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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司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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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另三人早饑腸轆轆地等了好一會。見到兩人進來,陸離立刻往顧行臉上打量了一圈,似乎在那層亙古不變的嚴肅冷靜底下捕捉到了一絲輕鬆之色,他便也安下心來:“有進展?”


  顧行也不賣關子,當即點了點頭:“動機。”


  他向李非魚做了個手勢,動作已經開始有了些熟練的架勢,後者隻好盡職盡責地解釋道:“大約半年前,黃家老太太在體檢時查出了胃癌,中期,需要立刻做手術。黃萬和因為常年負擔孫淩的醫藥費,幾乎沒有存款,隻能去找黃萬年要錢,但這一回黃萬年手頭也沒錢了,賭博耗幹了他手裏大部分閑錢,而公司的資金——你們還記得他手腕受傷的那次出差麽?公司的錢差不多都投在了那個項目裏。”


  她歎了口氣,語氣有些複雜:“母子倆不知道怎麽談的,最後黃老太太和二兒子說,他哥沒錢了,所以她決定不做手術而采取保守治療,黃萬和對此當然不信,多少年來,黃萬年永遠是財大氣粗的代名詞,所以他認為所謂的沒錢,不過是不想給老人支付醫藥費的托辭罷了。為此,他有幾次喝多了酒,還打電話和周利民抱怨過,而一個多月前,他又打了一次電話,大哭一場,因為複查中發現,黃老太太的病已經發展到了晚期,所剩時間不多了。”


  當年既然會因為偏心王雪晴而把兩位老人丟給弟弟贍養,現在自然也可能會因為不孝而拒絕給老母治病,憤怒和失望磨平了多年的兄弟情誼,擺在黃萬和麵前的出路也就隻剩下了你死我活。


  至於那個狐狸精一樣的肖敏,無名無分,在事成之後自然也不會拿到屬於他們黃家的一分錢。


  李非魚甚至能夠揣摩出黃萬和一點一滴的心態變化,但她卻連隻字片語的褒貶都沒有給出,平鋪直敘地介紹完了犯罪動機之後,便把話題交給了別人:“你們那邊呢?”


  陸離和餘成言同時道:“肖敏承認了!”


  話音剛落,兩人又同時閉了嘴,餘成言還額外附上了一記白眼和一聲冷哼。


  莊恬的麵皮開始控製不住地發抖,連忙掩耳盜鈴地背過身去。


  陸離幹咳一聲:“肖敏承認她猜到了黃萬和可能要對王雪晴下手,並且以此陷害黃萬年,但因為這樣一來,她肚子裏的胎兒就成了黃萬年財產的第一繼承人,所以並沒有試圖示警,甚至還有些樂見其成。而王雪晴被殺前,也是她將黃萬年的車鑰匙偷送到了約定藏匿處,方便來人取用的。”


  果然如此,看似一丘之貉,實際上畢竟還是各懷鬼胎。然而——


  “來人?”


  顧行把注意力從李非魚那點不對勁之處剝離開來,敏銳地挑出了這個詞。


  陸離神色微沉:“是的,來人。肖敏取收鑰匙都沒有親眼見到和她接頭的人。”


  也就是說,依舊沒有辦法證明那個往返於海清和龍景花園的神秘嫌疑人究竟是不是黃萬和,而同樣的,他那套由家人和保姆共同編織的不在場證明也依舊異常牢固,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欲陷黃萬年夫妻於死地而後快,但還是一樣無法給他定罪。


  “不過,”李非魚沉吟片刻,提議道,“既然有了肖敏的證詞,咱們這回是不是可以考慮搜查黃萬和的家和車子了?”


  與之前不同,現在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即便打草驚蛇也不至於陷入完全被動的狀態了。


  正好與顧行想到了一起,他頷首道:“可以。”


  但這邊話音還沒落,莊恬就突然舉手叫起來:“哎,等等!等等!別忘了我啊!”她指指自己,誌得意滿地咧嘴一樂:“等聽完我查到的內容再決定也不晚嘛!”


  在特偵組裏,她從來都是個動手不動腦的吉祥物,大夥便下意識地忽略了她,此時聽見這一聲嚷嚷,才發現她一直端著的手機大約還有點正經的用處。


  很快,兩段不知是從什麽監控錄像裏截取下來的片段在眾人麵前展開。一輛低調樸素的轎車駛過收費站,與所有其他車輛一樣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並看不出任何異常。


  莊恬神神秘秘地笑起來:“你們看時間。”


  9月21日,淩晨1:45。


  她利落地切換到第二段視頻,這一次的景象簡直像是前一段的鏡像,同樣的車子,同樣的收費站,唯一不同的,隻有車行方向和時間。


  9月21日,淩晨2:19。


  也就是說,這輛在進入龍海高速之後,最多隻行駛了十六七分鍾就原路折返了。


  是忘記了什麽東西,還是走錯了路,又或者是……


  顧行的瞳孔倏然收縮,奪過手機重新點開視頻,將兩段不過十幾秒鍾的監控錄像重新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終於,他按上屏幕,緊盯畫麵中帽子口罩全副武裝的司機,喃喃道:“七分鍾。”


  “什麽?”莊恬笑容收住,茫然地問。


  顧行沒有回答,將手機扔回給她:“許家俊。”


  “啊?”她頓時更糊塗了。


  但立刻,李非魚就為她解開了這個疑惑:“把孫淩的照片處理一下,遮住女性特征明顯的部分,發給許家俊辨認。”


  “你是說……”莊恬下意識地把兩隻手一左一右地覆在了照片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確定。照片上清瘦而高挑的女人麵帶輕愁,仿佛正在幽幽地與她對視。她不由愣了愣,回望向顧行:“不是吧?”


  李非魚在旁輕嗤一聲:“這就是高速路上那多花的七分鍾的用處。12:20的時候黃萬和確實在家,也確實來不及在1:15趕到佳木會所,但誰說那個時候從佳木會所開車離開的人一定就是殺人犯呢?”


  或許,那位被看做嫌疑人的司機,僅僅就是一名不需要進進行任何激烈運動的,純粹的司機。


  很快的,再次被提審的許家俊就給出了一個不知是出人意料還是理所當然的答案——上一次辨認照片時無論如何都覺得別扭的地方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那名看起來幹瘦的男裝司機,體態與步態都有些偏向女性。


  譬如說與丈夫身高差不多的孫淩。


  一陣詭異的寂靜蔓延開來,雖說案件有了進展是件好事,但所有人心裏卻都莫名地籠上了一層陰雲,好半天,李非魚低低嗤笑了一聲,玩味道:“有意思,上陣父子兵,殺人夫妻檔。”


  她似乎還想繼續胡說幾句,但在她再次開口之前,顧行就當機立斷地抓起外套拋了過去:“走。”


  李非魚抱住衣服,也不急著穿,慢吞吞挑了挑一邊眉毛:“去哪啊?”


  顧行:“醫院。”說完,又扶著門框回頭:“陸離,抓人。”


  特偵組的SUV很快停在了距離省公安廳大樓最近的醫院門前,李非魚從車上跳下來,匆忙跟上了前方的人,這回,連她都有點摸不清顧行的想法了。


  “交通醫院?”這幾個字在她腦子裏轉了一圈,卻並沒有觸發什麽特別的警報,她不禁小跑幾步趕到顧行身邊,“要來查什麽?”


  顧行瞥她一眼,淡淡道:“孫淩。”


  李非魚便想起來,昨天在黃家見到的那一疊病曆卡:“可是……”


  短暫的一個猶豫的工夫,顧行已走到了分診台,將自己的證件和一紙要求協助辦案的證明遞了出去:“她的病曆。”


  分診台內側值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護士,掛著標準的微笑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來,剛要回話,目光卻十分不湊巧地對上了顧行的臉,她全身一僵,在半秒鍾之內就呆成了一截木頭,每根枝杈都仿佛要開出粉紅色的花來。


  李非魚連忙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把不明所以的顧行給扯到了身後,自己擺出一副晚娘臉敲敲分診台:“警察辦案,手續都在這裏了,麻煩你調一下這名患者的就醫記錄,尤其是——”她話音卡了下,轉頭:“顧隊,要查哪方麵?”


  顧行仿佛對兩個女人之間酸味四溢的暗潮毫無所覺,聞言平靜地答道:“皮膚科。”


  “皮膚科?”李非魚一怔。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顧行嘴角似乎往上挑了下,揚起了點細小的弧度,可這點近於促狹的表情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李非魚便下意識地去看小護士,果然見她臉上飛快地浮起了一抹驚豔的紅暈。


  “不是錯覺?”李非魚暗自琢磨,覺得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但無關緊要的雜念很快隱沒,下一瞬間,她腦海裏就滑過了一幅畫麵——白皙的皮膚上一片疹子通紅腫脹,與底下細膩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後背發麻。


  原本沒有放進心裏的細節被分診台上的證件勾了起來,突然就變得異常清晰,她驀地靈光一現,脫口道:“是過敏!”


  顧行不置可否,屈指在桌麵上叩了兩下,催促小護士去找人調病曆。


  拜本省醫療改革所賜,省內醫院的病曆信息都已聯網共享,不多時,兩人就在孫淩的就醫記錄裏發現了所需的一條。


  9月23日上午,孫淩曾因接觸性皮炎就醫,主治醫生甚至注明了過敏反應已經持續24小時以上,並且患病區域集中分布在後頸。


  李非魚盯著打印出來的單據,指甲在“9月23日”幾個字旁邊掐出了道淺淺的印子:“時間對得上。她若是9月21日淩晨返家後發現身體不適,出於謹慎考慮未必會立即就醫,很可能直到一兩天後症狀嚴重、拖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到醫院診治。”


  顧行卻沒附和她,而是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幅圖片。


  那是案發當夜1:37時,嫌疑車輛經過海清收費站進入高速路時的視頻截圖,圖像一如既往的模糊,眼鏡、帽子、口罩把嫌疑人的臉孔遮擋得嚴嚴實實,幾乎連裏麵包裹的究竟是人頭還是狗腦袋都看不出來。


  可惜百密一疏。


  顧行將圖片放大,指尖在司機脖頸處劃了一下:“沒戴圍巾。”


  李非魚隻覺那一下像是劃在了自己心頭上,她短促地吸了口氣,當即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拖:“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檢查一下車裏!頸枕上應該會有讓她發病的刺激物質!”她邊快步向外走,邊回頭朝戀戀不舍的小護士挑釁地揚了揚眉,口中的話卻正經得不得了:“如果能打破孫淩的不在場證明,那麽黃萬和的謊言也一定會露出破綻,恭喜,破案指日可待了。“


  顧行不接她的話,又露出了那種似乎帶著一絲揶揄似的奇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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