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帝都的花天錦地，車水馬龍，富繁景氣難以描摹。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燃燒一般照亮了視野中的層層紅樓。


  夕晴站在街的一邊，手裏拿著包裹，揚著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棟建築上。


  那是一個較高的多角小樓。反翹帶勾的樓角在視線中，顯得有些朦朧，卻又相當精巧。


  如此絕色傾城的女子，忍不住讓街上許多走動的人停下來駐足看她幾眼。


  “可以走了嗎？”何鬱裳清冷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她的銀發如水覆滿了肩部，接著她的視線也落到了那個小樓上，“都過去了……璃舞。”


  陳墨無聲地站在後麵，表情落寞。


  夕晴收回視線，聲音淡漠地說道：“我們走吧。”


  通過城門的檢查後，她們走了一段路後，一輛馬車停在前方，馬的毛色呈晶亮的白色，一如初雪。馬車後是一大片的柳樹，柳絲如蔥，絲絲縷縷地垂下，連綿交織。


  “很好的馬……”夕晴走上前去，手指摸了摸它柔軟蓬鬆的毛。


  車夫笑盈盈地說道：“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可是小人一生用心栽培的一匹馬啊。通常情況下我都不讓它出來。”


  “肯賣嗎？”


  “姑娘真是說笑，不過……聽說這次姑娘要去冰族那裏，如果姑娘能替我拿回那高山上的天蠶蜘蛛，不僅僅是這匹馬，還有一匹黑色的絕世好馬，小人也一並送給姑娘？”


  “天蠶蜘蛛？你要那做什麽？”陳墨蹙著眉詢問道。


  “小人的妻子患了重病，小人傾家蕩產，請便了所有帝都的名醫都不能醫治他的病。傳說冰族高山上的天蠶蜘蛛能解百病，所以……”


  車夫的聲音哽咽，眼角也開始變得有點潮濕。夕晴看著他身上已經洗的退色、滿是補丁衣裳時，輕輕地說了句：“好，我答應你。”


  “璃舞，你瘋了？”陳墨不解地問道，“那高山上都是大雪，你要怎麽上去。況且天蠶蜘蛛還帶著劇毒……”


  何鬱裳看了陳墨一眼，道：“她想怎麽做是她的事，和我們無關，上車吧。”


  冰族處在龍源仙洲的邊角，是極寒冷之地，冰雪終年不化，高山峻嶺層層疊疊，而冰族的中央地帶，卻隻有兩個季節，明媚舒適的春天和清新微冷的秋天。冰族的人民，大多骨骼舒展，四肢纖長，皮膚白皙，有著渾然天成的優雅和耀眼的銀發。


  天滄王朝的帝都離冰族並不遠，大約隻需一天一夜便可到達。溯朝和天滄王朝的帝都並不一樣，李自放建立了天滄王朝後，便重新確立了帝都的位置。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明了，就是現在的位置離冰族很近。


  馬車裏的她們安靜地坐著，直到寒氣都無法抑製地飄散進來。


  “好冷。”何鬱裳蹙了蹙眉，披上了玉白的狐裘披風。


  夕晴拉開布製的車窗，望過去蒼白的冰天雪地。唯一鮮活的色彩隻有極少的針葉樹木和苔蘚，在厚厚白雪覆蓋之下透出的那一點綠。


  雪花落在地上，發出冰渣破碎的聲音。


  突然，夕晴毅然地跳下車，向著遠處奔去。


  那裏站著一個人，他身著白鬥篷，歪歪地挽著黑發，雪花如玉蝶在冷風中重疊飛舞，他的發也變成了澄澈的白，從遠處看，似如要和後麵白茫茫的景致連為一體。


  直到她站到他的跟前，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上披風就跳了下來。


  有溫暖的東西附上了自己早已冰冷的身體，她抬起頭時，正對上一對含笑的眼睛，夕晴靠在他的懷裏，白鬥篷緊緊地包裹住他們兩人。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剛開口，她的聲音就變得極其顫抖，牙齒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


  雪花飄點點，飛滿天。像纖細的絨毛，像舞蹈的精靈。柳絮一般綿軟，蜜糖一般香甜。


  夏滄致依舊含笑，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下車，一定會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