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你是我的女人
我漫不經心道:“但說無妨。”
她卻露出為難的樣子,遲疑了片刻才謹慎道:“王爺,是小主最不該愛上之人。”
我心頭猛然一震,似被人戳中心事般,轉而又暗自心驚。
我難道真愛上慕容重華?竟會因為素玫的 一句話而心慌。
我不知素玫何出此言,隻裝作若無其事般,淡淡道:“你是他的人,自然知道我的目的隻有一個。”我隨手挑了一套菊花簪,別在發間,悠然起身,我轉眼看著她,淡含笑意,語氣卻是清冷無比:“那就是成為皇上的寵妃。”
素玫杏水眼眸,猶疑不定,試探地說了一句,“如此最好,隻是方才小主夢魘之時,不停喚著王爺的名字,若哪日被皇上無心聽了去,想必王爺和小主都會深陷泥潭之中。”
我心口突突直跳,臉色大變,嗓門陡然提高了起來:“你說什麽?我在夢裏喊得誰?”
素玫似被我此刻的反映嚇怔住了,半響,她盯著我的眼睛,定定確認道:“方才小主夢裏喚著重華的名字,並不停地嘶喊‘重華,等我!’,如果這樣的話鑽入皇上的耳朵,小主和王爺所做的一切都將會功虧一簣。”
我竟喊的是重華?腦仁頓時一片空白……
待我將重華的麵容和夢裏青衫男子的麵容強行合在一起的時候,我的腦仁似被撕裂般疼痛無比。素玫急忙扶住我,“小主,怎麽了?”
我在她的攙扶下難受地坐下來,一手支額,一手輕輕甩了甩:“無礙,大概是睡的太沉了,腦仁此刻有些悶悶的。”
“我去拿玉露膏替小主揉揉。”
我道:“不用了,片刻就好。”
素玫垂首立在一邊,似又欲言又止般看著我。
我抬眸掃了她一眼,心中預感著跟那人有關,隻道:“是他有事找我?”
“王爺讓素玫帶信給小主,今夜子時初刻,夕佳樓上見。”
夕佳樓?他竟會想到那裏……
是夜,已近子時。
我換上素玫的衣飾,打扮成她的樣子,提著羊皮風燈,低頭匆匆出了鳳儀宮。
子時,正是宮裏侍衛換班之際,巡邏最為鬆散。
夕佳樓在浣衣局側,分布在後宮西北角,鳳儀宮地處內宮西正宮第二列,西正宮西側宮牆下是一排內侍房,專供宮女和太監居住,往北到底分布的分別是內務局各項宮事房,東正宮和西正宮分布相等。
隻太後的昭德殿在東正宮最北,與禦花園東南角的常春閣相鄰,一來太後喜歡與花草為伍好清靜,二來,常春閣屬於後宮外圍宴請王侯將相的樓閣,朝廷中的大事,無需出宮入朝便可從此得知,對於好權術的太後,此處無疑占盡天時地利。
禦花園東北角則是冷宮和暴室相依,一條環形的長街連接著東西六宮,內宮外圍,外圍主要是禦花園,玉泉湖一帶,盡是偏僻如冷宮,暴室,花房,浣衣局等無涉內宮各司局,護衛自是比內宮鬆散,也允許奉旨進宮的王侯將相等人在此區域活動。
夕佳樓正處在浣衣局之北,此地除了用來觀日出和登高遠眺的最佳之地外,平日中這裏倒也荒蕪人煙,離內宮偏遠不說,宮女太監們更是無心思和閑情逸致,會來此望月懷遠。
我心中暗暗佩服慕容重華竟和我一樣的心思,對這夕佳樓“情有獨鍾。”
我一路順利的沿著宮巷進入長街疾步閃進夕佳樓院中。
提著風燈走近院中怪石嶙峋堆積的假山下,今夜,月如銀盤,清輝脈脈,倒顯得我那風燈點點星火有些多餘。
為了情趣,也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將風燈熄滅,轉身繞過假山,抬頭仰望樓閣廊間,竟空無一人。
難道他還沒有來?我心中尋思宮中畢竟守護森嚴,脫身需要時間,於是耐著性子尋了山下一塊天然的平石坐了下來。
一陣輕風過,山上的藤蘿密布,滿坡花枝在月光下搖曳生姿,似美人輕靈的舞姿,當真是清風舞明月。
隱隱約約間,好似從遙遠的虛空飄來淡淡的酒香。
別莊的圓月夜,三哥執壺把酒問月。
攜縷縷清風做武姿,在花間月影下,口中朗朗念“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我總咯咯笑三哥,一武將怎能如此多愁善感,於是也提著酒壺,揚起裙裾,衣袂飄飄地跟著三哥顛笑狂飲,“三哥,我陪你喝,陪你起舞,此刻應唱,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滿月,對影成雙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影月徘徊,我舞影零亂……”月影潺潺,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不知不覺中,我已被回憶卷入,情不自禁地獨自揚袖輕舞了起來,倩紗輕攏,盈步款款,玉帶生風,月華如水,人麵朦朧,舞已成,淚流千行。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嬉笑間,我曾以為可以長長久久,花好月圓,而如今,花落人亡兩不知,我已家破身亡,身負仇恨。
忽然,有清脆的鼓掌聲從山頂處響了起來。
我兀自抬頭,隻見慕容重華不知何時,早已躺靠在山頂一平丘處,好整以暇地觀望著無比失態獨自起舞的我,眼裏笑意意猶未盡,輕輕念道:“我道今宵酒醒何處,夕佳樓曉風殘月,誤觀佳人清資舞,閉月羞花銷魂路。”
我赧然生怒,“你?!王爺果真有偷牆角的嗜好,喜歡突然出現在身後,嚇人一跳。”
慕容重華嘴角噙著慣有的邪笑,他起身提著酒壺身輕如燕般,利落地奔下假山,縱身落在我麵前,青衫錦袍隨風清揚。
“嚇你一跳?我怎不知你的膽子何時變小了?況且本王早已通知你來此處,在你來之前,本王已經在這假山上小睡了兩個時辰,怎麽能算我突然出現呢?”
“你?……”我氣急,卻又理屈詞窮,隻得轉過頭去憤憤道:“王爺約我至此有何要事?若隻是想看鳳姚笑話,那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鳳姚這就離開。”說完,我不待他回答,轉身欲走。
他一把拽住我,用力過猛,碰觸到我這些天好不容易養愈合的鞭痕傷口,疼的我本能“嘶”了一聲,他急忙鬆手,雙手撥過我的雙肩靠近他,並小心抬起我受傷的手臂,欲挽起我薄紗的寬袖查看。
我急忙撥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即將成為皇帝的女人,王爺請自重。”
他黝黑清冷的眸子忽然閃動,煞氣濃鬱地走近我,低沉道:“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心你的人我早已包下來了。”
我怒然抬眸直視著他,“人是被你包了,那也隻是命運使然,若不為仇恨,我姚姝孌從來不屬於任何人,我的心更不屬於誰!因為她已經死了。”
“姚姝孌,你在挑戰我的底線。”他目含咄咄逼人的冷光壓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