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占有
“上次的事兒還望你不要太過在意,”若一壓低了嗓音道“你知道我的為人,我本意並非如此。”
“嗯,”顧岩道“針灸的時候還望姑娘多留些氣力,不要說話了。”
“好,”她乖乖依言不再說話,長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顫抖顧岩心下一疼,拿著針的手不由一抖,床上的人兒微微顫動,卻是無話。
“抱歉,”顧岩收了情緒開始為她施針“施主,”腦海中閃現的是莫裏平靜的神色,他說“隻需一年時間,她若是堅持下去,定會重見光明。”
“時間嗎?若一隻怕剩下的就隻有時間了罷。”
後來若一站在風中,一頭銀發飛揚的極美,她清澈見底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顧岩,”她說“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我們會有這樣的對立,你當初還會治我的眼嗎?”
“會,”他笑說,嘴角開始有鮮紅的液體落下,染紅了堅硬的盔甲“一碼歸一碼,你救了煙煙,我理應救你。”
“這世上很多事隻是順著自己的心做就是了,怎會有那麽多的糾纏不休。”
“顧大夫,姑娘如何了?”阿秀端了水進來,顧岩取了針將手放入盆中,白色的霧氣中阿秀看的並不真切。
“你放心,我會治好她的,”他的語氣淡若無味,卻是像給她吃了一刻定心丸,她定定的看著他“隻要是他說的,她便信。”
若一渾渾噩噩的睡著,額上的銀絲被汗水浸濕,軟軟的貼在耳際處,平添一副嬌弱。
他歎歎氣,轉身走了出去“無論如何,莫子軒與他之間的糾葛總不該讓她摻合進來。”
“唔…,”若一皺眉睜了眼,額上放著浸濕的毛巾,冰涼涼的舒服極了“怎麽會又睡著了?”
“姑娘醒了,”阿秀將毛巾取下道“上午顧大夫為姑娘施針,後來姑娘就睡著了。”
“顧岩走了?”她緩緩坐起了身,眼睛向外眺望,不由失望,一如既往的灰色,毫無改變。
“嗯,”阿秀道“顧大夫施完針就離開了。”
“哦,”她轉身對阿秀道“今日不知怎的背汗津津的難受,你為我洗梳一下吧。”
“奴婢這就去,”阿秀正欲出門,香草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姑娘,”她喊道“有姑娘的書信。”
“書信?”若一狐疑道“她不曾與誰有書信來往。”
“阿秀,你幫我看看信中寫了些什麽。”
“奴婢遵命,”阿秀接過信不由止了口,抬眼望向若一道“姑娘,本不是什麽大事兒,姑娘不聽也罷。”
“既不是什麽大事,你讀讀也是無妨,”她笑道,語氣卻是不可改變的固執。
“還記得我是誰嗎?若一,我曾說女子閨房不可擅入,那時我答應於你若是尋得好去處,便差人來請你,如今正好有個好去處,隻是不知我的紅顏是否肯屈尊來次?”
“姑娘,完了,”阿秀道“底下寫到是地名,姑娘要去嗎?”
“當然要去,”她起了身道“答應別人的事兒怎好不做,況且在這兒也是無聊的緊,出去透透氣也好。”
“可是…,”阿秀阻住她的手“外麵黑燈瞎火的,孤男寡女終究是不像話,若是叫外人看到了可怎麽好。”
“清者自清,”若一道“你與我這麽長的時間,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怎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走罷,”她反手拉住阿秀的手道“讓鳳蘭裝扮成我的樣子待在內室,你與我快去快回,想來也不會有事。”
亭台樓閣,曲折彎轉,阿秀見她麵色緋紅的跟在後麵喘著氣,不由擔心道“姑娘慢點兒走也是可以的。”
“嗯,我知道,”她縮縮腦袋,鼻尖早已凍紅,嗬出的白氣轉瞬即逝“快走吧,好冷。”
“姑娘,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費力去見,隻消告訴三王身子不適,他該是能理解的。”
“不可,”她皺眉,抓著她的手明顯一緊“若是做不到就不要答應,答應了就不要退縮,況且他…,”她沒有接著說下去,阿秀隻好閉了口。
“姑娘,到了,”阿秀輕輕道,抬眼看了看遠處的人影,那人影該是聽到響動,轉身走了過來,溫文爾雅的臉上笑意隱藏不住,“若一,”他說“你來了。”
“嗯,”若一抬眼笑道“看到你讓侍女帶的書信就趕來了,你沒等很久吧?”
“嗯,”莫子君含糊不清的應道“這兒可是大哥最愛的寶地呢。”
“寶地?”若一疑惑的問道,突覺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雖是極冷的天,她卻突然感覺春至似的溫暖。
“對,”他轉了身道“這可是溫泉池,裏麵的水有治病療傷的功效,若是長久的泡,可以延年益壽。”
“你讓我來這兒做什麽?”若一不解的看著他“黑天半夜的來這裏泡溫泉?”
“對啊,”莫子君竟應道“總不能光天化日來這兒吧,若是讓人知曉怎麽還得了。”
“不行,不行,”若一退了一步,轉過身道“我原以為你找我是有事兒,若是讓我泡溫泉真真是不妥。”
“怎麽不妥,”莫子君道“你自當去泡你的溫泉,我去外麵替你守著就是,再者你的侍女也在,難不成你怕我對你有所企圖不成?”
“不是,”若一急紅了臉道“你雖說是好意,可畢竟人多眼雜,若是壞了彼此的名聲終究不妥。”
“原來你在意這個?”他仿佛是生了氣,語氣也不太友善“我當以為我莫子君的知己不會在意世俗眼光,卻不曾想到也免不了俗。”
“姑娘,”阿秀突然開了口“你就聽三王爺的吧,想必王爺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呢。”
“再者姑娘身子骨一直不太伶俐,泡泡溫泉就算是沒有效果,終究是對身體有益,姑娘就不要再推辭了。”
“這…,”若一正欲開口,阿秀卻是推著她走了進去,莫子君笑著退了出來,回頭一望不由呆住:滿頭銀發翩翩起舞,她清秀的臉龐讓人心醉。
“姑娘,如何?”阿秀褪了她的衣衫道“是不是比桶裏的玫瑰浴有過而無不及。”
“嗯,”若一閉了眼,任由身體沉下去“昔年她與姐姐在林間小溪嬉戲打鬧,仿若還是昨日光陰。”
“姑娘要不我去拿了雪蓮露過來,”阿秀道“上次顧大夫為你施完針便留了雪蓮露,說是對姑娘有所幫助,如今在溫泉的幫助下想必作用更大。”
“這…,”若一皺眉道“本就是偷偷摸摸的泡溫泉,若是突然有人來了,我又看不見,隻怕不好。”
“怎會,”阿秀道“正因為難得,才要發揮藥力的最大化呢,況且梨苑離這裏也不遠,我去去就回。”
“那你快去快回,”若一正色道“還有路上小心點兒。”
“嗯,奴婢知道,”阿秀起身離開,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始至終一雙眼睛都在盯著這裏的動靜“若一,好戲才剛剛開始,”黑暗處一抹刺耳的笑聲蔓延,直至不見。
“若一,我該怎麽辦?”莫子軒搖晃著身子由遠及近,莫子君皺眉看有人來了,正欲嗬斥是那裏冒出來的醉鬼,待看清來人不由止了口“大哥怎麽會來這兒的?”
“大哥?”淡淡的聲音夾雜著不可置信“你怎麽會來這兒?”
“你是…,”莫子軒搖搖晃晃的身體向前走道“子君,你怎的在我府裏?”
“好舒服啊…,”淡若無聞的聲音傳入耳際,莫子君還未回話,溫泉裏頭莫名冒出女人的聲音,那聲音…。
他不聽他說話,跌跌撞撞的向裏麵走去“她怎麽會在這兒?”
“大哥,”莫子君急紅了眼,正準備上前,還未反應過來手腕處早已被人按住,回頭一望,不知何時隱在暗處的侍衛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還望三王不要掙紮,”侍衛道“若是有了什麽損傷屬下擔待不起。”
“你放開我,”莫子君紅了眼道,轉身看他的方向“他不能,他不能那麽對待若一。”
“子君?”若一皺眉向後退去道“你怎麽進來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聽見她的話語他心中怒氣更甚“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竟然惦念的是旁人。”
“莫子軒,”若一詫異道,身子向水中縮了縮“你怎麽會來這兒的?”
“怎麽,看樣子是不歡迎本王了?”莫子軒冷眼道“水中的她隻露出肩胛,一頭銀發被水浸濕,臉上的驚嚇明顯,那嬌弱的樣子讓他心下一動。”
喉結微微動了一下,若一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和衣跳入水中,濺起大片的水花“把三王送回去,”冷的徹骨的聲音從口腔發出,他死死的盯著若一向後退去,大手一揮,前方的女子還未驚呼便已經被他擁入懷裏。
“你…,”她羞紅了臉不敢看他“莫子軒,你放開我,”她全身赤裸的在他懷中不安分的亂動,莫子軒的眸色在那一刻變得深邃漆黑。
“唔…,”在她詫異的神色中莫子軒深深的吻了下去,他幾近粗暴的對待她,毫無憐惜可言。
幾個月日日夜夜的思念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收斂,頃刻間爆發出來,不顧她的哭喊狠狠的吻她,嘴角咬出了血也不管不顧。
“我要你,我要你,”他幾乎變態的抓著她,若一的哭喊生還未說出皆是被他吞入腹中。
阿秀老遠便聽見響動,水中看的並不真切,倒是能真切聽出若一的哭聲,她暗叫一聲不好快步走了過去。
“姑娘,”所有的聲音在那一刻消失殆盡,她看見莫子軒猩紅的眼死死的盯著她“滾…,”冷到骨子裏的聲音傳出,然後她看見若一微微搖頭,嘴角有猩紅的液體流了出來。
“姑娘,對不起,對不起,”她閉了眼不敢看她“她救不了她,救不了她。”
“她救不了你,”莫子軒回頭看她,口氣曖昧的幾欲讓她痛不欲生,她想退去卻是退無可退。
“若一,我愛你,”他沒有聽她說下去,不似前麵的粗暴,他這次吻的及其溫柔,靈巧的夾雜著酒香的舌頭進入她的口腔,引導著她進去另一個世界。
“啊…,”一聲歇斯底裏的吼聲從溫泉裏頭傳出,阿秀終是跪倒在地,眼淚掉落在地“一切都已結束。”
莫子軒輕吻她的發,她的眉,她小巧的鼻,繼而將頭附於她的胸前輕輕逗弄,喘著粗氣道“一一,我愛你。”
她仿若聞若未聞,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身下疼的仿佛撕裂一般,她終是閉了眼“她僅有的東西也再不複從前了。”
“我愛你,我愛你,”他喘氣深深的抽動起來“一一,我愛你。”這仿佛是他今晚的信仰。
這世上所有的東西若是破了,就再不會有複合的可能性,因為…早已有了裂痕。
“姑娘,對不起,”阿秀將她從水中扶了上來,身上的傷口不止一處,她紅了眼道“都怪奴婢無用,救不了你。”
她安靜的任由她為她梳洗打扮,然後離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出聲。
“其實還有什麽可以說的呢?”剛才水裏早已結束了不是嗎?
隨著那抹白影消失,暗影出的人才現了身,她回頭望望水中早已昏睡過去的莫子軒終是冷笑一生“若一,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日子吧,我定會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把王爺送回去,”她冷眼看著早已沒有人的暗處道“莫子君,這次還要多謝你。”
“是。”
池中一切未變,鷓鴣聲聲啼叫,仿佛在控訴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