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玄青王妃
聲如黃鶯嬌轉,貌如天仙的女子,應該是配得起他玄青王的。
王妃笑靨生花,“皇上說的是,我一人在高辛國甚是孤單,這次王爺接我來京師,就是希望我以後經常進宮陪陪母後,得些熱鬧。
晨起之時,我與王爺已來向母後請過安,方才王爺說我難得進宮一次,不如多陪陪母後,這不,又折道回來了,趕巧遇到皇上和這位……”說了半響話,王妃想必對於神秘的我未曾聽說過,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隻得歉意地衝我投以淺笑。
皇上這才想起王妃並不認識我,急忙將我微微拉近他身邊,引薦:“她叫鳳姚,是朕最心愛的女子。”
王妃怔住,似有不解道:“皇上最心愛的女子?可是哪個宮裏的妃子?”說罷眼光落在我身上打量起來。
我回之幹笑,剛欲開口,皇上搶一步道:“鳳姚住在鳳儀宮,暫無名分,此刻她並非屬朕所有。”說著他轉頭深情望著我,含笑低吟:“她是朕思慕的窈窕淑女,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朕不敢私自讓她成為朕的妃子。”
這樣深情的告白讓我的臉驀然紅了起來,我羞愧地垂過頭去,避開皇上火熱灼灼的目光,隻聽王妃“咯咯”的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在我們西涼,男子大膽追求心愛的女子一樣,皇上正在追求鳳姚姑娘,淳兒佩服皇上,也祝皇上盡早將鳳姚姑娘追到手。”
皇上聽的心花怒放,哈哈開懷大笑了起來。
我突然對這位西涼的淳兒心生好奇,西涼民風豪放,是高辛國最南邊的屬國。王爺為何會娶一名西涼的女子,不禁抬眸審視著她,目光落在她鬢邊隨風輕顫的並蒂金露梅上,我含笑讚道:“王妃鬢邊的金露梅真美。”
方才豪放不已的淳王妃此刻嬌羞盡顯,她紅著臉頰羞澀地垂著眼眸低喃道:“王爺說唯此花嬌豔方能襯得起我。”
我心頭酸澀,卻嫣然笑道:“王妃人比花嬌,自是一枝獨秀。”
淳王妃靦腆淺笑,秋水剪瞳雙眸水靈靈地望向我,羨煞道:“淳兒以前從不會羨慕別人,今日見到鳳姚姑娘方知羨慕為何物,論美貌,鳳姚姑娘是淳兒見過最美麗的女子,而且鳳姚還有皇上這樣絕世愛你的情郎,當真是世間少有的佳話。”
“隻羨鴛鴦不羨仙,王爺和王妃琴瑟和鳴,當真是歲月靜好,惹人羨煞才對。”
淳王妃的雙頰飛染起兩抹火燒雲,她扭捏垂眸,悄悄覷了王爺一眼,嬌羞低喃:“王爺待我,自是極好的。”
“不早了,我們進去吧。”慕容重華低頭溫柔地對著淳兒說道。
淳兒嬌笑頷首,向我和皇上告別後,一起同慕容重華進入昭德殿。
而我和皇上則登上門外候著的兩人肩輦,一路浩浩蕩蕩地回到鳳儀宮。
下輦後,皇上依舊握住我的手,疾步垮進鳳儀宮。
素玫早已等候在殿外,見我進來,急忙迎了上來。
“快,取安神茶來。”皇上神色惶惶吩咐著素玫。素玫應聲退了出去。
我道:“皇上,鳳姚很好,不需要安神茶。”
皇上轉身握住我的雙手,含情脈脈,“朕不是讓你喝的,是讓朕自己喝的。”
我慌忙問他:“皇上哪裏驚嚇到了?”
他拽著我的手一路摸到自己的心口上,飽含情深意重:“朕這裏被嚇到,素玫送帝王花到禦書房之時,朕問她怎麽不是你親自送來,她告訴朕太後傳你去了昭德殿,朕的心立馬被吊了起來,朕一向知道母後除了指給朕一個不喜歡的皇後外,後宮之事,她幾乎從不過問,此刻傳你去昭德殿,定是樂兒和皇後在母後麵前搬弄是非,朕不得不擔心。”他心有餘悸,頓了頓:
“母後狠辣,朕很清楚,去昭德殿的路上,朕第一次感到害怕,前朝的事情不管再難朕從不害怕,可是這次,朕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晚了一步你就會遭到毒手……”
我急忙捂著他輕顫的嘴唇,清水分明的眼眸蘊含溫情地望著他,定定道:“皇上,鳳姚就在你眼前,不會有事的,隻要皇上安好,鳳姚不敢不安好。”
皇上似一顆懸著的石頭落地般,大大鬆了一口氣,開心地笑了起來。
看著他的笑容,我冰冷的內心竟開始慢慢回溫,有暖流緩緩流過,正在我為皇上的深情頗感動容的瞬間,腦海裏驀然閃出慕容重華黝黑深沉的冰眸,頓時將我回溫的心房震成齏粉。
“皇上,國事繁重,你為鳳姚出來已久,實是鳳姚的不對。鳳姚恭送皇上回禦書房。”大概,我是高辛國第一個敢對皇上下逐客令的女人。
皇上驀地一愣,笑容僵在寬和英俊的臉龐上,轉眼間,他已明白,繼而笑了笑,“朕最近的確為國事抽不開身來,此刻得閑已是難得,朕改日再來看你。”
我屈膝行禮,莞爾一笑,“恭送皇上。”
皇上走後,我的精氣神似也被抽走了般,無精打采,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
素玫端進來一盞安神湯,我接過緩緩喝了下去,頭昏沉沉,倦意也跟著襲來。
我便和衣進入房內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便沉沉睡了過去。
“等我,等我重生,永世不再分開。”重華銷冷的麵容布滿決絕,他捧著我淚流滿麵的雙頰,親吻了著我不停顫抖的額角,不舍地轉過身去。
“不!你不能跳下去!誅仙台會讓你灰飛煙滅再也回不來的!!”我緊緊拽著重華汗濕的手掌,拚命挽留最後一絲希望,然而,卻隻能扯下一截重華的一角青衫。
那抹清影,毫不猶豫地衝向誅仙台,在熊熊烈火的印染下,最後一次回頭,我已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臉,是否清淚滿麵,隻知道任我失聲嘶喊,他就那樣帶著清絕笑容,一躍而下。
“重華!重華!不要丟下我!!”我被自己嘶啞悲絕的聲音震到耳鳴,捆仙索緊緊將我捆在合桑樹下。
可這次任憑我如何掙紮,如何用力,都無法掙斷捆仙繩,它將我牢牢困在樹下,我歇斯底裏的衝著誅仙台失聲喊著重華的名字,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灰飛煙滅。
“小主,小主,……”我聽見有誰急切低喚我,我拚命掙紮,拚命掙紮,終於掙斷了捆仙繩,一個巨大的慣力將我拉回現實,我滿頭大汗驚醒過來,渾身黏糊糊,背脊下青色玉簟亦與我的肌膚粘住般。
我木然坐了起來,下榻起身,婉晴端來水替我擦洗,素玫取來清爽的禪衣伺候我換下,我複又坐在妝台前,拿起篦子心不在焉地篦著三千煩惱絲——
這回我又夢見他,可依舊想不起來他的名字,記不清楚他的模樣,為何十餘年來,我會一直反反複複地做著同樣的夢,隻是今日的夢境有所不同的是,我竟沒能掙斷那根繩子隨他跳下去。
婉晴端水退了出去,素玫走在我身後拿起妝台上的龍骨梳,替我有條不紊地盤著鬆散墮馬髻,半響後,她道“小主,有句話素玫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