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喘息
“這鄆州城看著就是不一樣，果然是城堅池深，這回咱們總算可以和賊軍大幹一場了！”沈明在馬上摩拳擦掌道。
“此次出發前，老夫也是特意叮囑留守軍士，讓他們與城中百姓一起加固城防，看來當初這麽做是對的，隻可惜如今長子曹翊與楊兄卻是不能再和我們一起同守此城了……”曹全晸垂首歎道。
眾人聞言忙也紛紛低下了頭，隨後步伐沉重地踏入了鄆州。
然而，當他們進城後，卻發現無數的百姓正跪在兩邊夾道相迎。那走在前麵的曹翔也是趕忙掉轉馬頭來到了曹全晸身邊。
“父親，百姓們這是……”
曹全晸忙也驅馬向前，但見那兩旁百姓中有不少人正身披素衣、頭裹白巾，他們隻跪在那裏隱隱啜泣。見曹全晸過來了，周圍的百姓於是趕緊朝他低頭叩首。
“大人……”
曹全晸見狀忙翻身下馬。
“各位父老何以如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可他們大家卻並未起身。隻見從人群中慢慢走出三位老者，行至跟前，那當中為首的白發老叟忙將蓋著塊白布的托盤顫抖著端到了曹全晸麵前。
“大人……”
三位老者啜泣著跪了下來。
曹全晸則輕輕掀開那白布一瞅，這才發現盤中所盛乃是一顆用檀木雕成的人頭，而那人頭的模樣則酷似其子曹翊。這下曹全晸也總算明白那些百姓為何會如此了。他忙將那托盤接過，稍事端詳後便將之交到了其子曹翔手中。已是老淚縱橫的曹全晸隻趕緊朝對麵百姓跪了下來，身後曹翔、彭遠他們忙也跟著一起拜倒。
“父老們，曹某代犬子謝過諸位了……”
說著，曹全晸忙拱手三拜，周圍那些百姓則隻伏地而泣。
安頓好手下軍卒，曹全晸他們便也回到了府中。
“老夫已派人往南邊監視賊軍動向，一有消息就會回來稟報，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惡仗要打，你們大夥兒也都辛苦了，如此便趕快下去歇息吧。”
“是——”
時間似乎過得飛快，這麽久以來一直都神經緊繃的眾人，眼下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就在飽飽地用過一餐午飯後，沈明便一頭紮到床上呼呼大睡起來，直至天上已是又爬滿了星星，他這才被人重新叫醒再去吃晚飯。
沈明坐起身，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隨後自言自語道：“唉，這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日子可真是不錯，要是以後能天天如此那該多好呀！”
來到院中篝火邊，沈明也是立刻就又對那烤得香噴噴的兔肉讚不絕口起來，可這時他卻發現人群中也是少了自己大哥彭遠的身影。
“誒，石大哥，俺大哥去哪兒了？”
石紹一愣。
“好像……好像打從剛才起我也是就再沒瞅見過元德兄了。”
這時，有個老軍忙在邊上開口道：“噢，早前小人好像瞅見彭大人往西門方向去了。”
“哦，可是曹大人吩咐俺大哥去的？”
“這卻並未聽說。”
沈明站起來抹了抹嘴。
“石大哥，那你們先吃著，俺去找找我大哥。”
說著，沈明忙又抓起一隻剛烤好的兔子，之後便就朝西門而去。
來到城下。
“之前彭都尉可曾從此經過？”沈明對那守城軍士問道。
對方中忙也有人上前答話。
“噢，彭大人確曾來過，但並未出城，此刻大人就在城上。”
沈明一聽，於是也趕緊跟著上了城。
“大人，您看，彭都尉就在那邊。”
沈明忙順著那軍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此時彭遠正孤零零獨自一人倚在那角落裏的一段城牆邊，仰望著頭頂的點點繁星。沈明也是剛要開口喊他大哥，卻發現彭遠忽在那裏似是低頭擦了擦眼淚。
沈明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忙扭頭對那身旁軍士小聲問道：“俺大哥在那兒呆多久了？”
對方皺著眉想了想。
“打從天黑前大人就已經在那兒了，時才我們也是去叫大人用飯，可大人說自己還不餓，晚點吃也沒有關係，隻叫我們不必管他。”
沈明聽後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隻見沈明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大哥，大哥。”他在對方身後輕聲喚道。
彭遠忙回頭一瞅，發現原來是沈明。
“沈明，你怎麽來了？”
“噢，大哥，俺來給你送吃的了。”
說著，沈明趕緊湊到對方跟前，隨後將自己手裏那隻看著還算完整的烤兔遞了過去。
“大哥，快吃吧，可香了！”
但這會兒彭遠又哪裏還吃得下去，他隻扶著身前城垛歎了口氣。
“唉——”
“大哥，俺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曉梅吧？”
彭遠輕輕點了點頭。
“要是那天我沒讓曉梅一起跟去濮州，也許她就不會……”
彭遠的聲音顫抖了。
“噯，大哥，你先別忙著傷心，那天探馬不是回報說還是有百姓從濮州城裏逃出來的嘛，隻是一時間還無法查清對方的下落，大哥不必擔心，俺相信曉梅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說不定眼下她已經在什麽地方躲了起來，隻等著咱們去找她呢。”
雖然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對方的安慰之詞，可彭遠卻還是強打精神振作了起來。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痕。
“對，你說的有道理，曉梅一定還活著，等仗一打完我就去找她！”
“大哥，到時候俺陪你一起去！”
“好！好！”
彭遠忙用力拍了拍沈明的肩頭，隨後便接過了對方手裏的那隻烤兔。
“誒，這兔子的兩條後腿跑哪兒去了？”
沈明低頭一瞅。
“他這個……”
當即，二人隻在那裏輕聲對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