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雪花飄搖旋轉，就像暗夜中的繁星從天而降，縱橫交錯，漫天蔽野。 白雪的漂泊，絕豔傾城，隱忍冰冷，一如眼前人的笑容。 夕晴抬起早就冰冷到要炸裂的頭，臉色更顯蒼白，她吃力地抬起頭問道：“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夏滄致低著頭，緘默不語。右手腕上的紅絲線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中又顯得分外妖嬈。 “璃舞，不要忘記我們曾經說過的話。”何鬱裳的聲音自極遠處響來，有著一種恍若隔世的隔離感，“快點回來。” 腦子一下子如醍醐灌頂，她瑟縮著身子往後退去，逃離那溫暖讓她貪戀的白鬥篷。 她的肩膀被夏滄致抓住，可她並沒有回頭。 “璃舞，我始終都感受不到你的體溫。”夏滄致的聲音低沉而淡漠，又如這飛舞的白雪般易碎。 她的背僵了僵，卻還是沒有回頭。 他們宛如兩座冰雕，長長的發卷在肩上，如玉如流，一如金粉般的明亮。 星銀皎白，般落了兩人一身。 她接著回過頭，笑容模糊而淡漠，盡管她笑得恬美一如盛開的薔薇花。 她並未說話，隻不過如此淺淺一笑。 他的手肘不自覺地向她的方向伸了伸。 可最終他的手還是收了回來。 雪依舊在空中飛舞，一波一波，一層一層，此起彼伏，浩浩漫漫。 “我想你應該知道……現在站在你麵前的人不是有琴璃舞。”她彎著眼角，笑容典雅而高貴，“很抱歉，我隻有一個名字，我叫夕晴。” “而我——夕晴，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情感可言，你們每個人都在我心中是如螻蟻般的存在。” 她的紫色銀鏈耳墜一閃一閃，她的笑容如花，可又無比冰冷。 夕晴又凝視了他幾秒後，轉過頭朝遠處的馬車奔去，在大雪中，她的發早就變成了耀眼剔透的白色。 “璃舞……”陳墨皺了皺眉，夕晴一上車的時候就遞給她了一條純黑的披風。 她的臉早就因寒冷而變得蒼白扭曲，她尖尖細細的長指甲上的顏色變成了濃濃的紫色。淡薰衣草色的眼影卻襯得那雙晶亮清澈的眼更加迷離黯淡。 “你身上有寒毒，為什麽又衝了下去？”何鬱裳打開了布窗，風雪交織中那個高挑的身影顯得如此落寞蒼涼。 他似如要那麽站著，直到天荒地老、滄海桑田。 “不要看他，不要……帶我走，帶我走。車夫快點開走啊，快點。”夕晴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劇烈地起伏著。 鼻根酸澀到絞痛，她不斷劇烈地起伏呼吸著，閉上了清亮的眼。 對於自己的情感，自從他死後，她再也沒有特別在意過。 不知不覺中，她對尹瑟的情感，一點一點地在升華。畢竟那個人，是十六年來唯一一個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他告訴自己。 “記得，你隻叫夕晴。我告訴你的身份，你自然也會很清楚我的目的。我隻是想利用你，來推翻李自放，隻是這麽簡單罷了。” “夕晴，不要和我提任何的真情。我從來都不需要這些。過去不需要，現在不需要，而我永遠也不需要。因為我的目標就是……” 他的笑容和聲音一如夢靨，反反複複地出現。 記得，十歲的她因為偷吃了一個大官送給尹瑟的幾個嬌滑爽口的荔枝，尹瑟的鞭子便狠狠地落在她白蓮般的肌膚上。 還記得，因為“迷瞳之妖”，他差點殺了自己。 有人說，回憶是一座橋，卻是通往寂寞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