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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辨別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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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行按照老隊長的指示給所有人都放了一晚上的假,以便用最佳狀態來應對接下來的繁重工作。


  更深露重夜色迷離,李非魚本來打算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奈何這幾天的連軸轉早已耗幹了她作妖的精力,而翌日清早按響隔壁門鈴的時候,卻好半天都沒人應門。


  “上班了?”她不禁暗自咕噥,“這也太早了……還是沒睡醒呢?”


  遲疑的腳步在相鄰的兩扇門之間打了好幾個轉,但就在李非魚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的時候,隔壁的門終於開了。


  李非魚反射性地按照在心裏彩排了許多遍的流程揚起了個笑容:“我記得……“話音戛然而止,她怔愣地盯緊了麵前的男人。


  與平日裏的裝束嚴整不同,顧行此時隻穿了一套家居的背心和長褲,黑色的棉布材質與小麥色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完美地勾勒出他窄瘦卻充滿力量感的腰線,而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緊實,似乎還微微掛著幾點汗珠。


  李非魚不自覺地抽了口氣,瞄了眼他同樣略微汗濕的額頭和仿佛愈發幽黑的眼瞳,而後飛快地低下頭,半真半假道:“顧隊,你這是色誘啊。”


  顧行:“……“


  他看起來似乎很想把門摔回對方臉上。


  兩人相對無言了幾秒鍾,李非魚總算想起了原本的來意,從顧行身側向屋子裏瞧了瞧——空蕩的客廳裏除了個搖搖晃晃的沙袋以外,連套像樣的家具都沒有,更沒見到什麽和她一樣的不速之客,她便清了清嗓子,舊事重提起來:“我記得你胃不好,要不要去我那一起吃個早飯?”像是怕人拒絕,又立刻補充:“手藝一般,但總比你每天叫外賣強。”


  顧行回頭,對著垃圾桶裏露出一角的外賣餐盒思忖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他正要說話,李非魚已先一步“善解人意”地封死了他的借口:“不用客氣,你先去衝澡,收拾好了直接來敲門就行。”


  顧行隻能點頭。


  李非魚表情不變,愉快地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


  事實證明,凡是能夠輕描淡寫地自稱廚藝一般都人,這句自謙背後都往往隱藏著異乎尋常的自信,半小時後,李非魚滿意地看著“隨便準備”、“一點也不麻煩”的一桌早點被清掃幹淨,笑眯眯地拋出了邀約:“對了,你要不要過來搭個夥算了,正好我自己吃飯也麻煩,一兩個菜太單調,樣式多了又吃不完。”


  顧行默默看著她,覺得自己大概是上了賊船。


  但他也不是矯情的人,略一思索便問:“夥食費?”


  李非魚接得順暢,好像早就打過了幾十遍腹稿:“我記賬,月末四六分,我四你六——畢竟我出勞力嘛,你要是幫著洗碗的話,可以考慮打折。”


  公平合理,乍一聽起來,仿佛幹幹淨淨地抹去了中間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痕跡,隻剩下了同事之間的互助互利一般,讓人絲毫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但實際上……


  李非魚彎了彎眼睛,愉悅地想起了古往今來無數被溫水慢慢煮死的青蛙們。


  隻不過,顧行這隻青蛙毫無察覺卻不意味著別人也是一樣,至少陸離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推眼鏡的動作就起碼拉長了五秒鍾,好在他最終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在人後向李非魚投去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李非魚卻適時地揚了揚手中的紙張,表情十足專業:“黃萬年的證詞,致使他手腕受傷的那場車禍肖敏並不在場,不僅如此,此後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他都在外地談生意,因為怕肖敏擔心所以並沒有提起此事,也就是說,他受傷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自然,設計陷害他的凶手也是一樣。


  單憑這一點雖然無法確定出凶手的身份,但可供懷疑的不過寥寥幾人,尤其是在排除了黃萬年與王鵬章之後,剩下的人裏誰最可疑便是明擺著的事情了。


  隻可惜沒有證據。


  顧行思索片刻,沒急著打草驚蛇,而是吩咐陸離:“照片,給許家俊。”


  陸離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此人的身份,還是李非魚小聲提醒:“是我們在佳木會所抓到的那個小保安。“


  短短一句解釋的工夫,顧行已經找出了幾張黃家兄弟的照片,正麵側麵背麵都有,全是身著暗色服裝的全身照,彼此混雜在一起,第一眼看上去頗有些相似。他將照片交給陸離,又道:“提審肖敏。”說完,皺了皺眉頭,似乎還要補充什麽,可舌頭卻再次打了結,讓他無法把一句過長的話說出口。


  李非魚將他又漸漸開始緊繃起來的姿態盡收眼底,在心裏歎了口氣,不用別人提醒,便自覺地接道:“肖敏故意偽造證詞意圖陷害黃萬年,又是除黃萬年以外,唯一能夠順理成章接觸到他的車鑰匙的人,很可能和殺人案脫不開幹係,鑒於她有篡改證詞、串供的可能,最好能夠將她拘留起來。”


  她話沒說完,餘成言就站起來,臉色陰冷得像是索命的黑無常,冷笑:“我去!我倒要看看那個女人還能編出來什麽花樣!”出門前,他還不忘嘲弄地剜了陸離一眼,不知是不是在暗諷他上次訊問時故作好人。


  陸離回給他一個彬彬有禮卻不帶絲毫溫度的笑容。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苗頭又不太對勁,莊恬連忙竄到了他們中間,把人給隔了開來,一邊轉過頭,為難地看向顧行。隻可惜顧行並沒有注意到她擠得快要抽筋的眼睛,見莊恬湊過來,便順手給她安排了個差事:“目擊者。”


  話一出口,他就想起了前一天秦靖的訓斥,硬生生又加了個形容詞:“綠發的。“


  莊恬愣了愣,目瞪口呆地伸手指指陸離,又指了指餘成言,正要說話,後者就不鹹不淡地哼了聲,邁步出了門。她頓覺一個頭有兩個大,深覺自己辜負了老隊長一片殷殷期望,隻能垂頭喪氣地領了任務,把自己挪了出去。


  李非魚目視著她蕭索萬分的背影,忍不住一樂,但回過頭的時候卻隻問道:“對了,你的手沒事吧?”


  顧行拈在紙頁上的手指微微頓住,頭也不抬:“沒事。”


  可李非魚卻不買賬,側身往他的辦公桌上一坐,細長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扣在了他的腕子上,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稍一用力,便把他的手翻了過來。她嘴角上挑,眼中卻一絲笑意也找不到:“剛才又掐破了。”


  她一翻手,不知從哪變出來了兩隻雲南白藥創可貼,低頭仔仔細細地貼好,才道:“這兩天少沾水,小心感染。”


  說完,她拍拍衣裳跳下地,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中無所謂地聳聳肩:“別瞎想,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調戲你一下。”


  顧行:“……”


  李非魚見好就收,趁著還沒把人惹急了,就重新正經起來:“說起來,你真覺得黃萬和最可疑?”


  顧行頷首。


  李非魚“哦”了聲,抱臂道:“也對,不是說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再匪夷所思,也都是唯一的真相麽。隻不過,如果真是黃萬和,那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明還有點麻煩。”


  或許她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顧行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動機,你不好奇?”


  雖是疑問句,卻被說得跟陳述句無二。李非魚似乎怔了下,隨即就散散漫漫地笑了起來,答非所問:“如果是他做的就總能查到,急什麽。”


  顧行卻難得地執拗起來,認真地重複:“你不好奇。”


  李非魚仍舊是那副環抱著手臂的姿勢,但目光卻有些渙散似的:“我又不在乎。”說完,她嗤笑一聲:“怎麽,這算是入隊審核的一部分麽?怕我萬一有什麽反社會人格?”


  顧行卻沒有順著這個問題回答,而是平靜道:“你隻在乎挑戰。”


  短短的幾個字,細細想來卻頗有些誅心的意味——朝夕相處的同伴也好,肩上的責任與義務也好,是不是在你心裏都無足輕重,而你唯一追求的,就隻有能帶來刺激和興奮感的謎團與挑戰?


  李非魚讀懂了言下之意,卻沒有反駁,隻是皮笑肉不笑地攤了攤手。


  正當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時,門突然被推開,陸離再次進來,把手裏的幾張照片放回桌麵:“剛和海清那邊聯係了,張隊親自去讓許家俊辨認的照片。”


  “如何?”


  出人意料的,陸離皺起了眉頭:“沒認出來。”


  顧行一怔:“仔細說!”


  陸離:“把黃家兄弟倆的照片混在一起給他看的,許家俊非常猶豫,先指了個黃萬年的背麵照片,又指了張黃萬和低頭的側麵照,這樣反複了幾次,說是都挺像,但又好像都差了點意思,最後也沒辨認出來那天晚上他看到的究竟是誰。”


  他語氣沉重,幾乎帶著點頹然的意味:“抱歉,我本來以為他親眼見過凶手,應該會給咱們很大幫助,沒想到……”


  沒想到又是一條死胡同。


  事已至此,就隻能期待一下那位不知姓名的綠發目擊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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