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殘缺
盡管人還是八風不動的坐著,但楚墨軒的心裏已經掀起驚天巨浪了,拉起來十二級的戒備,細思自己在哪裏暴露了身份,讓這些貓嗅到了腥味,纏了上來,應該還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不然就不是在宴席上發作了,這般想著,他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
可危機還沒有解除,誰知道之後還有沒有後手,隻要這事在皇帝心中存了疑,讓人給他驗明正身,那就糟了,作為威震朝野的九千歲,他的確還是個有根之人。
要進皇宮,自然是要淨身的,但他那時候出了亂子,僥幸躲過了淨身這一環節,這麽多年,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至今,從未讓任何人知道。
若是事發,可是攸關生死的大事,皇帝能夠放心的給他權柄,很大的一個因素是沒把他放在眼裏,無根之人,沒有子孫後代,能依靠的不就是帝皇了,拋開這些不論,欺君之罪、淫亂後宮,不管是那一條,都能夠讓他死上八百遍了。
“這位大人是何意?”楚墨軒的聲音不大,但殿內的人都聽得的清清楚楚,更加得縮起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起暴怒咒罵,他這冷靜的反問更讓人害怕,那森森寒意像是能滲透到人的骨頭縫裏。
“在下是誠心誇讚,楚公公通身的男子氣概,實在是不像身體殘缺之人。”反正已經挑起了這個話頭,得罪了九千歲,也不在乎繼續添點油了,趙禦史心中也是存了氣的,一個宦官罷了,還敢如此囂張。
他好歹也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雖品級不高,但因為禦史的特殊性,在皇帝麵前是也都是留有印象的。
可偏偏楚墨軒剛才的態度,那樣子壓根就是不認識他,完全不把他看在眼裏,被如此輕慢,泥人也會有三分火氣,說起話更是不考慮後果了。
也得虧大家已經形成固定思維了,沒有順著趙禦史的話往深處想,而且在這當頭,都害怕被波及,哪還有心思想別的,隻盼著能夠平安出宮,不想摻和在這些大佬的戰局裏。
稍微有點眼色的人,已經拿眼神偷偷的打量,坐在皇帝下首的呂相了,若是背後沒有人支持,給了趙禦史十個膽子,也不敢跟當朝九千歲這樣說話。
雖然很多人都看不起楚墨軒,一個宦官,不過是用下作的手段,討得帝王的歡心,這樣才能夠狐假虎威,但在本人麵前,誰不是恭恭敬敬的?
都說讀書人有傲骨,常以鬆竹梅三君子自比,本質上還是個普通人,會以偏見看人,也會小意逢迎,全看人的秉性,跟是否讀書沒什麽關係。
“那我還得謝過大人誇讚咯?”楚墨軒沒空再去管,對麵呂相嘴角揚起的弧度,當務之急是不能讓皇帝把此事放在心上,萬一心血來潮查驗起來,他又沒有借口推脫。
這個時候他很冷靜,飛快的思考著,怎樣才能更好的把這事揭過去,很快就意識到,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太監,應該會被趙禦史的話激怒才是。
“大人作為朝廷命官,不一心為民,想著為百姓謀福祉、替君王分憂,反而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是什麽道理?”楚墨軒的聲音突然拔高,猛地站立起來,目光似火般的怒視趙禦史。
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估計都能提劍殺過去。
在皇帝麵前這般失態,不少人都覺得,他這下該栽跟頭了,肯定是會被斥責的,說不定就因此失了聖心。
“你休得胡言!本官說的是真心話,楚公公不喜歡聽,我日後不說就是了,怎能因此就誹謗我一腔忠君愛國之心。”趙禦史立即反唇相譏,生怕皇帝聽進去了這話,絕了以後升遷的路。
此時大殿中的歌舞樂聲已經暫停了,皇帝揮了揮手,把這些礙事的人清退了下去,也是這趙禦史沒有眼色,這麽好的歌舞不懂得欣賞,真是可惜。
朝臣跟楚墨軒之間的矛盾,他是清楚的,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結果,能讓楚墨軒牽製朝臣,處理那些煩人的政事,又不用擔心被奪權造反,有什麽不好的?
“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這是明光殿,不是菜市場,既然趙卿有忠君報國之心,就去崖山縣牧民一方吧。”扔下這句話,皇帝便拂袖而去。
剛才的舞姬之中,有一女子的身段極為動人,原還想先多欣賞一會兒,沒想到被人擾了興致,等回了寢殿,再把人尋來也是一樣的。
宴會才剛剛開始,皇帝就已經走人了,群臣無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走是不敢走的,趙禦史剛被罰去了那種地方,誰也不想步他的後塵。
別看縣令跟趙禦史現在的品級一樣,可一個在京中,一個在地方,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且去崖山做縣令,能不能活著到任上都是兩說。
那地方外有匈奴,內有山匪,一年之內已經死過好幾任縣令了,除非帶著軍隊過去,不然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趙禦史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癱坐在地上,麵如金紙,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呂相,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
這場宴會最後草草散場,大家再次重視了楚墨軒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把所有的小心思都收了起來,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步了趙禦史的後塵。
楚墨軒走得比其他人都早,一出殿門,就吩咐了手底下的人去查探此事,他不相信呂相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是為了膈應他。
那些下屬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動靜,是他的親信,辦事能力沒得說,他剛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就有人來回稟。
“大人,現下京中盛你,你身體未有殘缺,潛伏在宮中是有所圖謀,還言,說不定日後就是楚家的天下。”若不是有著多年的職業素養,那下屬根本就說不出口這段話。
畢竟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太過震撼,牽扯到的東西實在太多,造謠之人都不怕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