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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犯罪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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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李非魚搭訕的那個男人是個特立獨行——或者不如說是個孤芳自賞的不入流藝術家。


  搞藝術的,大多心思都比普羅大眾要更細膩敏感一些,而常年吃不飽飯的“藝術家”,則通常要麽是梵高那樣不見容於俗世的天才,要麽就是自視過高的半瓶子水。這個男人無疑是後者。


  他聲稱自己醉心於在作品中表達宗教與人性的衝突之類的高深命題,口若懸河地說了一堆,反正李非魚這個天生沒什麽藝術品味的俗人是半個字也沒聽明白,好在特偵組還有個專職負責撐場麵當衣冠禽獸的陸離,十分盡職盡責地聽完了那通醉話。


  最後,陸離走出審問室,對著同事們下了結論:“張岱業拋屍現場的SEVEN字樣與十字架塗鴉是他畫的,就在屍體發現前兩小時左右,但他不承認自己和這幾起命案有任何關係。鑒於他的不在場證明充分,並且身高體態與視頻中的嫌疑人相差很多,所以我認為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顧行“嗯”了聲,吩咐:“放了吧。今天到這。”


  然後回頭淡淡瞥了眼李非魚:“回家。”


  李非魚更加莫名其妙,直到坐上了末班公交車,才若有所思地說:“顧隊,你是不是……”她本來想說“是不是還生我的氣”,但話到一半,又覺得這麽揣著明白當糊塗沒什麽意思,便扯了扯嘴角,改口問:“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顧行愣了下。


  “喜歡?”他眼神慢慢冷下來,“還沒胡鬧夠?”


  李非魚被他不假思索的回絕說得一怔,定定地瞅了他幾秒鍾,然後驀地收回目光,垂下頭看腳尖,臉上仍舊笑著,看不出什麽異樣:“沒夠啊,這麽好玩的事那能玩夠呢。我一向是這麽個作死的貨色,你認識我的第一天不就知道了麽!”


  她掰著手指頭笑數:“你看我,沒有集體榮譽感,做事隻圖刺激,隻要能滿足好奇心就不顧規矩,天天胡說八道,嗯,還一點都不矜持,特別不要臉……我也不是第一天調戲你了,這麽認真幹嘛!”


  顧行:“……”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李非魚的眼角好似有一點紅,不知是口紅的暈染還是本身的膚色,然而本是桃花般嫵媚的顏色,卻莫名地讓人生出一種仿佛泫然欲泣的錯覺。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語氣太重了,但還沒來得及補救,李非魚就趴在窗口“咦”了聲,興致勃勃地叫道:“下車下車!這兒有好吃的!顧隊快來,我請客!”


  顧行還沒出口的話就被堵了回去,噎得胸口隱隱發悶。


  周末的深夜向來是小吃一條街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從這一點上來說,這裏和酒吧街也沒有太大區別,隻不過喧囂減了幾分,卻又多添了些市井裏的煙火氣。


  李非魚抓著顧行的衣袖,遊魚般穿行在人群中,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家人滿為患的燒烤攤,揚聲叫道:“老板!五串牛筋,五串羊肉,兩串魷魚,兩串雞翅,倆烤饅頭片,再加一碗菌湯米粉!”


  大腹便便的老板從烤架邊上探出頭來:“喲嗬,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啦?烤串還是老樣子,少刷油,多加辣椒?”


  李非魚笑嘻嘻地指指顧行:“一半老樣子,另一半不加辣椒。”


  等老板去忙活了,她從一邊的箱子裏拎出來瓶啤酒,在桌邊磕了下,熟練地撬開瓶蓋,狠狠灌了一口,笑道:“你胃不好,不給你喝,等會你吃米粉吧。”


  說話間,一次性餐盒裝著的菌湯米粉就端了上來。令人很是詫異,這家和路邊大排檔差不了多少的小店的食物還挺講究,菌湯居然不是調味料拚湊出來的清湯寡水,熱騰騰的一碗裏滿滿都是各式蘑菇,鮮味調和進雞湯的濃香裏,再配上軟彈的米粉,出乎意料的美味。


  烤串也是一樣,肉質鬆軟,香而不膩,一口咬下去能感受到飽滿的肉汁在唇齒間溢開。


  李非魚笑道:“這條街往裏走就是龍江一中,我中學在那上學,有時不想上課了,就溜來這吃東西。”


  顧行喝了一口湯,沒有搭茬。


  飯快吃完時,他總算開了口:“下次不要這樣。”


  李非魚仰頭喝光最後一點啤酒,把酒瓶倒過來晃了晃,然後漫不經心地聳聳肩:“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顧行皺眉盯著她。


  李非魚笑道:“假話是,我昨天喝高了,對那人吹噓的事隻有點隱約的印象,所以隻能瞎貓碰死耗子,看他上不上鉤。”


  顧行:“真話呢?”


  李非魚笑得更厲害了,但很快,那笑容裏就透出了點冰冷的嘲弄:“如果那人願意配合的話,早就主動來澄清了,現在七宗罪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幾個現場的標記被拿來翻來覆去地說,卻連一點反駁的聲音都沒有,就證明他巴不得看這個熱鬧。他那個人啊,半生自視甚高卻偏偏一無所成,心態已經不太對了,不可能會放過出名的機會,哪怕這個出名隻是借著別的事情,又或者……別人並不知道出名的‘作品’是他的手筆。”


  顧行沉默片刻,站起身來:“走吧。”


  他沒費力去問李非魚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她天生就知道,從來如此,人心中那些令人作嘔的欲望在她眼中總是無所遁形。


  但下一刻,他的動作就僵了一下——如果她真的能看清所有人心裏的欲望,那麽她方才在車上問的那句話……


  顧行不自覺地屏住呼吸,朝李非魚看去。


  李非魚恰好回過頭來,詫異地挑了挑眉毛:“有事?”


  顧行搖頭:“沒有。”


  應該如她所說的那樣,隻是信口胡說八道而已,並不是看出了什麽……他自覺並沒有存在的,也不該存在的別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特偵組就開了個會。


  幾人碰了個頭,把這幾天裏得到的信息匯總了一下。


  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的是,凶手作案並非如媒體所說的一樣是宗教反社會分子的隨機殺人,他早有預謀,細致而冷酷,手法中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仇恨與憤怒,甚至在特定的案件中還存在著一定的象征意味。


  陸離說道:“結合昨天剛剛得到的線索來看,三個現場留下的能讓人聯想到七宗罪的標識很可能隻是個巧合——至少前兩個現場是這樣,而接下來,凶手也被媒體的宣傳觸動,順水推舟地布置了第三個現場。”


  “哦?”餘成言一如既往陰陽怪氣地接道,“這麽說來,分析幾個死者到底是貪婪還是傲慢就根本沒意義了?”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往對麵看了一眼。


  李非魚嘖了聲,覺得他一個大老爺們也實在太愛記仇了點,她啃著指甲想了一會,搖搖頭:“未必。”


  餘成言:“嗬!”


  李非魚仍舊咯吱咯吱地致力於咬指甲,含含糊糊道:“凶手既然決定了采用七宗罪的說法,就說明了兩個問題。”她伸出一根被啃得光禿禿的手指:“一,他認為被殺的這些人都有罪,所以我覺得咱們的偵查方向可以在死者過去的劣跡上稍微深入一點。二,凶手可以把所有死者的‘罪行’和七宗罪一一對應上。”


  顧行忽然插話:“聯係。”


  李非魚頷首:“對,如果能找到死者之間的聯係,那麽就可以劃出一個有限的潛在受害者的圈子,在這個圈子中,所有符合七宗罪中罪行描述的,可能就是接下來的潛在受害者。”


  那也要先找到這個聯係才行。


  餘成言雖然沒再說話,但陰沉如常的眉眼間透出的卻確鑿無疑是這個意思。


  顧行拍板道:“聯係,凶手身份,同時查。”


  沒人有異議,他便站起身來,但“散會”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莊恬就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顧隊,有發現!”


  誰也沒指望她的腦子能幫上什麽忙,不過在跑腿一事上,她一個人至少頂李非魚三個,眼下從對麵樓跑回來,連粗氣都沒多喘一聲,幹脆利落地報告:“技術那邊對幾名死者的銀行賬戶進行了更深一步的挖掘,發現六年前張岱業的隱藏銀行賬戶匯出了一筆款項,數額比較巨大,而對方賬戶早已銷戶。這兩天和銀行交涉了一下,拿到了銷戶賬戶的詳細信息,這才知道,開戶人是——”


  她頓了一下,頰邊露出了小小的酒窩:“高鈞!”


  “高鈞?”


  所有人都麵露愕然,就算明知道幾名死者之間肯定有著聯係,但乍一聽到這個明確的結論,卻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種複雜的心情。


  顧行揉揉眉心:“視頻。”


  莊恬沒聽明白,下意識去看李非魚,可惜後者並沒到過技術室,也沒聽說過張岱業的銀行賬戶和視頻網站之間的規律,於是隻能茫然地回以一個“我哪知道”的眼神。


  陸離道:“顧隊的意思是,在那筆轉賬發生的時間前後,張岱業的網站上有沒有真實的非法視頻上線?”


  莊恬恍然大悟:“哦,他們讓我把這個帶過來,我沒看裏麵的內容,但這麽說起來,有可能就是你們說的那個視頻了。”她攤開手,掌心裏攤著個小巧的U盤。


  顧行接過來,插入自己的電腦上。


  視頻剛開始播放,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從音箱裏傳出來,震得人背後發寒。


  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片子裏的女孩子還很年輕,應該不超過25歲,雖然下半邊臉被膠布擋住了,眉眼也因為光線陰暗和分辨率偏低的緣故而顯得非常模糊,但還是給人一種美麗柔弱的印象,她全身赤裸,雪白的身體上滿是青紫的痕跡,還夾雜著一道道血痕,鮮血從細小的傷口中滲出來,愈發給畫麵增添了幾分殘酷而色情的意味。


  而在她身上,一個帶著頭套的男人正聳動著身體發泄獸欲。


  莊恬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嘴唇哆嗦了下,但沒出聲。


  陸離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他抬手蒙住了莊恬的眼睛,把她推到身後,緊接著又去拽李非魚。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李非魚卻一動不動,她的表情平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視頻,說道:“行凶者衣著相對完整,但剛才有幾個鏡頭可以看出,他右下腹有一塊疤痕,看位置應該是闌尾炎手術留下的。”


  不僅陸離,連餘成言看她的表情都像是見了鬼。


  在受害者絕望的嗚咽中,李非魚連眉毛都沒有多抬一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因為主刀醫生、病情、還有病人自身情況的區別,所以就算同樣是闌尾手術,留下的疤痕應該也不盡相同。如果能找到高鈞對應部分的照片進行對比,也許能確定這個強奸犯的身份。”


  顧行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向她。


  李非魚並不回應他的注視,隻漠然彎了彎嘴角:“高鈞死的時候,連下體都被戳爛了,你們還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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