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煎熬
次日天亮後不久,錢鏐的大軍便也陸續抵達了湖州城。還是在路上時,其就已從沈明派回的軍使口中得知了湖州那裏的情況。由於軍情緊急,最終錢鏐也隻能無奈地決定先將史尉平停靈於城北寺中,待到來日蕩平叛軍後再親自為其厚葬。
錢鏐明白,若非對方因急於攻克蘇州而將所有人馬連夜撤走,那他們也就不可能這麽輕鬆進入湖州。現如今蘇州情況依舊危急,錢鏐也隻能再次召集眾人商議對策。
“大人,如此我們何不立刻開拔進軍,直抵蘇州城下與叛軍決戰?”有部將提議道。
“不可!大人,目下我們還並不十分清楚蘇州那邊叛軍的動向,加之對方兵力又在我軍之上,倘是貿然進攻,一旦中了對方埋伏,則非但解不了那蘇州之圍,很有可能就連我們自己也都將深陷其中。”
“不錯,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故而昨晚我已派人連夜向北設法突入蘇州城內與董大人取得聯係,隻是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沈明一聽也是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這時彭遠卻是忙從旁將他拉住,小聲責道:“若非早前具美兄已接獲來報得知那湖州虛實,又焉能有你輕取此城之功,怎麽,這會兒你卻又要瞎逞能了是不是?”
沈明聽後這才也恍然大悟,原本剛要離席的屁股便又坐了回去。
就這樣,商議了半天也沒個結果,最終錢鏐隻能決定讓大軍暫於湖州繼續休整,待探馬回來後再行進兵。
夕陽餘暉之下,巨大的太湖湖麵波光粼粼。然而,就在那湖水兩岸,此刻卻正冰火兩重天。湖水西岸平靜依舊,隻有那小小的蟲兒依然不知疲倦地叫著。與此同時,湖水東岸一場猛烈的攻城惡戰卻是剛剛結束,這已是今日蘇州守軍第四次擊退對方的進攻了。
叛軍的攻勢是越來越猛,守城將士的傷亡則也越來越重。正如後來錢鏐所言,若非憑借城高池深,則恐怕那蘇州城也早就已經被叛軍攻陷。為此,董昌也是親自登城坐鎮,還將從城中緊急招募起來的義兵也全都調上了城頭。而同樣吃了不少苦頭的叛軍最終也不得不暫停進攻,隻待與從老巢常州調來的援軍會合後再行攻城。
蘇州城外,叛軍大營內燈火通明。而在那中軍帳內,叛軍統領間則正發生著一場激烈的爭執。
“常州隻留五百人防守怎麽能行?”副統領王信智激動地說道。
而那叛軍統領朱直卻也是同樣不甘示弱。
“目下蘇州城久攻不克,不趕緊派兵增援,萬一那錢鏐的大軍先一步趕到,與對方城中裏應外合,我們又該怎麽辦?”
“所以當初我才不同意棄守湖州,應該想辦法在那裏拖住錢鏐才對。”
“可人馬都去守湖州了,誰又來攻打蘇州?”
“那也不能從常州調兵呀,萬一蘇州攻不下來,老家再被人奪了去,這叫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可眼下也就常州還有些人馬,不從那裏調,還能從哪裏調?”
“朱將軍,當初你不是向我保證過那蘇州城旦日可下嗎?”
一聽這話,朱直的口氣這才也總算軟了下來。
“誰又能想到董昌那老家夥這麽能打,大軍幾番攻城竟都被他給頂住了。”
可王信智卻是越說越氣。
“還有,之前我怎麽勸你都不聽,非要將那史尉平的屍首倒懸於湖州城上,那史尉平乃是錢鏐舊友,此事若被對方知曉,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這下朱直也是又火了。
“怎麽,你就那麽怕錢鏐嗎?別忘了,之前你叔父王郢可就是死在他手上的,難道你不想為你叔父報仇了嗎?”
“仇當然要報,但卻不是這麽個報法!”
朱直聽後卻是忽在對麵冷笑了一下。
“哼哼,小將軍,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不要忘了,畢竟我才是這軍中統領,當初若是沒有我朱直,則你現在又如何還能站在這裏與我這般態度講話?”
一時間,王信智竟也是被氣得不知究竟該怎樣辯駁才好了。於是,他忙一挑簾,隻恨恨地徑自走出了大帳。
王信智獨自一人惆悵地來到營地後方,望著眼前那空曠的湖麵他卻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唉,隻恐這次我等俱將葬身於此!”
時值午夜,湖州城內卻忽然響起軍鼓之聲。很快,眾將便也就都聞訊趕來。
見人已經到齊,錢鏐忙開口道:“方才接獲探馬來報,此刻叛軍正於蘇州城外連夜集結,看樣子天明就會再次攻城,信使也是幾番嚐試,卻均無法突入城中,還有,早前董大人信中隻說叛軍最多七、八千人,可剛剛探馬回報,對方數目已是不下萬人。”
“什麽!”
堂下諸將聞言紛紛大吃一驚。
“對方哪兒來的這麽多兵馬?”
錢鏐忙在桌上攤開圖卷,眾將則也趕緊圍攏過來。
“對方肯定是從老巢常州調來了援軍,不然絕不會有這麽多人,看樣子這次他們是下定決心,非要攻下那蘇州城不可了。”錢鏐指了指圖上太HB側的常州道。
“大人,如此我們又該怎樣應對?”
錢鏐皺著眉在那裏想了想,隨後道:“如今叛軍已在人數上遠勝我等,若是與之硬拚,隻恐兩敗俱傷。”
“可否與城中董大人裏應外合,夾擊叛眾?”
錢鏐卻是又輕輕搖了搖頭。
“董大人那裏也已與叛軍激戰多時,若非蘇州城高池深,恐怕也早已被叛軍攻破,眼下大人那裏肯定傷亡慘重,更何況我們又遲遲無法與城中取得聯係,這消息不通便又怎麽能裏應外合?”
而就在眾人還正一籌莫展之際,這時那站在一旁的彭遠卻是望著攤在桌上的圖卷獨自看得出神。突然,一道亮光從彭遠眼前閃過,旁邊石紹似也看出了些許門道。他忙悄悄拉了下錢鏐的胳膊,之後又朝對方使了個眼色。錢鏐則趕緊轉過身來,這才也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彭老弟,但不知老弟可有何良策助我破敵?”
忽聽錢鏐問話,彭遠這才忙也跟著回過神來。
“噢,既是具美兄問起,那在下便說說自己的淺見。”
“老弟但說無妨。”
“諸位請看,目下叛軍已將所有人馬全都投入到了東邊蘇州戰場,企圖火速攻下該城以與我軍抗衡,可偏偏他們卻又是忽略了另兩個重要方向。”
“哦,但不知哪兩個方向?”
“這其一便是眼下我們所在的湖州城,難道各位不覺得奇怪嗎,叛軍在奪下湖州後竟不留一兵一卒防守,隻將我北上援軍必經之地又拱手讓還,足見對方也不過就是一群有勇無謀的烏合之眾!他們肯定想不到,我軍竟隻一日便進抵湖州,而此刻那北麵常州之空虛則更是對方送給咱們的一個天賜良機!”
錢鏐聞言忙也跟著二眉一挑。
“老弟之意,莫非是要我派人偷襲常州?”
“不錯!隻要我們能先將常州攻克,屆時那蘇州城下的叛軍必為之所動,如此我軍便可乘對方軍心渙散之際全力出擊,則必定能夠一舉將之擊破!”
石紹聽後忙也從旁呼應道:“不僅如此,對方聞聽老巢遭襲必定分兵回援,若是我軍能在湖水北岸設下一路伏兵,則必當大獲全勝,到那時我們便可從三麵一齊夾擊叛眾,縱使對方千軍萬馬亦定能將他殺個片甲不留!”
“好!”
錢鏐聞言當即拍手稱讚。隨之眾人歸位,隻待錢鏐派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