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伊

  蘇菀沒回答他，收斂起笑容問道：“公子覺得，我的目的是什麽？”


  胡亥陰沉地看著她：“幾個月前墨者潛入丞相府是你的主意？”


  蘇菀語塞，這件事的策劃者完全是過去的蘇菀，她毫不知情，一時自然不知如何作答。


  胡亥繼續道：“幾個月前被梟首的兩個女死囚在臨死前供出了這件事，本該拿你問罪，大哥卻將此事壓了下來。要不是伊公子在囹圄中安插的人傳出了供詞，這事大概就永遠沒人知道了。”


  柳姬與阿九……她們的話應該還是值得相信的，難不成這個主意真有她的份？以前的蘇菀竟腦殘至此！至於扶蘇，蘇菀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為她壓下了這件事，也沒有因此趕走她，幸好在鹹陽還有這麽一個人如此的信任她。


  “我不管你用了怎樣的媚術迷住了大哥，我隻問你，你接近我大哥，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想加害於我大哥？”


  蘇菀皺起眉頭，無奈道：“當然不是啊，且不說大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會恩將仇報；就算我有這個心，我現在又哪裏有這個能耐？”


  胡亥眼神中凶光一閃，又是一巴掌招呼過來，這次力度更大，蘇菀覺得口腔內壁破了一處，有暖暖鹹鹹的液體流出，她不動聲色地將那股液體咽下去，笑道：“我說公子，你下次再扇我巴掌能不能換個邊？兩邊臉都要被你打得不對稱了。”


  胡亥皺眉道：“丫頭，不要不知死活。”


  “你幾歲？”


  “……十七，你問這個幹嘛？”


  “十七歲的小屁孩也敢叫我丫頭？我怎麽說也比你多吃了一兩年的飯吧？請叫我：姐姐！謝謝配合。”


  胡亥無語。


  當胡亥第一次抬起她的下巴時她便感受到了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那時就知曉這孩子看著凶悍，實則外強中幹，後麵扇她一次又一次，估計也是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


  如果她沒猜錯，這孩子是被別的人挑唆，拿來當槍使了。


  現在正可以是開始反擊的時候。


  “今天騙我來這裏，不是您自己的意思吧？是誰提醒你，我可能會對你大哥不利的？”


  胡亥剛才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亂了陣腳，這時也忘了要裝出凶悍的表情，順著她的問題答道：“正是伊公子看出了你的陰謀，提醒我要拿你問問。”他說完斜眼看著蘇菀道：“對了，他一會便過來，他可不比我，到時候使出怎樣的手段可就說不好了，你現在最好就把實情乖乖告訴我。”


  蘇菀冷笑一聲：“我現在一心隻想做大公子的忠實幕僚，這就是實情，可你會信嗎？”


  胡亥此時沒再打她，隻是眯起眼，似乎在想著什麽，蘇菀又道：“不相信？我倒是好奇，那個伊公子是什麽人？你不相信我的話，為什麽那麽相信他說的？”


  胡亥正要說什麽，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小二急步走進來，胡亥臉上露出喜色：“伊公子來了？”


  可看到進來的那個人時，他的喜色馬上淡下來。


  蘇菀看著那個人，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扶蘇走到她麵前蹲下，一隻手拂過她有些腫脹的右臉，然後轉過頭問胡亥道：“你是這麽跟別人商量事情的？”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胡亥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一聲不吭。


  扶蘇逼問：“我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胡亥仿佛是鼓起了勇氣，指著蘇菀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好人，大哥你千萬不要相信她。”


  扶蘇語氣稍微加重了些：“我的問題是，你就是這樣跟別人商量事情的嗎？”


  胡亥跟他對視了一會，終是低下了頭：“胡亥知錯，請大哥責罰。”


  扶蘇又問：“這件事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胡亥答道：“是。”


  自己的主意，剛剛不還說是那個伊公子提醒他要拿她問問的嗎？蘇菀剛張了張嘴，就看到胡亥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蘇菀心中有點奇怪，想了想，沒再說什麽。


  身體一輕，她被扶蘇抱了起來。


  胡亥驚訝地睜大眼，扶蘇的聲音冰冷：“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不然我一定會代父皇給你一些教訓。還有，關於蘇菀，不管你聽到了什麽，都不許說出去。”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胡亥終於忍不住炸了：“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袒護她？李斯的前車之鑒你不記得了嗎？是不是非得有一天她真的傷了你你才會醒悟？”


  扶蘇垂下眼看了一眼蘇菀，蘇菀亦抬頭看著他，


  “不會有這麽一天。”


  說完他大步朝門外走去，一走出門，蘇菀立馬感到不遠處有不同尋常的奇怪氣場，她看過去，隻見二樓某個角落裏一個人靜靜站著，那人戴著兜帽，臉隱在兜帽中看不分明，造型與蘇菀假劫獄那天很是相似。蘇菀剛一看見他，他就閃身躲入了陰影中，動作之快，幾乎讓蘇菀認為她剛才看到的是幻覺。


  但她肯定那不是幻覺。


  那個人是衝她而來的嗎？難道是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