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一夫當關
,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對麵連滾帶爬跑過來的那個十七八歲少年絕不會是眼前這紅衣女孩的爹。
木柵上的香灰委地,灰白色的粉末散了一片。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薛朝早已踏著椅背翻身上馬,從隨從手中提了黃楊長弓在手,又從馬頸處掛著的箭囊中抽出兩柄羽箭,嗖嗖兩聲,朝著兩位少年疾射而去。
這兩箭不為殺人,隻為試探,瞄準的皆不是二人要害。
果不其然,箭羽先至,燕戈行翻身一躍,右腳向上一勾,踢在箭竿之上,利箭折返,向著馬隊飛了過來。
薛朝冷冷一笑,手中長弓輕輕一撩,接連折返的兩柄利箭已雙雙釘入身後客棧牆中。
“結陣,防禦!”
薛朝手下的破軍樓,個頂個都是從久經沙場的軍士中精挑細選的,槍林彈雨見怪不怪,燕、常二位尚未近前,訓練有素的軍士們已經在主將周圍結成了一個鐵桶般的防禦陣型。
燕戈行救人心切,無奈雪澈劍放到了樓上,手中並無兵器,此刻,也不及多想,搬起近前馬棚邊一根五六寸粗的木樁,直直朝著馬隊拋了過去。木樁在半空中打著旋,直落向了十三樓的馬隊,竟又把人馬打飛了幾匹。
“咦?”
燕戈行忍不住再次舉手在麵前查看,卻聽已經衝到前麵的師兄叫道:“師弟,你無兵器,用怪老頭教你的武功打他們。”
馬上的薛朝被那根木樁驚得一愣,心道,好厲害的內功。
原本,久經沙場的他並沒把這兩個毛都沒長全的少年放在眼裏,不曾想卻是低估了這倆人。想到此,薛朝再不敢怠慢,從隨從手中抽起自己那竿玄鐵長槍,衝開人群,打馬向前衝去。
常牧風眼見一騎襲來,手中寒槍爍爍,銀甲閃閃,心中倒也不慌,左手立掌將簫鞘朝著那一騎打飛出去。簫鞘朝著薛朝飛來的速度雖然極快,力道卻明顯不能跟剛才燕戈行投過去的木樁相比,薛朝隻提槍一擋,劍鞘便當的一聲飛到一邊去了。簫鞘落地之時,一襲白衣的常牧風已經飛旋而起,手中簫劍轉眼間已接連使出“龍翔九天”、“旋風過江”、“斬落黃泉”三招。
眼見師兄跟銀甲男子纏鬥起來,燕戈行也不來幫,反倒徑直朝著那幾十名席卷而來的騎兵步卒衝去。他記得師兄的話,運氣在肘,等先衝過來的兩騎近了,飛躍而起,雙手抱拳突出右肘,斜向下朝著馬頸擊出。那一肘,竟將為首的那匹軍馬生生摜倒在了地上,再看時已經鼻孔噴血,雙眼突出,再無從地上爬起來的力氣。
燕戈行體內的毒已經完全解了,怪僧為保其性命,在運功療傷之時悄悄傳給他的內功,也終於借著拳勢顯現出了該有的威力。
眼見馬上的騎兵大叫著飛跌下來,燕戈行眼疾手快,側滑一步,雙手抱住那人的小腿,一招“借花獻佛”,把一整個人兒朝著馬隊擲了過去。
人仰馬翻,好不快活。
“哈哈哈哈,師兄,怪老頭教我的拳法原來那麽好用啊!”
眼下,常牧風正與薛朝纏鬥的緊,哪有閑心聽他顯擺,隻大叫一聲“各自小心”,便再次舉劍朝薛樓牧刺去。他閃身躲開薛朝遞過來的長槍,劍刃劃著槍柄砍出一片火花,直朝薛朝的胸口刺去,薛朝左手丟了韁繩,換出提槍的右手後,右肩居然迎著簫劍頂了上來,故意受了常牧風一劍。簫劍刺入身體的同時,薛朝的右手順勢遞出,鉗向了常牧風的脖子。那薛朝本就比常牧風高了許多,手臂更是奇長無比,常牧風的簫劍原是近身格鬥的兵器,如此一來,劍還沒從薛朝身上拔出,對方變掌為爪的右手已抵胸口。常牧風心道不好,趕緊收了簫劍,脖子後仰。薛朝見抓他不到,爪又變拳,咚咚咚,連續三拳皆打在了常牧風胸口,隻搗得常牧風飛出去老遠。
常牧風連咳幾聲,強忍胸口隱痛,從地上爬起來定了定神,正欲拿劍再戰,仿佛並不覺疼的薛朝已策馬提槍刺了過來。
薛朝軍旅出身,身上大傷壓小傷,方才那一劍沒有刺中要害,著實算不了什麽。他所使招數雖並不花哨,但每一擊都是殺敵斃命的本領。常牧風的天瀑式雖說是武林中第一等的招式,無奈招數大多是當初按照天瀑劍所編,天瀑劍足足比他手中的又窄又短的簫劍長了半尺,劍法自然無法如魚得水。又何況他不得怪僧垂青,內力不如師弟雄厚,如今雖看起來好看,卻連天瀑劍三成的威力都未發出。他幾乎把師父教的劍法全都使出來了,才將將與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薛朝打個平手。
眼見薛朝再次殺來,常牧風強忍胸痛,提氣握劍,此時,卻有一隻冷箭從背後射來,直穿常牧風左肩而過。那冷箭是遠處的一名弓弩手射出的,與數十個兵丁纏鬥在一起的燕戈行他瞄不準,索性射向了常牧風這個倒黴鬼。
常牧風耳力過人,區區一直冷箭本不在話下,隻可憐當時他隻顧擋下玄鐵長槍,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
不多時,燕戈行又拳起拳落,打飛了幾個嘍囉。
而此時,血流如注的常牧風明顯已經占了下風,與來勢洶洶的薛朝且戰且退的同時,還要分心留意不知何時又會飛來的冷箭,著實辛苦。
“哈哈哈,小兄弟,你劍法不錯,可內力似乎比那位小兄弟差了不少,是不是平常練功時偷懶耍滑沒好好用功啊?”
薛朝一麵提槍突刺,一麵嘲笑馬下首尾不能兼顧的常牧風,那一句,深深刺痛了常牧風的心,十幾年來,他每天早起晚睡,連睡覺都在繩子上,到如今卻……
常牧風心下這樣想著,一時間惱羞成怒,大叫一聲,再不管身後有沒有冷箭,猛地飛身,畢其功於一役,朝著那說話夾槍帶棒的銀甲男子刺去。
恰在此時,遠處得了便宜的弓手又射來一箭,風馳電掣間,隻見一個粉色的曼妙身影掠空而來,廣口長袖一擺,那隻冷箭便被化去了力道,跌在了地上。
她白紗敷麵,眼波流轉間已攜起想要拚命的常牧風向著遠處那兩棵大榆樹飛去。
大榆樹下,段非煙已經不知道在哪裏牽了三匹馬,此刻正背著古琴,提著苗刀和雪澈劍,對著這邊大喊:“燕戈行,快走啊!”
就算常牧風身受重傷,她滿心惦念的卻依然還是燕戈行。
要說那粉衣女子的動作是極快的,但是在場之人卻不見其快,隻見其美,廣袖長舒、踏雲而來的姿態,竟像是一位九天下凡,身姿曼妙的仙女。看樣子,她早就看見段非煙偷偷牽馬了,不早不晚此時出手,恰好能帶著常牧風全身而退。
燕戈行聽到喊聲,也不戀戰,一記“送佛送到西”雙臂展出,將身邊幾人震開後,瞅準了機會,衝到那個已無人看管的七八歲的紅衣女孩身旁,抱在懷裏,拚力使出平生所學的輕功,踏著人頭、矛尖,越過馬棚,朝著大榆樹下虛背以待的馬兒奔去。
他輕功本就極高,又有怪僧慷慨施與的二十年內力相輔,行將起來,身後的馬隊居然追他不上。
“別追了!”
眼見燕戈行抱著女孩上馬,和其他幾人一起逃離,薛朝卻大喝一聲,將手中玄鐵長矛重重頓在了地上,肩頭的鮮血滴滴噠噠落下,竟是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樓牧,為何不追?”
身邊一位剛跨上馬的手下不得不勒緊了韁繩,一臉不甘地看著他。
薛朝卻是微微一笑,抬頭望著漸漸消失在遠處荒原中的那抹緋色,輕聲道:“蘇樓牧既已出手,那幾個便已是死人了,我們抓幾個死人回來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