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不要臉宮千羽
武溪山。
據宮千羽所,此處在乃是前朝某一位道門前輩真人飛升之地,可謂是洞福地之所在。
可在楊玄看來,身處在武溪山中一月有餘,卻從未感應到絲毫地靈氣。
“這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山,和龍泉的牛欄山、羊角山、豬糞山有區別?”楊玄翹著腿躺在一塊平滑的巨石上,將一顆鬆子丟進嘴裏,胡亂咀嚼後,側了側頭,隨意將果殼吐了出去。
被邋遢道人宮千羽帶入山中一個多月,每除了吃,就是睡。例行的傳功也在昨日結束,宮千羽神神道道的:“為師已將半數功力傳於你,將來你到了玄通境,自可發覺玄妙。”
玄通境,武道九品之上,許多人窮極一生也達不到的境界。
這老頭,竟然將他忽悠到這深山中,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最後,卻隻是給他畫了一張虛無縹緲的大餅,縱然拚盡全力伸著腦袋,也未必吃的到的大餅。
“這一回,我真是陰溝裏翻船了”楊玄自言自語,心中氣結不已,恨的咬牙切齒。從就隻有他耍人的份,何曾被人耍過。
若是此刻被在家裏的那幾位看到他的模樣,必定要驚掉下巴,他們心中楊玄的樣子與行事作風,與當下背道而馳。在山中的這段時間,大多數時候都是閑暇無疑,可宮千羽這老頭,邋遢了幾十年,卻突然變得愛幹淨起來,隔三差五的使喚楊玄,去兩裏外的溪裏給他打水,竟要沐浴。
現已是秋季,溪水冰寒,茅草屋外有一個木桶,水滿之後,宮千羽就直接用這冷水洗浴。楊玄著實想不通,既要冷水浴,何不直接跳到那溪中,自個兒暢遊去。
“這家夥,不但猥瑣,還喜歡為難人啊”
這一個多月的經曆,像極了富人家的雜役,宮千羽對他支來喚去,但凡能不需親力親為的事,幾乎都讓楊玄去幹。跑腿、挑水、熱飯、溫酒、劈柴,哪樣是楊玄這等膏粱子弟該做的事?
若不是親眼目睹宮千羽出手神通,對他還有些許妄想,楊玄早想自報身份,讓那司馬叔叔麾下的黑羽鐵騎,將這老頭打一頓,丟到冰冷的溪水中。
“隻不過,黑羽鐵騎,會是他的對手嗎?陳無忌,好歹也是武道七品,那些騎兵各個英武雄壯,想來也不差”楊玄搖了搖頭,事態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更何況,要是被黑羽鐵騎知道身份,那麽這一場走就走的江湖闖蕩,恐怕要提早落幕。並且那老頭絲毫不懼寒熱,丟到溪裏太兒戲了,應該將他活埋,留個腦袋透氣,再將那些魚肉美酒,方在他眼前,讓他隻能看到聞到,卻吃不到,活活饞死他。
心中思緒萬千,多是對宮千羽惡毒的想法,楊玄想到那老頭的窘態,情不自禁的嗬嗬笑了起來。
“下間,玄通之下武者多如狗,區區武道七品,就算老夫現在隻剩一半功力,百八十個也不過是掌中玩物徒弟啊,你這腦子裏,成想的都是些欺師滅祖的勾當,這樣可不好。”突然,一道幽幽的歎息傳來。
楊玄心中震顫,從巨石上跳了起來,卻見底下宮千羽不知何時來的,隨意抹了一把粘在臉上的鬆子殼,一副哀怨的神情。
“啊哈,師父,你什麽時候來的,可嚇死我了。”楊玄尷尬的笑了兩聲。
“為師在你吃完最後一個核桃的時候,就在這裏了,年輕人貪嘴可不好,要知道,但凡有所貪戀,就容易留下破綻把柄。往後要是有人在你愛吃的食物中下藥,可是防不勝防。”宮千羽眉頭挑了挑。
一個多月的相處,楊玄自知這老頭何意,忙將布袋翻出,笑嘻嘻的丟給宮千羽。
“師父,不是九品修為,就是高手了嘛,要修到九品,比登還難,可你怎麽玄通之下的武者多如狗呢?”楊玄問道。
宮千羽將一把鬆子握在手裏,也不見如何動作,張開手時,手中的鬆子已果殼分離。丟了果殼,他美滋滋的將一把果肉倒入嘴裏,吃的津津有味,道:“武道修行之路是難,普通人練勁鍛體,需十年,掌控真氣需三年,凝成真源看的是自身條件,也看運氣。有些人一夜間就能越過那道坎,有些人一輩子也隻能徘徊不前,這不過是武夫的修行之道,也是多數門派的修行之法。下很大,人也很多”
“修行之法自然也多如牛毛,我道宗修身養氣,重道命;佛門重因果,重悟性;也有人胸中有萬千浩然正氣,一息成聖;也有人與大道背道而馳,謂之傳承”
宮千羽侃侃而談,不知不覺間竟將那半袋鬆子吃個精光,將布袋係在腰間,拍了拍油膩的手掌,道:“總之下很大,修行武道之人並不在少數,隻不過有人隱居不出,有人未入世揚名,正如師父這樣,總不能逢人就自己是高手吧?”
楊玄翻了翻白眼,可宮千羽今日的,卻有些道理。武道一途,自身修行是關鍵,可畢竟能踏過那數到門檻的人,都是百裏挑一,或是千裏挑一。莫不是人人都不刻苦?不對,但凡認定要走這條路的人,必定都會付出萬分努力,隻不過最後,都卡在某個瓶頸,無法突破。有人能借助外力,有人則是看重機緣。就如上下雨,萬物生靈沐浴其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均分這雨露甘霖。
有人恰巧呆在家中,有人正逢出行,又未帶傘。世間許多事,雖有規律,卻有變數,不能一概而論。
萬道相通,道理想通了,諸多事情,也變得簡單。
楊玄偷偷溜了出來,喜歡在這塊十幾前發現的光滑巨石上打盹,偷閑,卻沒想到今日被宮千羽逮個正著。
好在這老頭的性子除了愛吹牛和好吃懶做之外,還算好,並不像那些名門大派的師長,一到晚繃著臉,凡是都按森嚴的門規行事。你要忤逆長輩,出言不遜?先一掌廢了你的修為再。
“這武溪山許多地方長年不見陽光,此處可沐朝陽晚霞,是個好地方,當初我怎麽就沒發現這樣的妙處呢?”宮千羽將手掌貼在巨石上,對楊玄笑了笑道:“徒弟啊徒弟,你的機緣不淺啊。”
楊玄假裝不聞,以他對宮千羽的了解,不定這老頭就要讓自己將家當物什搬到這裏,好把這處午睡休憩的地方霸占了去。
楊玄忙轉移話題道:“師父,你我何時可以出師?總不能一輩子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聽你瞎(扯淡)瞎胡鬧吧。”
“以你目前的修為,早就出師了,大可放心去闖蕩江湖,將來好給為師長些臉麵。”宮千羽認真道。
“嗬嗬。”楊玄指的出師,不過是想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將這老頭拋的遠遠的,自個兒去瀟灑快活。目前的修為,目前有個屁的修為,恐怕連那龍泉東門豬肉榮家的肥婆娘都打不過。
楊玄想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口無遮攔道:“師父,你好歹還要些臉?”
“自然,人無臉則不活。”宮千羽洋洋得意。
“這是什麽道理。”
“自然是為師的道理走吧,等過了這今日,你就下山去行走江湖吧。”宮千羽背著手,走在草木繁茂的山道,如履平地。
楊玄又在那間破敗的茅草屋呆了兩,如今渾身上下沒一處幹淨的地方,衣袍肮髒酸臭,發如凝膠,奇癢無比。他在夜裏,總能夢到秋園溫暖的香湯浴,可口的果酒,還有蜜桃櫻桃無微不至的服侍。
卻總在驚醒時,隻能麵對漆黑的夜,還有林間煩擾的蟲鳴獸嚎。
宮千羽和他,等他下了山,可以去尋一個大門派,拜入門下。楊玄毫無武道根基,想要走這條道,還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從無到有,從零到一。
心中早就想擺脫邋遢老頭的楊玄,哪有半點遲疑,一口答應下來,雀躍不已。卻換來宮千羽一臉哀怨:“徒弟啊,你竟這般迫不及待的要離開為師。”
“哪有,徒兒對師父,心中縱有萬般不舍,可一想到要給師父掙些臉麵,就隻能忍痛哎,人生離散,是第一大悲。”楊玄惺惺作態。
“為師所修的道,乃是世間獨一份,隻是怕失了傳承,才硬要你當我徒弟,將畢生功力傳給你。雖你體內富有神通,卻萬萬不到能運用自如的階段,需要腳踏實地,將自身修為提升。師父時日無多,已沒有更多時間去慢慢教授於你。不過下修行之道,以武道為正統,這一步,你早晚也要走出去。這方圓數百裏,唯一能算的上大派的便是那鼎湖峰的縹緲劍派,若能投身其門下,做個外門弟子,以你的資質,三五年時間,掌握真氣也不是沒有機會”宮千羽一本正經,背著手,出奇的沒有去與楊玄鬥嘴。。
“記住了,下正道,從來沒有什麽捷徑,你這一去,可不能再這般懶散了。”
“記住了,師父,徒兒會想念你的。”楊玄口中雖這般,心緒卻早飛到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