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剪不斷,理還亂
我冷笑,“王爺當真是貪心,既然選擇江山,就應舍棄美人,何況,王爺現在懷中早已擁著一位絕世美人,何必逼鳳姚守諾。”
他輕眯雙眼,似在探究我,幽幽道:“江山我要,你,我也要,自古成王後這兩者皆可得,你隻需要在我得到江山之前保全自己即可。”
“保全自己?如何保全?你即已將我送至皇上的懷中,難道還想讓我守身如玉?何況我為何要那麽做,王爺以為包下我的人就能困住鳳姚一生不成?”
他微微轉過頭避開我眸底的熱火,似在低歎:“如有可能,守身如玉,如無可能,為我守心。”
他的話流過我的心間,被狠狠開了一條血河,我忽然冷笑,笑得悲戚又滄然,“守心?王爺迷糊了吧,讓鳳姚為王爺守身守心?
王爺難道忘了,鳳姚隻是一名娼妓,王爺的一枚棋子而已,為王爺守心豈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我笑的淒然,在這場彼此利用中,我是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娼妓,成為他的棋子,縱使有仇恨,但也抹殺不了我曾經的怦然心動。
他忽然捏住我的手腕,逼視我,“你的心有我沒我,你自己清楚,我不管你人在哪兒,心我是要定了。”
他的聲音狠絕卻稍有激動,我被他的話怔在原地,水霧彌漫的杏眼迷茫的望著他。他眼裏忽地閃過一絲心疼,鬆開我,抬起雙手輕捧著我的臉頰,指背輕輕拭去我決堤的淚水,溫言解釋:
“淳兒是西涼的公主,原本是送進高辛國作為皇上的妃子,那日,是我去迎接她進入高辛……”他沒有再說下去,我知道,凡是能唯他所用的任何機會和人他都不會放過,何況西涼是高辛的南門屬國,一旦聯姻,將會有巨大的“門衛”相幫,如此花心思,看來皇位他勢在必得。
我轉身,躲掉他的雙手,痛心地抹去自己莫名的淚水,旋即迅速讓自己的心思平靜了下來。他的雙手僵硬在半空,良久後無力垂下,站在我身後,濃烈的氣息撲在我的脖根處,總會讓我心不由己的投降,我隻得向前走一步,才轉過身來,“王爺何必向鳳姚解釋,鳳姚明白。”
“你不明白!”他突然急聲打斷我,眼底迸射出恨意的火星,緊緊盯住我。
我有瞬間的駭然,從未見過慕容重華如此猙獰的一麵,曾也被他威脅過,也知他心中有謎團般的恨,卻不知他恨意如此之深。
我沉默地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可是憤怒一閃而過,他轉而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仿佛剛才恨意隻是我瞬間的錯覺而已,又恢複了清冷孤傲的姿態。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白梅的紅釉瓷頸細口小瓶遞給我,“這藥對你身上的傷口有快愈的效果。”
“我不需要,皇上已經送了我很多靈藥,傷口也早已愈合。”
“那就給素玫。”
我抬眸不耐煩地頂回去,“你怎麽不親自……”送給她。卻在碰到他冰冷複雜的眸光之時,心頭猛然一縮,竟不聽使喚地伸手接了過來。我此刻無比痛恨自己的心毫無骨氣的倒向他。
“王爺約我在此,到底有何要事?”
“若我說,隻是為了見你一眼,你可信?”
我皮笑肉不笑地反睨他,冷哼一聲“王爺玩弄鳳姚的人可是遊刃有餘,何必再拿鳳姚的信任也去玩弄呢。”
他垂目,片刻後抬頭瞅著我,眼裏有玩味的邪笑,清冷的王爺又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嘴角邪惡勾起:“你說的對,我確實想見你,隻是為了親眼看看我的棋子是否完好無缺,是否心生動搖。”
“王爺放心,隻要姚家的仇一日未報,鳳姚就一日不敢動搖,此刻你已見過了,若無其他事,鳳姚就先行離開了。”
我轉身正欲離去,忽然想起長姐,於是遲疑地又轉過身去,“既然王爺想要鳳姚的心堅定無比,那請幫鳳姚再見長姐一次,雖然素玫告訴我王爺已派人暗中照顧長姐,但鳳姚還是想親自去一趟。”
“母後今日已對了動了殺心,你聖寵過隆,早已讓六宮嫉恨,皇後對你的鳳儀宮虎視眈眈,你竟敢在這個關口去冷宮,但凡你有一點動作,都會被人抓住把柄,到最後不僅救不了你長姐,也會害得姚家被斬草除根,你好自思釀,如果這樣的代價你付得起,再來告訴本王。”說完,慕容重華竟決然拂袖而去。
回到鳳儀宮時,已子夜後。
素玫在鳳儀宮側門焦急朝著宮巷張望,見我姍姍回來,急忙快步迎了上來,扶住我二話不說,急匆匆地鑽進院中。我見宮中各處燈火已滅,僅餘我臥房的薄燈輕閃。
入房後,素玫端來洗漱用具,伺候我洗漱更換寢衣,此刻我毫無睡意,坐在桌案旁把玩著紅釉瓷白梅小瓶,心思也跟著燭火心生搖曳不定。
素玫端來一杯安神茶,我端起緩緩喝盡,她已將錦被鋪好,等著我上榻歇息,我坐在桌案邊未動,她也不多問安靜地立於我身旁。
我將手中把玩的小瓶遞給她,淡淡道:“王爺讓我轉送給你的,說是對你傷口有好處。”既然想斬斷就徹底斬斷,目前能幫我報仇的,還有皇上,既然選擇皇上,那就隻能是皇上。
素玫如獲至寶般小心翼翼接過白梅瓶,眼底飛閃過一抹欣喜,但很快又被她掩飾歸於平靜,隻是手裏愛護的動作出賣了她的情絲。
我忽然好奇了問她:“你和王爺是怎麽相識的?”
素玫怔住,轉而含著淺淺苦笑,“和很多身世悲慘之人命運一樣,我家道中落,淪落街頭,父死母病,家中故友都對我避而遠之,唯有王爺出手相助,替我葬了父親,救治母親,並收我入府中做丫鬟,平日閑暇之餘,王爺還會教我彈琴下棋。”
素玫陷入久遠的回憶中,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甜美的笑容,她道:“在王爺眼裏,他從未將我看做丫鬟,而在我眼裏,王爺並沒有他表麵那樣冷傲,他隻是,很孤獨。”
我默默地聽她訴說,猜想著慕容重華內心裏究竟有著什麽樣的孤獨,素玫似意識到自己話多失態,急忙截住話頭,“夜深了,小主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就這樣輾轉反側至天明。
半月後,又到了宮中常春閣兩月一次的國候宴,我想著今日璟會入宮,呆在鳳儀宮裏有些坐立不安,看著時日還早,於是帶著婉晴打算去禦花園走走。
婉晴與我走至通往玉泉湖的一條金水河邊時,忽聞假山後麵河水邊似有人在“嚶嚶”哭泣,我朝婉晴使了一個眼色,她悄悄上前一探,發現竟是皇後身邊的宮女,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