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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二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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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駕,請問一下,你們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趙破虜的人?”


  熙熙攘攘的驚寒驛內,腆著笑的燕戈行一遍遍向旁人打聽著趙破虜的下落。


  眼下,他們已在驚寒驛整整住了三天,付了房費吃喝,師兄口袋裏的銀子隻還剩下二三兩,如若再這麽等下去,恐怕還未見到師父故交,他和師兄已經餓死了,何況如今還多了一張挑三揀四的嘴。


  他想起師父交代過,說趙破虜住在白陽城一帶,卻沒說就住在白陽城裏。


  為了不白白浪費時間和銀錢,索性就從這裏開始找起,說不定能有所收獲。


  無奈,他們要找的是一位二十年前就隱姓埋名的人,哪有那麽容易。


  “打擾了,請問閣下認不認識一個叫趙破虜的,大約五六十歲……”


  “去去去,走開走開,什麽破驢破牛的,破鞋哥幾個倒有幾雙,要不要?”


  在被一桌正在行酒令吃酒的混人罵了一句後,燕戈行雙肩低垂,走向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坐在那裏的男人帶了一個七八歲的女兒,想來必是好說話些的。


  “勞駕,請問前輩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趙破虜的人。”


  聽到“趙破虜”三個字,原本坐著吃飯的江寒下意識地按緊了桌下布袋裏的天瀑劍,待發現對麵的少年一臉真誠,不像是在有意試探後,黑著一張臉,搖了搖頭,心下早已記住了那少年的臉。


  打聽了半天,也沒打聽到絲毫與趙破虜相關的消息,沮喪無比的燕戈行又累又餓,竟順手抓起江寒麵前的一隻雞爪,塞進了嘴巴裏。回轉身,還朝著坐在對麵的沈雪吟眨了一下眼,伸出手指在她粉嘟嘟的下巴上勾了一下,笑道:“小妹妹,雞爪分給我一個好不好,哥哥餓了!”


  “小妹妹”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時,江寒不禁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在他的印象中,聖使是最厭惡聽到這種字眼的,上一個喊她小妹妹的人已經被丟到亂墳崗喂狼了。


  然而這一次沈雪吟卻沒有發火,她怔怔地看著對麵那個“非禮”了自己的少年,隻見他穿了一件青色束袖長衫,一頭烏黑的長發在頭頂用布條打了一個髻,餘下的鬆散地垂落在肩頭,眉目疏朗,形相清臒。


  那一刻,竟有一種前所未見的奇異感覺席卷了沈雪吟全身上下每一根毛發,每一個毛孔。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兒突突跳個不停,臉上火辣辣的,心口處似被什麽人猛然握緊,卻又突然崩裂,一股暖流似春日裏細碎的花海從荒漠中漫展開來。


  二十多年來,她還從未有過這種奇妙的感覺。


  “我搶了你的雞腿,你怎麽還臉紅了,該我臉紅才是。”


  燕戈行大笑著,又在那張小臉上輕輕捏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大步向對麵的師兄走去,去看看他有沒有什麽收獲。


  燕戈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被唐突了的沈雪吟卻不敢回頭去看,這幾日,她一直在二樓的房間內運功調養寒病,今日陽光大好,才聽了江寒的建議,下樓來吃飯透風,偏不巧遇到這麽一個冒失鬼。


  咚咚咚。


  沈雪吟的心還在跳個不停,江寒留意到了聖使的異樣,探身低聲問道:“要不要暗中查查那小子,看他跟趙破虜到底是什麽關係。”


  沈雪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心中卻疑惑不已:“為何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全身上下無一不寒痛難忍的骨節卻突然不疼了,體內倒似有一股暖流烘托著,好不爽快。”


  她下意識地握拳運了一下力,力氣竟也比方才大了許多。


  此刻,燕戈行已經啃完了雞腿,正大喇喇地朝師兄走去,卻不想被什麽人絆了一腳,回身看時才發現絆了自己一個趔趄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那三位妙齡少女中的其中一位。此刻,那個名叫蘇嫿的姑娘正坐在對麵的首席上,笑笑地看著他和常師兄。


  “少俠,可否一敘?”


  見到桌子上有酒有肉,燕戈行自不推辭,拉過板凳便坐了下來,朝著常牧風喊道:“師兄,過來吃肉!”


  蘇嫿微微一笑:“既然在這荒原之中的驚寒驛碰到了,想必我和你們師兄弟也是有緣,小女子蘇嫿,敢問少俠大名?”


  “我……”


  燕戈行心大,本想照實回答,不想後腦勺卻被什麽人猛拍了一巴掌,含著筷子轉身看時,才發現段非煙已經把那柄苗刀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她環視一圈後,單腳踩在燕戈行的凳子邊,故意大聲道:“相公,大魚大肉吃多了傷身,我們還是回房去吃吧。”


  她那句話裏的相公二字,遠處的沈雪吟聽得真切,不禁微微皺眉,心口突地疼了一下。


  而對麵桌的三位姑娘仿佛卻不在意,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孩隻顧吃吃笑著,心說眼前這個嘴裏塞滿了魚肉的少年定也是位懼內的主。


  “誰……誰是你……”


  嘴巴已被塞滿的燕戈行想要狡辯,無奈段非煙又抓起一隻雞腿塞了過來:“吃吃吃,吃死你!”


  眼下,常牧風已經走上前來,在對著三位姑娘行了個禮後,接話答道:“那日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在意,我和師兄粗名鄙姓,更無需勞煩姑娘掛記。”


  說話間,已朝師弟和段非煙使了個眼色,拉著二人朝驚寒驛外走去,這店裏人多眼雜,有些話不便明說。


  “好你個常牧風,算還有些眼力。”蘇嫿這般想著,本來她備下好酒好肉,是想從這二位旁敲側擊,看看樓主到底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現在看來,勢必另作打算了。


  “嫿小姐,要不要把他們的行蹤報告樓主?”


  左邊的丫鬟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卻被蘇嫿狠狠地瞪了一眼:“告不告訴魏九淵還輪不到你做主!”


  此時,常牧風三人已行至驚寒驛外,放手後,常牧風怒氣衝衝地對師弟低吼:“什麽人的飯你都敢吃,難道你覺得三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出現在驚寒驛這種地方會有那麽簡單?”


  “就是,肯定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才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段非煙隨聲附和著,這一次,一向跟師兄不睦的她破天荒地跟常牧風站在了同一戰線。


  燕戈行後知後覺,這才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當真是大意了,可是那幾位姑娘到底哪裏不對,自己卻又說不出來。


  “師兄覺得她們是做什麽的?”


  被燕戈行這麽一問,常牧風也隻得搖頭,歎了一口氣,向著遠處的湖邊走去。


  “出門在外,反正當心就是啦!”


  幾人身後,笑容滿麵的店老板正將一個小木牌釘到客棧門口的牆上,那木牌上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房價一兩!

  昨日還是半兩的,今日從白陽城趕過來的客多,這夫妻倆居然坐地起價,奸商!


  昨夜一場秋雨,湖邊兩棵古榆上的葉子幾乎已經落盡了,殘葉飄落進水底,鋪得一層金黃,幾尾銀魚從落葉上緩緩遊過,掃起的漣漪打皺了水中的三個倒影,一如常牧風心中的愁緒。


  此行如果找不到趙破虜便無法完成師父的心願,自己初次下山就铩羽而歸,以後怎麽才能在師父麵前抬起頭來?

  如果找到了趙破虜,就該跟段姑娘分道揚鑣了吧?

  山高水長,這一別,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相見。


  啪啪啪。


  燕戈行手中擲出的石片,接連打了幾個水漂,落進了湖中心。身旁的段非煙不免又拍手跳腳地恭維:“燕戈行你好厲害啊,居然能打出那麽多水漂來。”


  燕戈行白她一眼,索性加快了腳步,將她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他們所在的湖畔對岸,是一條已被這幾日來往的車馬碾壓的泥濘不堪的官道,深達兩寸的車轍裏積下的雨水,如同鏡子般映出了高遠秋空裏的白雲藍天。那積水裏映出的畫一樣的景色,微微顫動著起了漣漪。車轍的一旁,一株耐寒的紫色野花還在深秋裏頑強地綻放著。


  噠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水窪裏的漣漪越來越密,藍天白雲漸漸揉成了一團,最後被一隻碗口大的鐵蹄連同那朵野花一齊踩碎,濺起一灘爛泥。


  策馬而過的正是紅蓮教二護法梁古,後背和左臂各中了一箭的他,明知聖使和江寒就在驚寒驛內,卻不下馬。隻勒馬在客棧遠處吹了一聲口哨報信,便策馬向西北疾馳而去了。


  他和另外兩位長老在白陽城附近的客棧裏暴露了行蹤,險些被十三樓的人馬一舉殲滅,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如今,是來給聖使報信的。


  在他身後不足二裏的地方,十三樓的人已帶著大隊官軍緊追而至。


  身負重傷的他向西北苦寒之地而去,無異自尋死路。


  可是,隻要能成功吸引十三樓的注意力,保全了聖使,對他這個又苟活了二十年的軍機營餘孽來說,死又何懼?

  有著特殊音律的口哨聲傳進了客棧裏,其他喝酒吃肉的客商自沒感到有什麽異樣,隻有坐在角落裏的江寒皺了皺眉,跟對麵的沈雪吟交換的一個眼色,當下便一前一後,回到了二樓房間。


  “看樣他們幾位行蹤敗露,已經凶多吉少了。”


  江寒把窗戶推開一條縫,向外看了一眼後,把目光從那條官道上收了回來,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前幾日我們放出消息去,要白陽城附近各分派的教徒去找二護法他們匯合,看樣子,有人把消息出賣給了十三樓。”


  沈雪吟微微點了點頭,她的本意是要分布在白陽城地麵上的教徒們前來匯合,散出消息,一起去尋趙破虜的下落。現在看來,紅蓮教內似乎出了奸細。


  “要不要先找地方避一避?”


  江寒一臉的擔憂,倒不是擔心自己的生死,而是害怕單憑他自己一人,萬萬護不了沈雪吟周全。


  沈雪吟卻搖了搖頭,她和江寒住在驚寒驛隻有幾位護法長老知道,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出賣自己的。


  此時,她隻感到身體裏似乎有團火在燒,一張小臉變得紅撲撲的,這在以往是絕對沒有過的事情。


  “聖使,你怎麽了?”


  江寒似乎也發現了沈雪吟的異樣,伸出手來想要探一探她臉上的溫度,卻又覺不妥,連忙把手縮了回去,隻站遠了一步,一臉擔憂地看著沈雪吟。


  沈雪吟擺了擺手:“我沒事,隻是感覺有些困乏,我留在這裏等著,你且去看看能不能救下二護法。”


  江寒遲疑著,他一邊擔心好兄弟梁古的生死,一邊又害怕把沈雪吟單獨留在驚寒驛內發生什麽危險。


  “去呀!”


  沈雪吟低吼了一句,此時,胸腔裏的那團烈火已經遊遍了全身。


  聖命難違,江寒隻得心下一橫,抓起桌子上的天瀑劍,回看了沈雪吟一眼,蹭蹭蹭向著樓下跑去。


  見江寒去了,燥熱難耐的沈雪吟才疲倦不已地躺倒在了床上,她伸出濕熱的掌心,擦了一把額頭,才發現掌心裏居然有汗。


  八歲以來,整整十八年間,體寒如冰的她就再未流過汗,而如今,自己居然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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