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黑白無常
瑤湟寧拍打著幾人，將百裏辰和塵緣喚醒，到了即墨琬琰，就有些費力氣，不過好在即墨琬琰總算是醒過來了，就是精神有些萎靡，明顯是傷勢很重的樣子。
“塵緣，你幫我瞧瞧曦月的傷勢。”即墨琬琰醒過來，既沒有對周圍的事情表示關心，也沒有在意自己，而是首先想到曦月。瑤湟寧看著他的樣子，沉沉拍了拍即墨琬琰的肩膀，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塵緣也不推辭，當即來到曦月的身邊，隻是觸及曦月滿身的傷勢，清俊的眉不由得緊緊蹙起，卻是將一旁的即墨琬琰嚇得不輕，連忙追問：“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塵緣抬起眸，清澈溫潤的眸子充滿憐惜，踟躕道：“即墨琬琰，曦月的傷勢很重。尤其是臉，我沒有把握能讓她恢複到從前的容貌。”
誰知，塵緣的話音落下，即墨琬琰卻是鬆了一口氣，“沒事，隻要她還在我的身邊，一切就都不重要了。她不美，我陪著她不美。”
塵緣俊美的容貌有片刻怔愣，他的眉毛擰在一起，瞥了一眼即墨琬琰右臉上的傷，雖是看著嚴重，但是憑借著他的醫術，複原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你當真要放棄？”他不確定地再次詢問一遍。
即墨琬琰看都沒有看塵緣，一雙眼睛依舊注視著曦月，裏麵流轉著他是對誰都不曾擁有的柔情：“我對曦月從來不會猶豫。”
塵緣知道了，沒再說些什麽。隻是目光複雜地在兩個人之間轉了一圈，就徹底將精神放在奄奄一息的曦月身上。
他將手掌懸浮在曦月身體的上空，絲白的光線從他的指尖傾瀉而出，秩序井然地鑽入曦月的體內。在她的皮膚下麵移動，清除她體內的傷痕，曦月手指上，皓腕上被咬的傷口，血跡快速幹涸，凝結，留痂，脫落，再現時，又恢複美玉無瑕的肌膚，唯獨她的臉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疤印，殊不知，美玉有瑕，更讓人心痛。
即墨琬琰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曦月被白光包裹，他透過白光，將她的變化看在眼中，除了麵頰，一切都恢複了。她還在，她還在，那就好。
塵緣收回手，抬起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低頭之間瞥到曦月的麵容，終究是搖搖頭。他自懷中取出一個淨白的小瓶子，倒出一粒朱紅色的藥丸，遞給即墨琬琰：“她失血太多，暫時好不能清醒，這凝神丹對她精神的恢複有些幫助，你幫她服下吧！”
即墨琬琰立即接過，扶起曦月頭，將凝神丹放入她的唇中，手指在她的身上一點，曦月頓時咽了下去。許是凝神丹真是寶貝，曦月的臉色瞬時好多了，不再是瀕死的蒼白，而是漸漸恢複一點兒血色。
塵緣在一旁看著，清俊的臉上映出笑意，溫潤的眸中出現點點的光輝。
“曦月何時才能醒過來？”瑤湟寧上前，看了一眼塵緣。
“這就不知道了，要看曦月的體質，若是恢複得好，不出一天就能清醒，若是恢複的不好，恐怕要七八天才可以。”
瑤湟寧點點頭，思忖片刻，對即墨琬琰說道：“琬琰小子，你抱著曦月，我們往前走。這裏是幽冥之獄，應當不會出現什麽危險。”
即墨琬琰這才打量起周圍來，入眼之處一片血紅的曼珠沙華，無風而搖曳，送著異香徒留在黃泉路上。難怪有人曾說，火紅的曼珠沙華是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色彩與風景。若黃泉路不是一條往生之路，不是記憶生前之路，這裏確是讓人流連忘返的好地方，可是但凡能記起它的，恐怕都不願再次踏上這條火照之路。
即墨琬琰正尋思間，就聽見遠處而來“嘩啦嘩啦”鎖鏈相撞的清脆聲音，然後是男子的嗬斥聲：“唉，你們快些走！快些走……”
隨著聲音的臨近，即墨琬琰幾人向身後看去。不遠處，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穿黑衣的體型微胖，麵黑嚴肅，長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個大字；穿白衣的身材高瘦，麵白帶笑，長帽上有“一見生財”四個大字。兩人手上執著鎖鏈，勾著幾個鬼魂，極快速地走著，幾乎是眨眼間，他們就到了近前。
“是黑白無常！”瑤湟寧蹙著眉峰說道：“我們的運氣不怎麽好啊！”
幾個人點點頭，隻是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
黑無常和白無常也看到即墨琬琰幾個人，當即一愣，然後“刷”地一下瞬移到即墨琬琰幾人的麵前，貼著他們的鼻尖，嗅了一嗅，接著退開，黑無常黑著一張臉，甕聲甕氣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你們真的是人！”隨即他氣勢大漲：“大膽！你們幾個凡人竟然敢偷渡黃泉路！”他一壁說著，一壁抖出自己的鎖鏈，看那樣子就是要抓幾人了。
即墨琬琰連忙上前，擺手解釋道：“我們不是要偷渡，而是要去月老祠，途徑過幽冥之獄，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哼，還敢說謊，將你們打入地獄，你們就老實交代了！”黑無常聽罷，冷笑一聲，抬步就要上前。
“等一下！”白無常插出一步，擋在黑無常的麵前，“仔細詢問一下再說。”
黑無常點點頭，收回自己剛剛踏出的一步。白無常臉上依舊帶著笑顏：“你們因何說謊？”
即墨琬琰幾人滿頭霧水，盯著白無常，很是迷茫道：“我們沒有說謊，路線圖上就是這麽記載的！”
“什麽路線圖，去月老祠還要經過我們幽冥之獄！眾所周知，月老祠和幽冥之獄一個居東，一個居西，是如何能放在一起的！”白無常笑眯眯地說道，卻讓即墨琬琰幾個人感到汗毛倒豎。
“怎麽會！地圖上就是這樣的！”即墨琬琰掏出懷中藏著的路線圖，交給白無常。
白無常接過，快速掃了一眼，眼中古怪之色一閃而逝，而後抬頭問道：“你們從鬼市而來？”
“正是，九死一生。”即墨琬琰將目光放在曦月身上，然後默默轉開。
黑無常和白無常隨著即墨琬琰的目光，看到地上躺著的女子，互相對視一眼，黑無常才沉著一張臉道：“姑且相信你們，不過不要在黃泉路上礙事，趕緊到孟婆那裏，讓她送你們離開幽冥之獄！”
言訖，黑無常和白無常就扯了扯手上的另一條鎖著鬼魂的鎖鏈，想要帶著他們離開。
“請問，我們的地圖有什麽問題嗎？”瑤湟寧上前一步，攔住黑無常和白無常。
黑無常和白無常頓住腳步：“鬼市已經有幾百年不走人了，那地方肉體凡胎沒幾個人能闖過。時幾乎就要被幽冥之獄關閉的通道，你們如何得知，還通過這條路來幽冥之獄？”
“隻有這條路能以人身來到幽冥之獄。”瑤湟寧沉吟解釋。
黑白無常聽到瑤湟寧這麽答，點點頭：“也是。可是幽冥之獄就不該出現人，這是違背秩序的！”說這話的黑無常臉色更為嚴肅：“況且你們要到的是月老祠，來幽冥之獄本身就是錯的！”
“那……”瑤湟寧再要詢問，黑無常和白無常卻是怎麽都不肯開口了，拉扯著鬼魂，迅速消失在黃泉路的盡頭。
“對不起，是我的失誤。”塵緣低著頭，臉上浮現蒼白之色。
“別自責，我們最終還是找到月老祠。”百裏辰拍了拍塵緣的肩膀：“若是錯，還是錯在我的身上，若不是我執意如此，曦月姑娘就不會受這份罪。”他愧疚地望著躺在一片花海之中的曦月。
即墨琬琰低著頭，緊握著曦月的手指，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瑤湟寧也垂著頭，遮住眼中的一片深思。
就這樣，氣氛陡然尷尬起來，片刻，還是瑤湟寧抬起頭，打破這份尷尬：“照著黑白無常所說，我們現在就去找孟婆，然後繼續尋找月老祠。”這次，應該不會出錯了。
幾個人點點頭，忽視黃泉路上一路的美景，不理會幽魂的嘶叫，終於到了奈河橋。
百裏辰一踏上奈河橋，望著橋下血黃翻滾的忘川河水，就感到一陣陣揪心的疼。她，曾經在忘川河水中苦等了一千年，然而換來的卻是自己冷漠以對。他對她何其殘忍！
……
孟婆如往常一般遞給幽魂一瓢瓢孟婆湯，打發他們去投胎。一抬頭的光景，就看到幾個人向她走來，她第一的反應幾乎就和黑白無常一樣，不敢相信，然後似是感覺什麽一般，了然地點了點頭。坐在孟婆亭中，等著幾個人。
“是孟婆？”瑤湟寧上前，躬身施禮。
孟婆點了點頭，問道：“因何而來？”
“想去月老祠，解開我千年前的記憶。”百裏辰走出，盯著孟婆，一字一句道。
孟婆上下打量他一眼，笑了笑：“你就是那個男子了，我可認識你！”
“是嗎？”百裏辰卻並不高興，喃喃自語。他已經知道孟婆為什麽會在這茫茫鬼魂中記得他了。
果然，孟婆歎了一口氣：“你既然來了，便說明她去了！守了一千年，終究不能逃過輪回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