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隻看利弊
“我說！我什麽都說！”
周揚把軍刺從門框上拔了出來，空氣當中瞬間飄滿了很多木屑，那刺耳的聲音讓躺在地上的黑影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我是她爸爸。”
聽到這句話，周揚感到瞬間腦袋充血，手上的軍刺也晃了晃，手腕一翻，軍刺在手裏翻了一個刀花。
“繼續。”
“我……我也是沒辦法啊，家裏頭她三個哥哥，都要錢花啊，老大要念研究生，老二剛考上大學，老三要去考軍校，三個都要花錢，她不掏錢怎麽辦？我也是沒辦法啊。以前她可聽話了，要錢就給，現在不知道怎麽了，談了個男人，膽子大了，朝她要錢不給，還知道躲我了，這個臭不要臉的……啊！”
周揚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後者緩了口氣，吐出了一顆後槽牙和一團血水。
“接著說。”
“說……說什麽。”那個黑影捂著嘴，一說話都倒吸冷氣，那是疼的。
“說實話。”
“大哥！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我是東山省的，家裏就在沂蒙老區，家裏有三個兒子一個……一個買來的女兒，雖然是買來的，可她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啊……”
葉青眼睛裏噙滿了淚水，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的車流。
“老大念完大學準備考研，老二考上大學需要學費，老三高考要考軍校需要送禮，所有的錢都需要這個小女兒出去掙。這個小女兒十歲的時候出去賣血換錢，後來十四歲出去打工，不賣血了，開始賣身子，十八歲考上了燕京電影藝術學院，完全靠自學的，當然，她也有一副好臉蛋兒，後來靠拍廣告和接私活兒生活過的好了一點兒，但是在大學畢業的時候遇上了一個渣男，被騙光了，然後被賣到老鴇手裏繼續接客，每天都至少要接待……”
“別說了。”
葉青轉過頭來輕輕地說道，她的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現在她死了，你後不後悔？”
“這有什麽可後悔的，我最後悔的就是讓她出來，要是現在把她嫁人了，還能收一筆彩禮，這樣我那幾個兒子就不發愁學費了，唉，老祖宗說的對啊，養兒才能防老，這女的，生下來就是累贅，就是廢物……別打別打！大哥，別打了！”
周揚踹了兩腳，身上的力氣也用的差不多了。
“我是警察，所以不能殺你，但隻是這一次，如果以後讓我看見了你，你就沒這麽好運氣了。”
“警……警官，這屋還有一男人呢，我得找他要錢啊！”
這屋子裏的男人就是周揚。
“他上了我閨女，還沒給錢呢！我得朝他要了錢才能走啊！”
周揚一腳踹在了他腦袋上，後者昏迷了過去。
葉青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你說的這個女孩兒，就是徐菁菁吧。”
周揚沒說話。
沉默就是承認了。
“她現在怎麽樣，情緒穩定了嗎？”
“還不錯，每天出去接客賺錢，然後買化妝品好好打扮，往街上一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話說的明顯是在嘲諷葉青，後者臉色有些尷尬。
“所以你認為是我錯了？”
“我無意於告訴你誰對誰錯，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隻看利弊。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武斷地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
周揚意識到自己用了一句電影的台詞，下意識裏還覺得自己口才不錯，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葉青剛才落淚，隻是因為這個故事本身的慘烈觸動了她的內心，本質上，她對於徐菁菁這樣的人還是不認可的。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算了，今天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也回去吧。”
“你等一下。”
周揚走到門口卻被葉青叫住了，“怎麽了？”
“我也在二中，軍訓的時候……怎麽沒看到你？”
她也在二中？
憑她的學習成績不應該在一中的嗎？
“哦，因為一些其他的事情耽擱了，你在幾班？”
“A部，一班。”
二中一共有A、B、C三個部，每個部的一班都是重點實驗班。
周揚點了點頭，這就合理了。
“好的，開學之後我會找你的，你……”
“王美麗也在我們班。”
周揚愕然，這他倒是不知道，王美麗也沒有跟他說過。
“她是我們班最後一名，我是第一名。”
“……嗯，挺好。”
孩子氣！
周揚出了咖啡屋，突然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確實沒有怎麽跟王美麗聯係，不知道那丫頭現在怎麽樣了，不過她能考上二中而且還是實驗班，這的確讓人出乎意料。
下午的時候周揚去了王子雄的培訓班坐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天黑的時候才回家裏。
“哎，周揚，你是不是最近有事兒啊？”
王子雄是過來人，他看的出來周揚有心事，但是具體什麽事他就猜不到了。
“哦，沒事，開發進度有些慢，有點兒著急。沒事，王哥，不用擔心。”
“行，有事兒找我，無論是錢，還是技術，都別跟我客氣！”
周揚笑了一下，隨後一把摟過王子雄的肩膀，壞笑著說道，“王哥，你就別裝老板了，估計嫂子都急了吧。”
王子雄尷尬地笑了笑，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道，“瞧你說的，咱爺們兒的事，還用她操心？”
張麗恰好經過，白了他一眼，王子雄不爭氣地哆嗦了一下，周揚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
“行了，兄弟，我知道你有事兒，那就不留你了，有事兒跟我說，能幫的，做哥哥的一定幫。”
“得嘞，有問題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哈哈！”
周揚下樓的時候還感到背後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他估摸著，這道目光應該是張麗的。為了“神奇計劃”順利進行，王子雄幾乎是掏空了培訓班的老底，而作為承諾，王子雄也隻得到了一紙合同，外加上麵“所得利益10%”的一句話。
這可不是什麽支票，也不是銀行存折，不能換錢也不能換吃的，所以也不能怪人家張麗，換成任何人肯定也不放心。
開發進度得加快了啊，再這麽下去，估計張麗得把自己給吃了。
這樣想著，周揚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把王美麗招進來了，那樣的一個大天才，放在學校裏有點兒浪費了。
算了，她在一班是最後一名，壓力肯定也很大，該怎麽跟王美麗說，也是周揚犯愁的一個問題。
給她發工資是一方麵，這是必須的，另外一方麵，也要解決住的地方，自己那裏雖然有房子，但是有徐菁菁在，把她安排在那兒就有些不太合適了。說到底，她還是個學生。
難道還要再給她租另外一套房子？周揚倒是想，可是兜比臉幹淨，有心無力。
周揚腦袋裏思緒很雜，一路走著，不知覺間已經來到了樓下。
這是一個新小區，也是洛州市較早一批實行門禁卡的小區，經曆了上次的事情之後，周揚對租房的安全要求提高了很多，上次的損失，是無法用錢衡量的，同時他也後悔，為什麽不在有錢了之後馬上搬家。
貪小便宜吃大虧啊！
上樓回家，徐菁菁果然不在。
周揚之所以選擇在晚上回來，就是想躲開徐菁菁，後者晚上上班，白天在家睡覺，生活習慣規律的很，不過因為受傷的原因，所以她現在隻陪喝酒，不陪睡，周揚也勸過她，讓她休息幾天，可是她沒聽，而且還要給周揚付房租，周揚也就那麽一聽，沒當回事兒。
打開電腦，又是一個通宵，淩晨五點，周揚洗了個澡上床睡覺了。
十月七號，假期結束，二中開學了，因為學生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所以學校的開學時間定在了下午兩點。
所有的高一新生臉上都帶著屬於這個年齡段的興奮，憧憬，激動，稚嫩，還有那莫名的希望，那一縷不知道也尚且遙遠的希望。
在班級的介紹會上，周揚又看到了那個留著馬尾辮兒而且臉上總是帶著和煦笑容的新老師。
“大家好，我是你們這個學期的班主任，我叫陳圓殊，來自杭州，畢業於杭州師範，這次能夠擔任高一23班的班主任感到十分榮幸，各位同學還要多多關照啊。”
講台下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有幾個愛湊熱鬧的學生竟然還大聲叫好，周揚笑了笑，估計這位大學生班主任幹不了多長時間，好脾氣的老師的確招學生喜歡，但是招不招學校領導喜歡就不一定了。
“好，現在按照學號，請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不要緊張，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同一個革命目標才聚到一起的，對吧。”
周揚跟著人群鼓了鼓掌，這位陳老師還挺幽默的。
“大家好，我是劉芳，取自萬古流芳，來自金壇縣，初次見麵，還請大家多多指教，謝謝。”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大家好，我叫陳鵬，跟陳老師一樣，都是陳家的人，以後還要陳老師罩我啊。”
教室裏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同學們好，我是……”
趁著別人自我介紹的工夫，周揚看了一眼手上的花名冊，自己的學號是八號，這說明自己的成績是班級第八，這個排名尚且讓周揚感到滿意。
“大家好，我是周揚，來自青陽鎮平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