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太子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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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三個月前,十三樓一舉殲滅了紅蓮教多名護法長老後,白陽城就已打開城門,城內恢複了往日的絡繹。
城東某處隱秘場所,便是十三樓分部所在。
分部外,蘇嫿已在寒風中整整跪了三天,本就單薄的美人兒,幾乎已被凍透。守門的兩名士兵,左臂上全都纏著白布,他們是在為薛朝戴孝,五七三十五天後才可摘去。這是樓主魏九淵下達的命令,整個十三樓,上千名官兵,除他自己之外,無一人能免。如今,就連飄搖在分部門口的十三樓大旗也都換成了白底黑字,院內院外一片肅殺。
左邊那位鼻頭凍得通紅的士兵,看蘇嫿可憐,有意勸她,卻又不敢,隻壓低嗓門咳嗽了一聲,向對麵的同袍埋怨道:“蘇樓牧何苦呢,樓主又沒說要罰她,偏要跪在冰天雪地之中,看她那樣著實讓人心疼。”
魏九淵的確沒有懲罰蘇嫿,是蘇嫿在十三樓的人帶走常牧風時自作主張跟來的,她在分部外冰冷堅硬的地磚上長跪不起,與其說是在跪魏九淵,倒不如說是在向常牧風表達懊悔。若不是她想出了那個惡毒的計劃,害燕、常二人兄弟不睦,常牧風又怎會平白失了右眼,最終落入十三樓手中。
這雖不是她的初衷,事情卻的確由她而起。
想起那個驚寒驛內的偏偏少年,想起他眉目俊朗的模樣,想起那枚打入他眼中的袖箭,蘇嫿心痛不已。
她本就驚鴻一瞥滿心傾慕常牧風,如今看他因自己落入虎口,自不甘心。
三日內滴水未進,風如刀割,原本仙子一樣的人兒,如今卻麵色蒼白,形容枯蒿。她的嗓子早已喊得嘶啞,卻還在有氣無力地朝著院內哭喊著:“求樓主饒……饒常牧風一命,蘇嫿……蘇嫿此後定當肝腦塗地報答恩公,再不相負……”
她的聲音如同裂錦,從幹枯的嗓子裏發出,遠在百米之外大堂衙內的魏九淵又怎會聽見。
可是,她依然兀自喊著,仿佛自己多喊一句,常牧風都多一絲活命的機會一樣。
大堂之內,一身黑衣的魏九淵背門而立,他的麵前擺著一副巨大的楠木棺材,棺材裏躺著的那命銀袍小將嘴角還掛著微笑,似乎下一秒就會醒來的樣子。可是,魏九淵卻絕望而清楚地知道,薛朝再也不會開口叫他義父了。
他右掌緊緊抓著棺口,心痛用力,竟把棺材板抓出四五道凹痕。
“樓主,三日已到,附近各分樓的能來的也都來祭拜過了,蓋棺吧?”
屠六安的話再次戳到了魏九淵的痛處,他眉頭緊皺,卻不得不鬆手,對屠六安揮了揮手,示意蓋棺。
厚重棺板蓋上,三寸長的黑鐵釘砸進了棺材裏,鐵錘仿佛一下下敲著魏九淵的心。
他悔,悔不該薛朝活著的時候對他那般嚴苛;他恨,恨那個紅衣女子下手如此狠毒,一掌便要了薛朝的命。
塵埃落定,魏九淵長舒一口氣,沉聲問道:“那個叫常牧風的怎麽樣了?”
幫忙蓋上棺衣後,屠六安連忙跑到魏九淵身邊,弓身道:“回樓主,那姓常的還關在地牢中,依舊昏迷未醒。”
魏九淵沉吟片刻,忽道一聲“去地牢”,屠六安應時,魏九淵早已率先向地牢走去。
陰暗潮濕的分部地牢中,常牧風被丟在一張硬板床上,既無被褥,也無枕頭,滴落在長袍上的血跡已經幹了,變成了梅烏色。眼眶裏深深嵌入骨頭內的袖箭卻無人敢拔。此刻,傷口早已發炎,還在一絲絲向外滲血。迷蒙之中的常牧風輕聲呢喃著,仔細聽來倒是在叫一個女孩的名字。
“段姑娘,你為何要傷我……我……好疼!”
魏九淵自然知道屠六安是怕治死了常牧風這本活劍譜,所以才不敢妄動。想到此,他默不作聲的走向前去,站到還在呻吟的常牧風麵前,聚力在手,噗的一下,竟連箭帶眼一同拔了出來,叮的一聲丟到了對麵的石牆上。
常牧風吃痛,慘叫一聲,當即便暈死了過去,竟連剛才的呢喃也沒有了。
魏九淵在一臉驚愕的屠六安身上擦了擦血手,轉身看了常牧風一眼,沉聲命道:“去把蘇樓牧找來,她不是會配各種奇藥嗎,要她給我把常牧風治好,若是死了,就讓她和蘇弱柳一同陪葬。告訴她,常牧風還不到該死的時候。”
屠六安連連點頭答應,應承道:“這一點樓主大可放心,依我看,蘇樓牧定會盡心盡力,仿佛她比你還不希望這小子死呢。”
“嗯?”魏九淵回頭猛瞪屠六安一眼,嚇得屠六安屁滾尿流地去找人了。
屠六安走遠,魏九淵又盯著常牧風看了一會,才歎了一口氣,獨自去了。他本與常牧風無任何冤仇,無奈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怪就怪那教給了他青陽劍法,卻沒有本事讓其登峰造極的師父吧。或者,就怪他們師兄弟二人太年輕,還沒能完全掌握那套劍法,若是假以時日,這二位定也是武林之中上上等的人物。
地牢外,望著天空中的一彎殘月,魏九淵自語道:“朝兒,再等些時日,等師父學會了青陽劍法和暹羅拳,定讓這師兄弟二人去九泉之下陪你。”
當然,還有那使著詭異掌法的紅衣女子,她所使的那套掌法若是與自己的追魂掌融會貫通,結合起來,絕然會是天下無敵。
這樣想著,魏九淵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卻忽聽衙門外有人朗聲報道:“太子上差駕到!”
雖然早已對太子心生厭惡,魏九淵卻也不敢怠慢,連忙正了正衣冠,快步迎上前去,跪倒在一位錦衣小太監麵前,作揖答道:“魏九淵恭迎太子教令!”
那小太監看魏九淵一本正經的樣子,又聯想起他本跟自己一樣是個沒用的廢人,怪笑一聲,尖腔細語道:“這次本無什麽正經教令,隻是太子殿下有幾句話想借奴才之口問問魏大人罷了。”
“上差金口玉言,魏九淵謹聽教誨!”
見魏九淵這般識相,小太監狐假虎威地咳嗽一聲,學著慕容拓的口氣,一句句問道:
“魏九淵,聽說今年端午佳節,你要在四象島舉辦武林大會?”
“回殿下,確有此事。在下想的是借此機會,用假至尊令引出真至尊令,推選出聽命於殿下的武林盟主……”
“什麽真的假的,你所說的這些太子殿下並不在乎,我問你什麽,你隻管答是與不是便好!”小太監打斷了魏九淵的話,一口不耐煩的語氣,他隻是慕容拓的傳話筒,隻管傳話問話後領了孝敬銀子走人,哪裏有時間跟魏九淵探討天下大事。
“是,上差。”
小太監繼續問道:“既然是全天下的武林大會,必是江湖人士齊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盛會,是與不是?”
魏九淵微微皺了下眉頭,猶豫答道:“是。”
“那便好,既然是一屆盛事,到時孤也是要去湊個熱鬧的,還望魏大人提前周全。”
“這?”
魏九淵稍一遲疑,小太監連忙搶道:“怎麽?魏大人是不同意嗎?”
魏九淵原本的確是在擔心太子安危,他深知紅蓮教的人一直都在找機會進入太子行宮要太子的命。無奈,玄陽城內那座新建的宮殿,防衛比中京皇城還要嚴密,每一道城門都由一營人馬防守。前幾日得到線報,紅蓮教的人竟準備製造火炮轟炸宮門,趁亂潛入宮中行刺。現如今,太子居然要去四象島上參加武林大會,這種事,也許隻有冥頑不靈的慕容拓才能幹得出來吧?
眼見慕容拓明顯是鐵了心,魏九淵閉目沉思片刻,也不再阻撓,磨著牙冷冷回道:“謹遵太子殿下教令!”
既然他想送死,那便遂了他的心願,說不定正好可以以此引紅蓮教餘孽現身!
隻要與沈鼇,與軍機營有關的,就算是條狗,是隻貓,他魏九淵也絕對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