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塵封的未來

  第二天喬瑜是被清晨的鳥叫聲喚醒的。


  她從堅硬的榻上爬起，瑤姬早已不在身旁，她洗漱一番打開房門，朝陽正從圍牆之上升起，天空湛藍而高遠，空氣也好像是被洗過似的清新。


  外麵有一個小院子，院子的一角種了幾株粉紅的山茶花，瑤姬正摘下一朵花來，而後湊過臉去聞了聞，模樣中頗帶了幾分嬌憨。


  昨晚喬瑜並沒能仔細看清楚她的長相，今日才發現這瑤姬著實是個美人，她身材高挑而纖瘦，一張鵝蛋臉如玉般白皙精致，雖然一身粗布衣裳，臉上也無任何妝飾，卻依然掩不住身上略帶嫵媚的嬌憨氣質。


  喬瑜自幼身邊不是男孩子就是女漢子，性格也被磨礪得頗為豪放，還好繼承了父母的優秀基因，乍一看上去還是個文靜靦腆的小美女，如今見了這真正溫婉到了骨子裏的古典美人，她心中頗受衝擊。忍不住回到房中對著銅鏡照了照，鏡中人正是她熟悉的模樣：眉目如畫，眼眸中神采奕奕，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非常自信而充滿活力的狀態。


  喬瑜剛剛那種受挫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她將披散的青絲綰了個馬尾，走出房門，對瑤姬道：“我有點餓了，想去找點吃的，要不要我幫你帶點？”


  瑤姬麵露踟躕：“這樣不大好吧。”


  喬瑜知道她是怕得罪這裏的主人，便道：“好了，你就呆在這兒，我給你帶點吃的回來。”


  瑤姬可能也是餓了，一雙大眼睛看著她，咬了咬唇後還是點了頭，喬瑜走出院子，外麵空無一人，她繞過好幾重回廊，這才看到旁邊一處空地上有個人正逗弄一隻黑貓。


  她走了過去，那人感覺到她靠近，站直身子並朝她轉過了頭，他很年輕，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皮膚之白皙細膩，怕是會讓許多女孩子都要羨慕的。他的五官非常秀美，但奇怪的是並不顯得陰柔，他一頭青絲隨意束起，身上的黛藍深衣有著很好的質感，他長了雙狐狸般的狡黠的丹鳳眼，簡單打量了一下喬瑜後，他露出一個很明媚的微笑，喬瑜頓時覺得心口有些窒息，他聲線溫柔，說的是讓喬瑜覺得莫名熟悉的方言：：“姑娘早，在下龍淺。”


  “龍淺？”喬瑜一下子就意識到他可能就是龍公子，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笑容：“是取自‘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之意嗎？”


  龍淺微微眯眼，似有疑惑，喬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後世詩人的話，咳了一聲後道：“你好，我叫喬瑜，小喬的喬，周瑜的瑜。”


  龍淺臉上疑慮之色更重，喬瑜想起了現在是距三國還有四百年的秦朝，頓時想抽自己一嘴巴，忙又道：“我的意思是‘南有喬木’的喬……”


  “我認識姑娘。”龍淺打斷了她，笑了笑：“是我讓阿澹請姑娘來的。”


  龍淺此時一臉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喬瑜暗自在心裏將他定性成了一個把別人賣了還能讓別人幫他數錢的人物，心中半點不敢輕看他，回想了下之前看過的古裝電視劇，抱了抱拳，問道：“龍公子……”


  “小淺。”


  喬瑜一滯，龍淺又繼續道：“喬姑娘不必拘禮，叫我小淺就好。”


  “好，小淺，請問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龍淺微微抬頭，看向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忽然道：“吃飯。”


  “什麽？”喬瑜一時沒弄懂他的意思。


  龍淺朝她轉過頭來，道：“你不餓嗎？我們先去用個早膳如何？”


  這話正中喬瑜下懷，她忙不迭點了點頭，龍淺又道：“據說還有位姑娘與你同行？你去把她也叫上吧……”


  他話音未落，隻聽“喵嗚”一聲，那黑貓往上一跳，撲到了龍淺大腿上，鋒利的爪子一下子在他的衣襟上劃開一道口子，龍淺一隻手提在黑貓後頸處將其提起，將它抱在懷裏，不重不輕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而後繼續道：“我在這兒等你們。”


  喬瑜應了一聲便回去叫瑤姬，回到院子裏再見到龍淺時，他已經換了一件月白的深衣，這件衣服非常襯他，使他整個人都帶上了一股精靈般的氣質。他對著瑤姬彬彬有禮地微鞠一躬，引著二人走了出去。


  喬瑜本來以為能趁機在鹹陽城中逛一逛，結果隻走了幾步就來到外麵一個茶攤前坐下，喬瑜意猶未盡地四下打量，龍淺見狀道：“這茶攤看著不起眼，但老板娘的陽春麵卻是做得極好的，最重要的是，”他看了看隔壁案幾旁圍的一圈人，道：“可以聽到一些別處聽不到的消息。”


  喬瑜便也開始仔細聽旁邊的人在說什麽，他們說的話帶點陝西話的影子，也許是受身體本來主人的影響，喬瑜也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昨晚城東的臨渭閣走水了你們聽說沒？要不是衛兵趕到及時，九千卷書大概全都要被燒了。”


  另一人帶著炫耀地插話：“嗬嗬，這是誰幹的你們知道嗎？江東四獸！我大哥說的！”


  喬瑜聞言一口水幾乎就要噴出，江東四受，這名字真是……有創意。


  一眾人望向他，那人見狀，繼續道：“昨晚他們先是在臨渭閣縱了一把火，趁亂把不遠處囹圄裏的蓋聶救出，還放走了另一些重犯，後來火勢漸小，官兵增援囹圄時又殺回臨渭閣盜走了另一件寶物。嘖嘖，那叫一個厲害，整個鹹陽的官兵被四個人耍的跟猴一樣。”


  喬瑜想起昨晚的一場火，不由對瑤姬笑道：“可見江東之人愛縱火是骨子裏的毛病，周公瑾火燒赤壁燒走了曹孟德，陸伯言夷陵一場火把劉大耳七百裏連營燒為灰燼，如今這江東的四隻小受又把個臨渭閣燒了。”


  瑤姬疑惑：“周公瑾，陸伯言？你們江東的？我不認識。”


  喬瑜這才認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龍淺狐狸般的眼睛聚焦到了喬瑜身上，問道：“火燒赤壁，七百裏連營，這是什麽故事，姑娘可以講講嗎？”


  喬瑜是個三國迷，見有人讓自己講三國故事馬上精神一爽：“當然可以！那還是東漢末年的事……對了，東漢是另一個國家的某個王朝……”


  喬瑜是理科生，曆史極差，你要問她唐太宗是誰，她十有七八：“李隆基！”但惟獨對三國這段曆史簡直倒背如流，大抵便是由於喜歡周瑜陸遜，而後順帶愛上了這段曆史。她滔滔不絕，眉飛色舞，從黃巾起義開始一直講到吳國滅亡，慢慢開始有人圍在他們案幾旁，間或還有人叫聲好，到喬瑜歎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時，竟也有不少人跟著歎惋起來。


  故事講完，人群慢慢散去，龍淺玩弄著手中的茶杯，忽然微微一笑，道：“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曹孟德倒是有些意思。”


  “你聽了這麽久就記住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那也不是，就是覺得這個挺有意思的。”


  龍淺說罷站起身，對老板招了招手，道：“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