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神擋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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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散,忘憂散拿來,給我忘憂散!”
鐵牢之中,被四根鐵鏈緊緊鎖住手腳的常牧風大聲呼喊著,披頭散發的他隻覺頭皮之下有千百隻小蟲在鑽,全身奇癢無比,頭痛欲裂。可是,魏九淵卻偏偏不給他服藥,隻和屠六安一起負手站在牢外,麵無表情看著。
眼見常牧風仿佛中了魔一樣沒命拉扯踢打,扣在腳腕手腕上的鐵鏈已經把四肢磨得血肉模糊,蘇嫿忍不住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她心中無比絕望又無比清楚,常牧風已然忘憂散成癮了。
“嘿嘿嘿,忘憂散果然神奇,幾天之內竟讓常牧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屠六安把目光從一身血汙的常牧風身上收回,換了一口討好的語氣,弓身對魏九淵道:“樓主,要不要趁現在藥勁上來了,把青陽劍法問個端詳?”
魏九淵麵沉如水,並不答話,心裏想著的卻是,眼下從他口中問出劍訣來倒是不難,可誰又知道這小子說出的劍訣是真是假。當下,心裏便生出一計,緩緩走上前去,站在鐵牢之外,對著裏麵還在亂踢亂打的常牧風說道:“常少俠想要忘憂散也不難,不過得先幫本官去辦一件事,若是辦成了,自會把忘憂散給你。”
聽魏九淵說有忘憂散,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常牧風心下一喜,轉身衝著牢外喊道:“閹賊,有何要求快說!”
被罵了閹賊的魏九淵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就把常少俠放了,你到外麵街上,隨便給本官取顆人頭回來如何?”
“我與那些路人無冤無仇,為何要隨便害人性命?”
常牧風還殘存著一絲理智,大聲叫囂著,此時已然鼻涕眼淚橫流。
魏九淵把裝滿忘憂散的琉璃瓶舉到眼前,細細端詳著,常牧風想要來搶,鐵鏈卻在離琉璃瓶隻有幾寸遠的地方到了盡頭,生拉硬扯著發出嗆啷嗆啷的聲響。此刻,站在遠處的蘇嫿早已泣不成聲,驚寒驛中的那個少年緣何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她倒寧願自己從未與他相遇。
魏九淵不再說話,隻冷冷地看著愈加瘋狂的常牧風,隻等對方嗓子完全喊啞了,跪在地上求饒央求“魏大人放我出去,我去幫你殺人,殺十個,一百個也好”時,才微微一笑,命屠六安去解開鐵鏈。
衝出牢籠的常牧風一邊撕扯著自己的頭皮,一邊向外衝去,蘇嫿喊了一聲,他卻根本聽不進去了。
見常牧風衝了出去,魏九淵朝屠六安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會意,當下便跑到牢外安排人盯梢去了。
魏九淵這時才回過身來,看著已經哭成一個淚人的蘇嫿,輕笑道:“蘇樓牧看到了吧,本官總有辦法讓那些不聽話的人變聽話的。”
今日,常牧風如若能在街上隨便取顆腦袋回來,便說明忘憂散真的侵蝕俘獲了其心智,日後,從他口中得到的劍訣才可信。如若他想逃,讓屠六安跟著,等到藥癮再犯時,捉回來也不算難事。
在打飛幾個不知情前來阻攔的士兵後,披頭散淡的常牧風一股腦衝到了十三樓分部門外,大喊大叫著左突右撞,朝著遠處人多的大街跑去。他右眼處的傷口再次撕裂了,一滴一滴地滲出血來,染紅了蘇嫿早上才幫著新換的繃帶。然而,那疼痛與忘憂散帶來的痛苦相比,還不及它千百分之一。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沿著分部院外那條黑黢黢的小巷,踉踉蹌蹌地向著大路奔去,心裏隻想著找一個欺男霸女的惡徒殺了最好。
剛行至巷口,卻猛聽一陣風響,幾隻烏鴉從院內呼啦啦飛起後,一個黑影竟從牆上飛掠而下,朝著他的後背撲來。還未等被忘憂散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常牧風反應過來,已經把手伸到他腋下,整個人提起來飛上了牆頭。也不說話,隻顧拉著常牧風沿牆向遠處飛奔。
挾持了常牧風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十三樓分部外苦苦守了多日的紅蓮教大護法江寒,那日,他被一陣琴音所擾,昏昏沉沉進入了幻境,待醒來時,山下已無十三樓的人馬,更無沈雪吟的影子。他便斷定,聖使一定是和常牧風一起被魏賊抓到十三樓了。於是,便摸到十三樓分部所在,悄悄潛伏下來,等待時機把沈雪吟從這裏救出去。無奈,分部看管嚴密,他又不清楚地牢裏的構造,一直不敢妄動。直到今日,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從院子裏衝了出來,待看清是常牧風後,才從暗處跳將出來,上前搭救。他想著的是,常牧風既然是從分部裏麵逃出來的,一定知道些天牢裏的情況,待問清楚後,再去搭救沈雪吟勝算會更大些。
無奈,彼時藥癮犯了的常牧風腦子裏充滿了幻象,竟把前來搭救的江寒看成了十三樓的人。他本能中想要反抗,不經意間瞥到了梁寒背在肩上天瀑劍。當下,便橫掌朝著梁寒打去。梁寒見他打來,猛地閃身將其一推,再看時,口中亂叫著什麽“忘憂散”的常牧風已經跌下牆去。被摔了個四腳朝天的常牧風大叫著,骨碌一下從地上爬起來,猛地拔開了從江寒背上拽下來的天瀑劍。
“忘憂散,給我忘憂散,殺了你去換忘憂散!”
江寒心道一聲“不好,這常少俠恐怕是瘋魔了”,也不多想,便飛身而下,想要把天瀑劍奪回去。
雙眼血紅,一心隻想著隨便找個人頭去換忘憂散的常牧風哪裏還管他是江寒還是吳江,見對方想要奪劍,運起內力,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撲上前去。幾近瘋狂的他使出的招式雖然毫無章序,招招式式卻都是假一賠十的天瀑劍法。天瀑劍法本就是無上道長依天瀑劍所創,無奈後來青陽劍宗滅門,天瀑不知去向。如今,因緣際會下得了天瀑劍在手的常牧風,不顧一切地使起劍來,威力竟比往日強了數倍。可憐那寒江還想救他,身上的功夫未曾全然使出。
黑影撲來,常牧風橫劍一掃,隻見一道寒光閃過,如虹劍氣竟把他身後的石牆斬出一道石縫隙。
好險!
躲過了常牧風一擊,擔心十三樓的人聽到動靜追過來的梁寒心下焦急,跳遠了一步大喊:“常少俠,我是江……不……我是吳江啊!”
腦袋裏一團亂麻嗡嗡作響的常牧風哪還想得起什麽吳江江吳的,此時,他隻覺骨頭裏那成千上萬的小蟲子鑽得更勤了,鼻涕眼淚橫流而出。眼下,為了取人頭去換忘憂散,身體裏若隻有八分力,似乎能使出十分才好。前些日子,他苦心修煉怪僧的心法,如今又得天瀑在手。如若江寒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倒也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可他一心想著從這個瘋子口中套出消息,去救沈雪吟,每一招都留了餘地。劍光拳影間,二人已鬥了兩個回合,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常牧風心下發狠,每一擊都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本來,手下留情的江寒就已苦於招架,此時,卻忽聽巷子那邊有人大喊道:“在那呢!”
江寒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大聲對常牧風嘶吼道:“十三樓的人來……”
那個“了”字還沒說出來,常牧風手中的天瀑劍已經深深沒入其胸膛,江寒抓著天瀑劍,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麵蓬頭垢麵失了一直眼睛的常牧風,直到那時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已不是當日的常少俠了。如今,不分敵我的他也不知中了什麽妖術,已變成了一個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嗜血惡魔。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常牧風不容分辨,刀光一閃間,江寒那顆血淋淋的項上人頭已拎在他的手中。人頭上,那雙驚懼不已的眼睛死死盯著常牧風手裏的天瀑劍,最終緩緩地暗淡下去。
當初,北涼國相蒙達被江寒斬殺時也是這般恐懼,這般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