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胡亥
下過第一場秋雨後，天氣便漸漸變涼了。半夜爬起來吹風加淋雨所導致的後果就是蘇菀從那天晚上起就開始發燒，一直燒了兩三天才漸漸好轉。
扶蘇一直沒有再來，到了第三天，倒是練晚柔擺架她的小院了。
練晚柔來的時候，暖風正在屋子外麵熬藥。蘇菀窩在被子裏，聽到門外練晚柔的聲音：“暖風你為何在熬藥？蘇菀生病了嗎？”
暖風低聲回答著什麽，過了一會門被打開。蘇菀側過頭，看到練晚柔朝著自己的床榻走了過來。
她爬起來，練晚柔忙走過來道：“沒事你躺著吧，好久不見了，我不過是順路過來瞧瞧的，不過你這丫頭怎麽生了病也一聲不吭的呢？”
蘇菀心中對她口中的順路持懷疑態度，臉上卻是微微笑著：“多謝練夫人掛心，不過一點發燒，挨幾天就好了，用不著麻煩別人。”
練晚柔皺眉：“什麽叫挨幾天？你怎麽能對自己的事這麽隨便？你這個樣子……”她的聲音壓低了下來：“公子會不開心的。”
蘇菀一驚，練晚柔也知道了什麽嗎？練晚柔看著她笑笑：“你這邊還很清淨是吧？你知不知道，這一段時間，幾乎所有蘭澤苑裏的人都在談論你？”
“什麽？”蘇菀坐直了些：“外麵的人在談論我？談論我些什麽？”
“當然是在說你會不會成為蘭澤苑裏的又一位如夫人了。”
蘇菀一直以為她跟扶蘇之間那檔子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如今看來，果然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嗎？
她笑著向後靠下去：“你今天是為此事而來的吧？你害怕我搶你的飯碗？”
練晚柔笑意淡下來，咬了咬下唇，而後問：“所以你的意思是？”
蘇菀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知道她是認真的，便也收斂了笑意，答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搶飯碗。我不會做任何人的妾室，包括公子。這樣的答複你可還滿意？”
練晚柔臉色稍霽，這時一個小婢女急急忙忙跑過來道：“夫人，小公子正在前廳發脾氣呢，您快過去看看吧！”
練晚柔轉向她，語氣略有些不耐煩：“大夫人呢？稟報大夫人了嗎？”
婢女低頭回稟：“大夫人一早就帶著小郎君出門了，現在不在苑裏。”
練晚柔點點頭，朝婢女擺了擺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到門外等等我，我馬上過去看看。”
婢女卻步退下，蘇菀看練晚柔眉頭緊鎖，不由問道：“那個小公子是什麽人？很難對付嗎？”
練晚柔道：“小公子是公子的弟弟，十八皇子胡亥。”
胡亥？蘇菀一個激靈，這個名字好熟，似乎是……秦二世？！她的精神一下子抖擻起來，就是這個人最後打敗了扶蘇成為大秦的二世皇帝？她一定要去見識一下。
蘇菀快速下床穿上鞋履，對練晚柔道：“你一個人勢單力孤的，我過去幫你撐一下腰。”
練晚柔麵露難色：“可是你還在病中……”
“無礙無礙，就有一點發燒而已。”
蘇菀又走到木桁前取下了深衣，迅速穿好，而後轉過身對練晚柔說：“我已經好了，我們走吧。”
練晚柔大概看她精神不錯，便點點頭，在前麵走出了屋子。暖風看到蘇菀叫道：“你要去哪裏？藥就快熬好了。”
蘇菀道：“那灌藥我不喝了，你待會拿它澆澆院子裏那叢扶桑花，前幾天它淋了雨，花瓣掉了不少，隻怕是也受涼了。”
練晚柔跟暖風用如出一轍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很明顯理解不了她的世界。蘇菀揮手做了個誇張的請的姿勢，道：“夫人，請。”
練晚柔似是有些忍俊不禁，抿了抿嘴，走上前去，蘇菀緊緊跟在後麵。
走過長長的一段路來到前廳，練晚柔一進門便笑道：“今天是什麽風把小皇子吹過來了？咦，這是怎麽回事？公子為何生氣？”
前廳中有一個少年跟一個婢女，那少年看上去很是粉嫩，大約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他長得很清秀帥氣，但此刻一臉的不耐煩，因此看上去不怎麽討喜，想必他就是胡亥了。婢女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麵前有一堆碎瓷片。
胡亥一看到練晚柔就走了過來皺著眉道：“這蘭澤苑的婢子們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端杯茶都能把水潑到我身上，練夫人您看是不是該管教一下她？”
那小婢女馬上伏在地上，聲音中帶著哭腔：“婢子不是故意的，請公子恕罪。”
練晚柔仍是陪著笑：“這婢子確實是新來的，待人接物都還不大伶俐，是妾沒管教好，還請公子多多包涵。”
蘇菀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笑，想到了在二十一世紀無論出了什麽事責任都是臨時工的，中國臨時工協會背過的黑鍋已繞地球兩圈。想來秦朝的做法大同小異：隻要出了問題責任就推給新來者。
胡亥低頭撥弄了一下前襟上的水珠，語氣仍是很煩躁：“算了算了，讓她先走吧，下次注意點！”
練晚柔點點頭，而後厲聲對跪伏在地的小婢子道：“公子放你一馬，還不快速速退下？”
小婢女哆嗦著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便走，可能由於膝蓋跪的太久，她站起身時身子一個不穩幾乎摔倒，蘇菀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婢女抬頭用好奇的眼光看了一眼蘇菀，複又低下頭去道：“多謝蘇姑娘。”
胡亥聞言興致大發地走過來，一把拉住蘇菀的胳膊問道：“蘇姑娘……你就是蘇菀？”
蘇菀被拉得很不舒服，便將胳膊抽出來，淡淡答道：“對，我就是蘇菀，有什麽事嗎？”
胡亥大概沒有想到她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先是愣了一愣，然後露出了一個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爛漫笑容：“蘇菀俠女，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蘇菀攙著那婢女走了幾步才放開她，而後轉身抱了抱拳：“在下愧不敢當，想必公子今日前來是找夫人有事相商吧，在下就不打擾二位，先退下了。”
胡亥竄到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別走別走，我今天過來，其實是特意來拜訪蘇姑娘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