說出口的話,卻是認同葉梓萱的,“葉先生此舉甚好,我等遠不及矣,有先生在,學堂定會成為天下讀書人向往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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