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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訪阿遼

  宋秋離眼中閃露喜悅:“我們不經意泄露給沈護法?”


  “莫要輕舉妄動。”趙廷宴饒有興味地捏著茶杯蓋子,“最有利的武器,當在最適宜的時候祭出。沒我消息,莫要走露風聲。”


  宋秋離目光閃爍,低下了頭。


  “秋離。”趙廷宴轉過身,陰鷙雙目如隼瞄獵物,“冬臘試煉,溫旻害你失去登頂資格,由此連去姑蘇的機會都沒有。我知道你一直惦記著。但是現在不可以。”


  指尖用力,啪地脆響。茶杯蓋已自頂端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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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家堡有遠客來訪。


  金不戮正在讀經,聽來者是個少年,立刻放下了手頭的經書。


  門房進一步稟報,來的是明月山莊的白祈少俠,受少莊主所托送東西。


  金不戮捏了捏經書,哦了一聲:“下次通報,先說訪客來曆名字吧。”


  白祈送來的東西不多,唯一錦盒而已。


  縱向從上開口,打開之後,一束明月山莊新培的山茶花躍然而出。顏色形狀與鮮花一般無二,若不是失了水分而輕盈脆弱,真要覺得是鮮花了。


  半截錦盒,正好成了幹花花筒。


  “山莊裏開了新的花,少莊主說看著新鮮,叫我送來金家堡。”白祈的語調沒什麽起伏,卻學得一字不落——“阿遼,這花好不好看?你若喜歡,我遣園丁送鮮花過來。”


  金不戮捧著脆弱的幹花,禮貌致謝:“好看。不過南海暑熱,恐怕山茶長得不好。有這幹花,我已經很高興了。”


  南寧州,爨莫揚剛剛練過一套刀法。聞言笑了,指尖點在一朵山茶上:“好,日後便要勞煩你多去走動了。”


  白祈抱拳:“任少莊主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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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末的一日清早,溫旻回通鋪換衣裳。小七貼了過來,壓低聲音:“師兄,在姑蘇用萬字行通兌銀票的人,查清楚了。”


  姑蘇群英燦圍攻一事,有幾個挑頭的,事情剛一結束便被溫旻派去的小弟子跟上。其中一人跟出了些眉目:事情一了,他便去附近萬字行錢莊兌了張銀票。


  今日得出了新線索:此人名叫焦八,三十五歲,是個活躍於江東一帶的地頭蛇。平時以收取店鋪“平安錢”為生,打群架少不了他。也做些幫人牽線拉皮條的營生。但並未做下過什麽大事。


  三月群英燦一事之後,焦八並無特別事項。五月末平安治一開始招募,他便報了名,第一時間通過遴選加入。現在吃著公家飯。


  “仇先生不是號稱江東小諸葛?什麽爛菜都收。”溫旻正在係一條素白腰帶,聽聞此處轉回目光。


  又問:“焦八沒做下過什麽大事,何處來的那張通兌銀票?他以前就是萬字行常客?”


  小七回:“焦八錢財來源極雜,說不好。以前也去萬字行的錢莊取過幾次錢。”


  “說他活躍於江東一帶,具體是哪裏?杭州有無去過?”


  “哦,這個也查了。姑蘇、無錫、常州和杭州,都有他的人。”


  溫旻聞言,停下了係腰帶的手:“他牽線做過什麽事?”


  “這個麽,有從萬字行領的任務。凡是經過萬字行,我們就不能隨便查。”


  “千流堂也沒消息?”


  “有幾次是幫千流堂和別人打架來著。另外的就不知道了。”


  溫旻道:“我去找趟佳木師姐。這個焦八,繼續盯緊。”


  話語至此,卻沒走。而是定定看著小七。


  小七立馬道:“金家堡那邊,虎伯和阿鷹沒什麽動靜,十天半個月也不下島一次。偶爾下島,去錢莊存錢取錢。”


  “又是萬字行的?”


  “是的。金家堡的錢都存萬字行在當地的錢莊,叫萬寶行。”


  金家堡金銀流水都走萬寶行一事,在默寫賬冊之時,溫旻已知曉。此時沉吟片刻,心內有了主意。卻不動,挑著長眉,依舊看師弟。


  小七故意嘿嘿一笑:“不戮過得好著呐。金家堡生意順利,他例行每十天下規嶼兩次查看。有時候有虎伯和阿鷹陪著,有時候自己去。”


  “他跟著去萬寶行麽?”


  “不去。他從來不親自碰錢。都是虎伯代理。隻是……”


  “隻是什麽。”


  “爨莫揚的人,給他送過兩次東西。探子跟蹤了規嶼上負責打掃的,聽說是幹花……”


  溫旻橫了橫目光,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剛要往出邁步,小七又來一句:“前陣子,南海望族秦家的家長,去金家堡拜訪來著。秦家有個十三歲的女兒。別人都猜,他們是想和金家聯姻,拉拉關係。”


  溫旻依舊沒什麽表情,邁出的步子卻立刻撤回來了:“然後呢?”


  “不戮這不身上有喪嘛,又都沒成年。什麽都沒發生。”小七眨眨眼,“旻師兄緊張個啥?你又不和秦家聯姻。”


  溫旻在他頭上來個爆栗子:“一口氣把話說全。”而後嗔笑著走了。


  走到門口,碰見駱乘銘,溫旻隨口問道:“月季能在熱地方活麽?”


  駱乘銘也是最近剛剛學會侍弄花草:“啊?不知道啊。我去找個人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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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家堡又來了遠客。


  幾個衣著質樸的大漢,拉著幾匹口吐白沫的瘦馬,站在上島處。


  每一匹馬都馱了巨大的竹筐,筐內白氣蒸騰,滴滴答答往下掉水。掀開竹筐,三層黑土,每一層上都栽種著大捧大捧脂玉般白、人臉般大的月季,堆得小山也似的高。


  牽頭的大漢一開口,砂礫般粗獷的塞北口音:“小的們是小五台山的園丁,聽聞右護法和座下大弟子讚揚金家堡草木繁盛,園藝傑出,特來學習。無以為報,親送小五台山白玉月季請金少堡主品評,為金老堡主案頭添香。”


  金不戮暗歎魔宗嚴酷,一路上不知道跑死幾匹馬,就為送花學花藝來了。


  幾名園丁將白月季剪枝,插滿了金泰夫婦靈位所在的院子不說,連金不戮的院子也都裝飾嚴密了。插得靈巧,頗具匠心。


  其時虎伯在側,橫眉立目:“魔宗派人盯金家堡。”


  金不戮驚訝:“不至於吧?要是真盯梢,便不這麽大張旗鼓了。”


  那幾個園丁果然是來學習園藝的,就待了三天,學完便走。


  期間由金不戮帶著親自參觀了規嶼上的園藝,他們又親手開辟了一塊離金不戮院子最近的草地,移栽了一圃大月季。說種子是經過精心培育的,隻管澆水,就能活下來。


  又說,北方的花在南海一定也能長得很好,因為北方也有暑天。若是那一年下來沒什麽四季、又沒什麽暑天的地方,植被移栽到南海定然不會長得很好。


  金家堡的下人們此後多了一項工作,隔三日給來自小五台的月季苗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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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過幾日,小五台山又有重要線索。


  小七沒少上北峰玩,了解到:麒麟鎮中,爨莫揚和蕭蘭卿落腳四合樓一事,是蘇梨聽到的,而非看到的——當時有人在她身邊閑聊,正好說到此事。但無其他蹤跡可循。


  溫旻評價:“爨莫揚下規嶼吃點心,這種小事不那麽容易被人知道。又有什麽好聊。更不應該如此碰巧被蘇梨聽到。”


  小七應和:“旻師兄說的是。再說了,蘇梨和竇胡一路上小心翼翼,我們都不知道他們來了。能知道他們行蹤的,那得是對麒麟鎮非常了解的人。”


  “還有何事?”溫旻正在檢驗小七的佩劍。


  習劍之人,劍在人在,不到萬不得已不可離身,更不能無故損壞。


  沈知行別處大意,對此卻很嚴苛,令溫旻定期查看。


  小七望著旻師兄手裏的劍:“那個……蘇梨說想你。卻不敢來看你。讓我捎個話。”


  “見我做什麽。”溫旻再次揮劍,劍鋒反射日光,寒光一閃,“她還說了什麽?”


  “那不能,她怕惹師父生氣,什麽都不敢說。”


  “又有何可說?”寒芒再閃,溫旻收劍回鞘,交還小七。劍光反射之間,將他麵容也映得分外寒冷,“下一個——子恩,拿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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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五台山後,紀佳木因在姑蘇時間久、辦事得力,在師父薄一雅帶領下繼續收集線索。一聽焦八和虎伯、阿鷹的事,也覺得甚為重要,層層上報,消息匯到簡易遙手裏。


  簡易遙剛放下了耿燁交上的旬度核賬結果,聽聞這些線索,舒眉笑了:“玉檸早邀我去洛陽看牡丹,一眨眼牡丹都謝了好幾茬,我也沒功夫去。”


  萬老三萬玉檸,萬字行的家長。


  萬字行通吃黑白兩道,生生將黃白生意做成了江湖萬事屋加和平塢。到了萬玉檸手裏,地位更甚。無論官府還是江湖,出了事若想找個中間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萬字行。


  萬字行的總行,正在洛陽。


  簡易遙年少時,於洛陽遇到萬玉檸。


  兩人都是豐神俊朗的少年,開始沒少較勁。後來發現彼此是一路人,遂成好友。這些年禮尚往來,走動不斷,卻再也沒機會在洛陽重聚。


  七月流火,維摩宗大宗主將赴洛陽看望老友。右護法隨行。


  同時攜了竇胡和蘇梨兩個孩子,一起陪同的還有寒山追魂木清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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