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黑暗樓梯
周揚搖搖頭，“他對我造成的損失，隻有五分，我殺了他，就要擔負十分的責任，這是一筆相當不劃算的買賣。我做事的原則很簡單，也很公平，我失去多少，就一定要親手拿回多少，少一分，不夠，多一分，太累。”
輕描淡寫，輕鬆寫意。
徐菁菁怕了，她對於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野蠻和堅韌給嚇到了。
別人拿走多少，就要親手拿回多少。徐菁菁沒有傻到會相信周揚的說法，這個家夥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睚眥必報的貪狼，別人拿走一分，他一定會拚死拿回來十分！
“我走了，有什麽事跟護工說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等一下！”
“你沒機會了。”
周揚冷冷地丟下一句，隨後轉身走了，任憑身後追出來的徐菁菁跌倒在地上他也沒有轉身。
如果事情有反悔的餘地，那華夏早就實現和諧社會了。
出了醫院，周揚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小區當中。
時間剛剛好，五點半。
入秋之後，天色明顯黑的早了，一陣風吹過，地上又多了一層黃色的枯葉，附近的環衛工人罵罵咧咧地拿起了掃帚，再次開始打掃衛生，周揚感到有些涼，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低著頭走進了小區當中。
樓下小賣部的阿姨看了周揚一眼，然後又扭頭看電視了，周揚瞥了一眼那台黑白電視，電視內容播放的依然是還珠格格，隻不過這次容嬤嬤變成了被毆打的對象，上次被針紮的紫薇成了施暴的凶手。
一路上樓，樓梯裏空空蕩蕩，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還有半個小時就是下班的時間，到時候回家的人很多，門衛是不會查人的。
六點，或許就是那個時候了。
周揚心裏無比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的腦袋裏甚至已經開始呈現即將發生的事情了。
漆黑的環境裏，兩個人赤膊上陣，刀劍相向，鮮血和拳頭交加，斥罵和沉默相對，這一切都將在黑暗當中進行，而最終，勢必會有一個人倒下來，就像是那天的徐菁菁一樣倒下來。
周揚無意給徐菁菁報仇，她隻是一個外人，無論生死都跟自己無光，但是那個男人觸碰到自己的利益，這是無可饒恕的行為。
昏暗當中，周揚來到了六樓，他熟練地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
周揚沒有把門關上，相反，房門大開。
他放下了書包，拿出了那把五六軍刺握在手裏。
五六軍刺，國人製造，犀利的屠戮敵寇的殺人利器，曾經是解放軍最強大的搏鬥殺敵軍刺，全長38厘米，刃長32厘米。
在黃昏的光線當中，刀身上泛著一層幽藍色的光芒，這是鑄刀時留下的烤藍。
周揚小時候玩兒過這種武器，是從他一個太爺爺手裏拿到的，他還記得當時周家小孩兒很多，但是耍的最好的還是他，隻可惜，周楊媽媽從小就不願意讓他玩兒這種危險的東西，因此之後再沒機會把玩。
現在軍刺拿在手裏，周揚感受到了觸手可及的冰涼，這種冰涼與心裏的冷酷相得益彰，周揚揮舞了兩下，竟然頗為順手。
軍刺放在茶幾上，發出了一聲幹淨而清爽的聲音，茶幾上麵有一道長長的裂痕，周揚知道，這道裂痕應該是用徐菁菁的腦袋撞出來的。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用多大的力量把徐菁菁的腦袋往茶幾上撞。
瘋子！
六點的時候，樓道裏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雖然這是六樓，但是周揚也依然聽的清清楚楚，在那陣喧囂持續了五六分鍾隨之關門聲消失之後，一陣拖遝而單調的腳步聲在黑暗當中繼續前行。
周揚的眼睛眯了起來。
“啪！”打火機的聲音清脆而響亮。
他點了一根煙叼在了嘴裏，軍刺也被他反手握在了手裏。
那陣拖遝的腳步聲近了，隨著台階的上升，腳步聲愈發清晰。
周揚此時開始有些心疼徐菁菁了，對，沒錯，她是個混賬，但她也是個女人啊，不知道她聽到這腳步聲的時候是怎麽在這房間裏瑟瑟發抖的。
周揚敢肯定的是，這個男人折磨徐菁菁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在自己回家的這一個星期了，說不定他一直就在這裏，每天以折磨徐菁菁為樂。
煙灰已經約摸有一寸長了，那顆紅色的煙頭隨著周揚的呼吸時明時暗，閃爍著這個房間裏的唯一光亮。
“咦？”
一聲疑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那個黑色的輪廓站在了房間門口，大概是奇怪這房門為什麽是打開的。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進來。
“來了？”
“你是誰！媽的，徐菁菁呢！”
“死了。”
“死了？……嗯，死了好死了好！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啊！”
周揚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腳踹在了這個黑色影子的胸口上，後者應聲倒地，捂著胸口掙紮著，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周揚用手裏的軍刺把房門關上，房門合攏的時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黑色的空間當中顯得格外的詭異。
黑暗同時掩蓋了兩個人的麵目，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不時地抽動著身體，每次想站起來的時候都被周揚再次踹到，反複了幾次，他終於不敢動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夥就是專門在這裏等著自己的，這條小命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你……你跟那個婊……你跟徐菁菁多久了？”躺在地上的身影戰戰兢兢地問道。
“很久。”
“她……她真的死了？”
“死了。”
周揚的這種冰冷的語氣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地上的那個身影終於不敢再問了，他怕再問一個問題，那把散發著藍色光芒的到就會捅死自己。
“問完了？”
“完……完了。”
周揚心裏有些疑惑，這蒼老的聲音，這衰敗的身體，還有這膽量，怎麽可能會對徐菁菁下那麽重的毒手呢？
“我是警察。”
“啊？！”
周揚沒敢把燈打開，自己裝腔作勢可以，但是隻要燈一打開，傻子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隻是個孩子，怎麽可能是警察呢。
“為什麽殺死徐菁菁？你跟他有什麽仇？你的身份、性命、職業，還有你跟徐菁菁是怎麽認識的，有什麽關係，隻要是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周揚猛地發力，手上的那把軍刺瞬間刺入了房門之上，木質的房門豁地被戳了一個大洞。
地上的黑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帶著哭腔說道，“這不怪我啊，誰讓她不爭氣的，我也是沒辦法啊……”
時間眨眼間來到了十月，人們在歡度十一國慶假期的時候，徐菁菁出院了。
周揚租好了新的房子，是一套戶型空間良好的三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月房租一千，徐菁菁在次臥，周揚在帶有書房的主臥。
十月二號，葉青把周揚約了出來，下午兩點，周揚準時赴約。
“你不應該把那個女人留下，我打聽過了，她是……”
“她是混賬。”
葉青皺著眉，“你知道還把她給留下，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跟這個城市的多少人有糾纏，你會惹上大麻煩的！”
周揚沒有說話，低頭喝了一口咖啡，但是喝了一口他差點兒吐出來，他意識到自己雖然以後經常喝咖啡，但是現在他的身體還是一個沒有喝過咖啡的高中生。
“下次不要喝咖啡了，太苦了，還不如肯德基的可樂好喝。”
“你別岔開話題，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她不是一個好人！”
周揚抬頭看了葉青一眼，問道，“你找我出來就是因為這個？”
“沒錯，就是因為她。”
咖啡廳裏的人不多，幾個服務員都在前台聊天，或許是因為實在是閑得無聊，有兩個服務員還在托著下巴看著外麵的車流發呆。
周揚指著那幾個服務員問道，“你覺得她們是不是好人？”
葉青看了一眼，皺著眉頭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回答我的問題。”
“……是！”
“憑什麽？憑什麽你就隻看了一眼就認定她們是好人？”
葉青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個，工作時間發呆，那個，剛剛結賬的時候還跟顧客爭吵，還有那個，給客人送咖啡的時候拋了一個媚眼兒，你憑什麽在毫無了解的情況下就認定她們是好人？這是什麽邏輯？憑什麽！”
咖啡廳裏的人都看向了這邊，他們好奇這個小夥子怎麽火氣這麽大。
葉青尷尬地低下了頭，周揚也無奈地歎了口氣扭頭看向了窗外，兩個人之間隻剩下了尷尬和沉默。
可能是因為賭氣，周揚端起咖啡杯，一口氣喝光了咖啡，那苦澀的味道從喉嚨直直地灌入胃裏，周揚險些一口噴出來，但是他忍住了，這點兒苦澀，跟那天晚上的事情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葉青，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了。”
葉青不敢說話，隻是靜靜地坐在對麵。
“徐菁菁是不是好人，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個故事想要跟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