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步步驚心(2)
有琴璃舞再醒來時,發現她已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顏色是淡淡的粉,滲著少女般憧憬的情懷,她的頭依舊很暈,再望向房間的布局時,匡裱好的水墨畫一副接一副地環繞牆壁,有著舒適宜人的美,空氣中似乎還透著幾縷雨落後的芬芳清香,她揉了揉眼,依舊頭很暈,但卻能依稀記得她曾經暈過去了。
看來那藥的力道果然不同凡響,她其實隻是唇稍稍沾到了那鳳梨酥而已,卻沒想到自己真的暈了過去。
此時窗外突然響起的談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既然你已經被套牢了,又何苦和她繼續做戲呢?”
那是一個有琴璃舞並不熟悉的女子的聲音,帶著一縷破碎的蒼涼淒清之味。
一個淡淡的聲音接著響起:“那又如何,至少她現在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個人說話的語速極慢,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經過刻意斟酌的,這個柔軟又帶著一縷冰涼的聲音,璃舞是熟悉的,屬於步央的聲音。
“那你知道怎麽做?”那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步央輕輕地笑了笑:“你回去告訴他,不需要他告訴我怎麽做,我自是知道的。”
原來地久天長,隻是誤會一場。
接著有開門聲響起,有琴璃舞急忙縮回到了被單裏,頭發淩亂地鋪散在淡粉的床單上,有種幾近朦朧的美感,接著步央特有的淡漠嗓音響起:“你分明就醒了,不必裝了。”
她睜開眼時,又對上的是她如沐的一襲淡綠色紗裙,美豔的黑色瞳仁邪氣地上揚,黑晶一般的發絲垂下,隨著風飄飄蕩蕩。
不知道是不是有琴璃舞的錯覺,她總覺得那黑色的發絲中帶著一撮淡淡的銀色,雖然很少,卻因為黑白對比的原因,顯得分外紮眼。
就連這個人的言行舉止都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
“為什麽是你?鬱裳呢?”有琴璃舞對著步央毫無懼色,溫柔一笑,如在寒風中綻放的朵朵花瓣,“還是說你想取我的性命?”
“你放心,不是李自放派我來的。”步央眼眸後的笑意加深,卻帶著一抹嗜血般的詭異,“隻不過,我偉大的君王讓我來請你,和他們一聚。”
“鴻門宴嗎?”有琴璃舞道,“還真是多麻煩他費心了。”
突然步央的唱起了一首歌,讓有琴璃舞訝異了不少。
隻有低吟,沒有旋律的起伏,隻有崇敬自然的反複音節。那緩緩的歌聲與樂聲好似鮮花盛開,飄散出那淡淡的清香。
“你怎麽會知道這首曲子?”有琴璃舞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步央像是很滿意有琴璃舞的反應,聲音慵懶:“該說的步央都言盡於此,至於‘公主’您是否願意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又衝著有琴璃舞譏笑般地拋了一眼,走出了屋子,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隻留下淡綠色的衣裙在空中屋子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像是過了很久,門又被打開,有琴璃舞剛想下意識地喚“鬱裳”時,進來的卻是一個男子,他長長的發隨意地綰了綰,依舊不失俊逸和陰柔。
“映景?”有琴璃舞有些被嚇到了,結果才往對麵座位揚了揚下巴,“別站著,坐吧。”
江映景這時卻苦笑道:“不知道公主是否還記得這裏嗎?”
“記得,如何不記得。地字間嘛,除了仙山英洲以外我最喜歡的地方了。”有琴璃舞站起身來,走到一副匡裱好的水墨畫之前,細膩青蔥一般的手指撫摸上去,柔聲道,“這裏還是那麽安靜。”
江映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她在撫摸著一張畫著寒梅的畫,像是不由自主一樣得說道:“論畫畫,還是博乾和鬱裳畫得最好。”
有琴璃舞又轉過身來,秀氣的眉毛又揚了揚:“可惜鬱裳已經很久不做畫了。要不是她對你說那番話的話,你應該現在就是冰族的……”
“可惜這一切都早已沒有任何意義了。”
“心如死灰,不是你的作風。”
暗香盈動,卷攜著多少的含情脈脈。
一卷珠簾,星光散亂。
“敢問公主,剛剛那個綠衣姑娘是誰?”江映景的聲音淡然,“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步央?”
“嗯,不錯。”有琴璃舞笑道,“那我問你,你和段妍淚是什麽關係?”
一年春華成秋碧。
“尹瑟的如意算盤永遠都沒有人能夠猜透。”江映景突然站起來,也走到了那幅畫的前麵,這張繪著梅花的畫極為逼真,色彩柔和而用力飽滿,外行人一看都知道畫者的畫工不淺,實屬上品。
最上麵寫著一行秀美又不失力道的蠅頭小篆,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落沙。
“你不恨她嗎?”在某個陽光角度的投射下,有琴璃舞臉頰輪廓愈發模糊,隻剩下一片淡淡金黃色的光。
“其實這早就是我知道的結果,隻不過它真的來的時候,我卻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堅強平靜很多。”
其實他早就知道。
——
那年蓮花池邊,十裏紅蓮,一樽豔酒,何鬱裳的眸光流轉一如那滿滿的蓮,豔麗高貴,卻滲著淡淡的淒清和妖冶:“落沙,流景。”
“為何你會突然提到這兩句話?”他的目光顯得淡而柔和,他望著她削弱的背影,這是他們戰亂後第一次的見麵,那年十三歲的何鬱裳已出落了三分美麗,即使隻是個模糊的背影都能讓人無限向往。
“飄渺離落,蹉跎的歲月。”何鬱裳接著轉過頭,銀發纏著他黑發,“這注定就是我的結局吧,無法改變的結局。”
淋過雨的空氣,疲倦了的傷心,我記憶裏的童話已經慢慢的融化。
她看見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山上。我隻是對著她微笑,沒有說我看見整片悲傷的輪廓壓在突兀的群山綠影中。
他終是發出這樣的感歎:“鬱裳,你根本就不愛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