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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誤傷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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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大會已擱置數屆,今次據說慕容拓又會親臨,前來參加的人自然比往屆多了不少。


  熙熙攘攘的四象城內普通客棧早已沒有落腳的地方,燕戈行武功雖好,無奈下山不久,是江湖上籍籍無名的小輩,自不會被顧冷杉接近家中好酒好菜招待。若想住店,隻能去那十兩銀子一晚的淩波居。


  燕戈行和沈雪吟都沒錢,姑姑也沒帶多少銀兩,所以他們隻能跟那些大多是來四象島看熱鬧的末流選手一樣,在顧家大宅附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燕戈行心裏想著天也熱起來了,夜裏蚊蟲橫飛,要回船上燃著艾香休息才好。


  “早知道不來那麽早了。”


  在一棵大樹下鋪了一張草席,扶著姑姑坐下以後,燕戈行望著周邊零零星星散落著的江湖人士,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對麵幾百米開外的地方,顧宅圍牆之外,已經搭起六座擂台,顧冷杉的手下們此刻正拉起兩丈高的帷幔,將比武場圍起來。


  坐在地上的姑姑似乎並不急,從包裹裏掏出一隻烙餅遞到了還在四下張望的沈雪吟麵前:“葉姑娘,吃個餅墊墊肚子吧。”


  沈雪吟接過餅咬了一口,看見燕戈行已經遠遠朝著一群圍在另外一棵樹下賭錢的人走去。


  “來來來,押大押小?買定離手!”


  一個赤膊的漢子嘩啦嘩啦地晃著碗中的骰子,砰的一聲扣在從船上搬下來的木桌上,刷的一開,有人高聲喝彩,有人低聲罵娘。


  沈雪吟搖了搖頭,拎起係在腰上的魚皮水囊,喝了一口水,勉強咽下口中的幹餅。此時卻見燕戈行又跑了回來,蹲下身,伸手在姑姑麵前腆著臉央求道:“姑姑,能否借我幾兩銀子,等我贏了,雙倍還你。”


  “你若輸了呢?”姑姑尚未回話,沈雪吟卻看不下去了,伸腿踢了燕戈行一腳。紅蓮教有條教令就是行賭者斬手,他雖不是紅蓮教的人,可沈雪吟平生最看不起賭錢的男人。殊不知十賭九輸,那原本有錢有勢的富家大戶,多少家都敗在一個賭字上,那一座座鑲金貼銀的高樓廣廈,又有多少間被一粒小小的骰子壓垮。


  “你怎麽隻想著輸呢,贏了錢我們就可以買酒買肉,到四象城裏住好客棧了。”燕戈行臉上堆著笑,複又將臉轉向姑姑,“求你了姑姑,我隻借一兩銀子,若是輸了,絕不再要!”


  趙海棠拗他不過,心裏想著這孩子這些天在溫泉鎮也幫著哥哥做了不少事情,若算工錢又何止該付他一兩二兩,再說,他既是常牧風的師弟,跟自己半個兒子也沒什麽區別。如今又要指望他和葉姑娘抓一兩個十三樓的人來問出常牧風的下落再去搭救,眼下當真不好掃了他的顏麵,便從懷中掏出一些散碎銀子,塞到了燕戈行手中。


  “你!”


  沈雪吟低喝一聲,燕戈行也不管她,早已拿著銀子雀躍著向著那群賭徒跑去。


  赤膊大漢是莊家,碗中的三粒骰子都已灌了鉛,三五個嘰嘰喳喳的手下又在打馬虎眼,燕戈行哪裏有贏的可能,不出五局,已經把二兩多碎銀子輸了個精光。


  “這把不算這把不算,你們都贏了我那麽多了,這把就免了吧,再來一把!”燕戈行緊緊握著手裏最後一枚碎銀子,耍起賴來不肯放手。那幾個靠此為生的地痞哪裏肯讓,赤膊大漢一個眼色,已有幾人把燕戈行的胳膊牢牢按在桌子上。赤膊大漢瞪著一雙牛眼,一腳踏上木桌,不容燕戈行分辨,雙手已抓住燕戈行的拳頭,想要硬生生掰開。


  燕戈行許是輸急了眼,見那大漢不依不饒,竟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按。


  “啊~疼!”


  直到看到自己的手腕被反掰脫臼,吃疼的大漢才猛地抽手,大聲慘叫著罵道:“不知死活沒長眼的東西,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


  說話間,那大漢已用好手掄起立在桌旁的大環刀,朝著燕戈行依舊被按在桌子上的手臂砍來。燕戈行一驚,運氣在拳猛地一抽胳膊,原本按著他的三五個年輕人竟被震飛了出去,又以掌擊桌,整個人一躍而起,躲過大環刀後,就手朝他後背打出一拳。隻聽咚的一聲,再看時,那胳膊比他腰還粗的赤膊大漢已經鼻孔竄血,整個人軟綿綿地塌了下去。


  燕戈行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拳頭,他擊水數月,不曾與人動拳,沒想到一出手就要了這大漢性命。他本隻是想教訓教訓那幾人,索性搶些銀兩作罷的,所以手上還留了幾分力。


  “殺人啦,殺人啦。”


  這一切來的太快,沈雪吟都未曾看清燕戈行到底是如何出拳的,就已出了人命。方才燕戈行出拳的速度竟讓她想起大漠裏的一種動物來——蜥蜴。


  對,就是蜥蜴,他出拳擊打,就像蜥蜴以舌捕蛾,快如閃電,嗖的一下,目不能視。


  原來,趙破虜胡謅的方法果然管用!

  周圍的人聽到喊聲,紛紛向這邊圍攏過來,還未湊上前去,看清鬥笠下的凶手長什麽樣,卻見白影一閃,再看時,那道不知從哪裏飄來的白影,已經裹著燕戈行踏草疾飛,飄向遠處,隱進了一片樹林之中。


  沈雪吟一愣,正欲施展輕功去追,卻聽坐在身旁的姑姑冷冷說了一句:“別追了,是他!”


  沈雪吟回身探看,發現姑姑已經緩緩地站起身來,望向那片樹林的雙眼中,居然盈滿了淚光。


  “既然是他師父便不會害他。”


  她對那人的輕功步法太熟悉了,二十多年前,他也曾這樣攜著自己,飛舉在棲霞峰中的鬆柏之上,坐在樹梢,共看白鷺戲雲,同奏高山流水。


  “姑姑是說那人是聽雲道長?”


  沈雪吟沉吟一聲,想起紅蓮教青陽一門的慘案,不禁咬緊了牙關。


  此時,姑姑已經把地上的草席收起,卷起來夾在腋下,如今出了人命,此地不宜久留,眼下,她隻能和葉姑娘一起到烏篷船中暫避。


  她斷定燕戈行肯定會把師兄的事情告訴聽雲,常牧風既然也是他聽雲道長的骨血,他便不會坐視不管。


  “葉姑娘,我們先回船上等著吧,此地人多眼雜,我們是跟燕少俠一同來的,一會兒官差來了,恐怕說不清楚。”


  沈雪吟知她說的不無道理,便快走幾步跟上前去,兩人一同壓低了鬥笠,向著外麵的渡口走去。


  樹林中。


  一直三指緊按住燕戈行手腕命脈的聽雲猛地向前一甩,燕戈行便骨碌碌地滾出去好遠,滾了滿身樹皮草葉。


  “你的內功誰教的?”


  聽雲道長語氣陰冷,攜著小徒弟逃命時,怕燕戈行不知是他胡亂反抗,他一直按著燕戈行的命門,卻探出了一股奇特的脈象。


  燕戈行看到是師父,刷地一下爬起來,上前跪倒急叫道:“師父,我尋到了你要找的故人,可是,師兄……師兄他……”


  “我問你的內功是誰教的?”


  聽雲道長好像並不關心常牧風的安危,隻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重複著剛才的話。數月以來,常牧風要找師弟一決高下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他又未曾被囚在溫泉鎮裏,消息並不閉塞,常牧風的消息恐怕比眼前的小徒弟知道的還要多些。


  “一個……一個怪和尚!”


  見師父陰沉著臉,棲霞峰上他偷雞吃時都沒看他這麽嚴肅過,燕戈行怕又挨打,隻得老老實實交代。


  聽雲道長眉頭一皺,白眉豎起:“花不枯?”


  “對,好像是叫什麽花不枯,那閹賊魏九淵就是這樣叫他的,為了幫我療傷怪前輩還教了我一套奇怪的拳法。”說著話,燕戈行已經打出幾拳,向師父演示。


  聽雲道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起多年前和花不枯一同來中京城,潛入皇宮做的那件事情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見師父的表情有所緩和,燕戈行複又提起師兄的事情來:“師兄他被十三樓的人給抓去了,師父快去救他!”


  聽雲道長沉吟片刻,心道,這個傻小子,他若知道自己的師兄已經拜入十三樓門下,不知該作何感想。念及此,聽雲道長並不直麵相答,而是反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段非煙的姑娘?”


  燕戈行不知師父為何突然提起段非煙來,連忙點頭:“朱陽城裏無心認識的,師父也認得段姑娘?”


  “我不認得,我隻知你師兄現在抓了她不知道關在什麽地方,並讓手下放出風來,要你來四象島救那姑娘。”


  “手下?師兄什麽時候有手下了?他為何要抓段姑娘?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怪段姑娘弄瞎了他的眼,可那是無心之失啊……師兄不是被魏九淵抓起來了嗎……”


  燕戈行還在疑慮,聽雲道長見他又犯了多嘴多舌的毛病,咳嗽一聲打斷道:“你恐怕還不知道,他如今已是破軍樓的樓牧了。”


  想起常牧風這個孽畜,聽雲道長就恨得牙根癢癢,幾個月來,他四處搜尋常牧風的下落,本想把他捉回棲霞峰上好生管教管教,無奈他每次出行就帶著大隊人馬,不好下手。最近兩個月,竟連人影也不見一個了。


  “師兄成了十三樓的樓牧?”


  燕戈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著麵如沉水的聽雲道長,許久,才聽對方痛苦地沉吟道:“他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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