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自盡
黎燁軒帶著我來到了百裏月的房門口，就把我放了下來。
“百裏月，百裏月，開門，快開門。”我記得敲打著百裏月的房門，裏麵的燭火還倒影在窗紙上，一閃一閃的，有些亮的波動。這些個起伏的波動就像是生命的路，有高有低，有高峰也有低穀。但凡還在波動，那就是還有生命。
我眼裏的百裏月是一個可憐的癡情女子，那一刻，我拚命的敲著門，卻是很害怕的，我怕她這樣一個花一般的女子，就這樣的被自己給殺了。怕這窗紙上再也沒有燭光的波動一般。
心裏急了，我的手也越發的用力了。
裏麵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我的叫喊聲卻引來了人。
“讓開，我來。”
黎燁軒一把把我向後扯去，隻見她抬起腳對著百裏月的房門就是一腳。
門砰的一下子向你裏麵倒去。
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可是鑲金鏤空楠木門啊，挺值錢的，好吧，沒有百裏月的命值錢。我和黎燁軒也過不得什麽回不回避的問題就像裏麵衝去。
百裏月懸梁了，腳邊還有被踢翻的凳子。
她一身大紅的嫁衣，紅的觸目驚心，就像是身體裏鮮紅的血液迸發出來了一樣，染紅了所有能看的到的地方，唯獨她脖子上的三尺白綾融在了大紅的嫁衣裏麵，是那麽的格格不入，觸目驚心。
“黎燁軒，快救人。”
黎燁軒的手一揮，一股子的掌風讓白綾折斷。我和黎燁軒同時接住了下落的百裏月。
門外的喧嘩聲響起，百裏長風衝了進來。
“所有下人都不能進來。”我衝著門外喊了一聲，百裏月可是城主家的女兒，這幅衣衫散亂，又是一身大紅嫁衣的樣子，傳出去，她的清譽有損。
百裏長風進來了。
“月兒……”
百裏長風衝了過來，將百裏月擁入了懷中。
“月兒，你怎麽這麽傻，這麽傻。”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百裏長風緊緊的抱著百裏月，眼淚卻是湧了出來。
“快，叫大夫，指不定還有救。”
門外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最終大夫還是從死神手裏搶回了百裏月的一條命。
隻是她還在沉睡。
我，黎燁軒，空刖霖，百裏長風還有百裏城主都待在了她的房間裏沒有離去。
至於王煥來問候了一句就走了，他不是當事人，何況又是淩雲國的人，城主也隻能一句家事，萬分抱歉了一下，他也是精明的人，就回去休息了。
看王煥的樣子，對城主的話是萬分的服從，看來私下裏是找過城主了，我看向黎燁軒，果然，黎燁軒看著王煥離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他也看出來了不是嗎，也難怪，我都看的出來，黎燁軒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嘛，那就不是他了。
“咳咳……”床上的人醒來了，傳來了聲音，我和城主父子都又再度衝了進去。
黎燁軒和空刖霖卻是待在了外間。
“爹，沐凡……”百裏月看了一會百裏長風以後，頓了頓，又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喊了一聲：哥哥。
“月兒，你怎麽這麽糊塗，你爹我已經是半隻腳都踏進了棺材裏，你就要去尋你娘，要你爹白發人送黑發人。”
“爹爹，月兒錯了。”
百裏月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掉下來，我想她已經後悔了。
“月兒，你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就與爹爹說，為什麽要自尋死路，隻要你說出來，爹爹什麽都會答應你的。”
城主的話一說出來，我有些微微的愣了，原來他還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的兒子和女兒，那怎麽會受得了。
“爹爹，我……”
“告訴爹爹，月兒是不是不想嫁給吳家的二公子，爹爹這就給你退親去。”城主在看見百裏月身上的嫁衣以後，就站起了身子。
“不，爹爹，月兒願意嫁。
百裏月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這不是想不開都懸梁自盡了，這自盡沒成，反而是想開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月兒可要想清楚了，隻要你不願意，爹爹不會逼你的。”
“是啊，月兒要想清楚。”百裏長風也看著百裏月。
怎麽，難道他不舍嗎？
“我想的很清楚。”百裏月掙紮的要做起來，這裏沒有丫鬟，我剛要上前扶她卻被百裏長風擋住了。
“沐公子，男女授受不親。”
百裏長風看我的眼色有些不悅。
“長風，沐凡是女子，出門在外扮作男子而已。”城主卻是幫我說話了。
我顧不上去和百裏長風計較，繞過他的手，就去扶起了百裏月，又拿了被褥讓她看著。
百裏月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唇色也煞白。
“爹爹，從前是月兒不不懂事，給爹爹添麻煩了，還有哥哥。”我就坐在百裏月的身邊，她一點點的身子還靠在我的肩上，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她說哥哥兩個字的時候，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下。
“你是我的孩子，我哪裏會不心疼你。”
城主的話讓百裏月的眼淚一下子洶湧了起來，而我的也感覺到了苦澀。
“爹爹，你從來不會說這些話。”
“是爹爹不好，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忘記了你沒有娘親來說這些給你聽，到了你無助的時候隻能走上自盡的道路，也沒有來找爹爹說，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不，是我不好，爹爹，如今哥哥都有孩子了，還是早日給錦玉一個名分吧，至於吳家的二公子也是門當戶對的，傳言也是不差的，何況爹爹看上的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也不小了，想嫁人了。”
“月兒，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想想，你托付的可是終身，萬不可草率。”
“哥哥不是也認識那吳家的二公子嗎，不是也覺得不錯嗎？”
百裏月的兩句文話，噎的百裏長風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城主的臉色又往下沉了一些，兄妹兩人的暗潮現洶湧，他又怎麽能看不出來。
“你若覺得好，爹爹就給你安排。”
“那就麻煩爹爹了，這裏有哥哥和沐凡在，爹爹就回去休息吧，天色也很晚了。”
“哎，好。”
城主又是囑咐了一番，都說了感謝我的話，才離去。
“沐凡，你能不能……”百裏長風欲言又止，這話的意思是問問能不能回避，他想單獨和百裏月單獨說說。
我剛想說話，卻被百裏月的話給打斷了。
“沐凡不是外人，我們的事情她也都知道，哥哥有什麽就在這裏說。”
“你為什麽這麽做？”百裏長風卻是一時的失控的握住了百裏月的手腕。
“哥哥，你弄疼我了。”
“百裏長風，說話歸說話，百裏月的命才剛剛救回來。”
許是我們的話被他聽見了，魂回來了。
“抱歉。”
“對，我是想穿著嫁衣就那麽死去，去找我們的娘，問問為什麽要走的這麽早，讓你代替她伴隨著我成長。讓我擁有了那樣子不知廉恥的想法，我自知大錯特錯了。此番死了一回，我算是清醒了，從今往後，我會是你的好妹妹，把你當成親哥哥看待，再也不會有別樣的情愫了。”
百裏月的身子狀況很不好，一下子說了那麽多的話，氣有些急了。
我連忙給她喂了口水，又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他們的話題，我就不去說了，比較這樣子的事情，外人不方便幹預。
“你能這樣子想是最好的，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妹。”
“哥哥早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沐凡，月兒就不遠送了。”
這是下了逐客令。
“那你好生歇著。”
百裏長風走了，眼神帶著落寞，一步三回頭。
百裏月的目光清冷，在百裏長風走出了以後，眼淚無聲的湧了出來。
“沐凡，今夜你陪我睡可好，我不想一個人。”
“好，你等等，我去說一聲。”
我走到了外間，和黎燁軒說了，他同意了。
他和空刖霖也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百裏月房間外麵的守衛都是城主的心腹，今夜也特別多，他必須要確保沒有百裏月房裏有個男子的消息傳出去。我也能理解一個父親差點失去女兒的心。
我輕輕的拿著帕子給她擦拭著眼淚。
“你這又是何苦，放不下，也不用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我說愛她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巴掌，比什麽都疼。不僅是臉上，是我的心口上，像是無數的利劍穿透了一樣，疼的我幾乎無法呼吸過來。”百裏月說著還按著她的心口，她的眼淚從臉上滑落，有些流到了她脖子的勒痕裏。
“就算是疼死自己，你也放不下她，不是嗎？”
我好像真的不怎麽會安慰人，幹嘛要說這麽實際的話，當我意識到這話不好的時候，卻已經說出了口。
“是啊，不過當我醒來看見爹爹，看見你，你們臉上怕失去我的恐慌，我知道我錯了，我錯的離譜，我不能那麽任性和自私。我愛百裏長風，那就讓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去。”
“你能這樣子想也就寬慰了許多。”
“能不能給我換了這大紅的嫁衣。”
“好。”
我給百裏月換了一身水藍色的衣衫。
她執意要親手燒了這嫁衣。
我杠不過她，隻好給她取來火盆，任由她親自將嫁衣放入火盆中，化為灰燼。
大紅的嫁衣再美，也擋不住熊熊的烈火。
燒的是她的嫁衣，毀的是她的情。
百裏月比我想象中的要堅強許多，我給她弄了點吃的，她都盡數的吃了下去。
晚間的時候。
裏側的百裏月睡著了，我吹滅的蠟燭，也躺在了床上，卻是一點的睡意都沒有。
父皇，你若是知道，我也為有個尋死的念頭，我也為別人傷心難過，我也萬念俱灰過，我也萬般無奈的躲起來哭泣過，你是不是也會心疼喊我一聲梓筠，把我擁入懷中，告訴我：別怕，父皇在。亦如過去了歲月裏一樣。
父皇和母後已經許久都沒有如夢來了，和百裏月一起的那個夜晚也一樣，他們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