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最後感慨
見百裏夜樓讓步至此，百裏澤玉也沒有什麽好再僵持下去的了，隻是深深地望了徐貴妃一眼，便一把將腰上的佩刀解了下來，丟在了腳邊。
身後跟隨百裏澤玉的人見狀，雖然有些猶豫，可眼下的局勢也逼得他們不得不低下頭，也紛紛放下兵器，丟在了腳邊。
帝王之路便就如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的百裏澤玉，已無所謂背負上什麽罵名了。
徐貴妃淚如雨下，幾近崩潰，幾乎是跪倒在地麵上的，哭道：“玉兒啊，你為什麽這麽傻……”
明明丟下她不顧，他還是有機會可以翻盤的。
見百裏澤玉一行人放棄抵抗，百裏夜樓邊上的人迅速上前來，將這剩下不到一百人的叛軍一並拿下。
百裏澤玉看著拿下自己的軍隊似乎也不到百人，有些詫異地望著百裏夜樓。
百裏夜樓所準備的人馬，似乎也隻是勉強能與百裏澤玉想抗衡的數量！
望著眼前站在自己麵前的百裏夜樓，雖然穿著一身黑袍，卻難以掩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帝王之氣，好像這個養心殿，原本就是他的地盤。
他無所畏懼。
雲丞相和其他一些人質被順利救出，叛軍也被緝拿，戴上腳鐐，用麻繩鎖成一隊，看起來異常狼狽。
徐貴妃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她敗了，完完全全地敗了。
原以為能帶來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最終卻是落得這麽個下場，她是怎麽也沒想到的。
半晌，她才抬起頭來，一張蒼老的臉向著百裏澤玉，叫道：“玉兒啊，是母妃對不起你，是母妃沒有用，才害得你落得這麽個下場……”
看著徐貴妃這副模樣，百裏澤玉莫名覺得鼻子一酸：“母妃萬不可這麽說，兒子沒能救出母妃，沒能讓母妃享福，是兒子的錯。”
正當時，百裏夜樓朝著擒住百裏澤玉的士兵揮了揮手，那士兵會意，放開了百裏澤玉，任由百裏澤玉跑向徐貴妃。
母子倆緊緊相擁。
仿佛這周邊的一切都不複存在，此時這母子倆的內心，彼此都隻有對方了吧。
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會兒之後，才雙雙起身，徐貴妃幾步邁向百裏夜樓，跪倒在百裏夜樓的麵前，說道：“這策反的主意，是我出的，計劃也是我定的，是我挑唆、煽動玉兒這麽做的，一切罪責都是我的過錯。”
聽徐貴妃這麽說，百裏澤玉似乎預料到什麽，急忙跑過來捂住了徐貴妃的嘴巴，搖頭道：“不，這一切與母妃無關，母妃事先毫不知情……”
徐貴妃掙紮著，一把推開百裏澤玉，泛紅的眼眶裏卻滿是堅定，她望著百裏夜樓那張猜不透心思的臉，說道：“這一切總要有人抵罪的，玉兒與你本是兄弟，你不該對他下手。而我，正好陪葬先帝……”
“不！母妃！”百裏澤玉湊上前來，一把抱住徐貴妃，將她摟入自己懷中，語氣急切：“別說了別說了，母妃，都別說了，都是兒臣不孝。”
這一出母子情深的戲碼，演的當真是好，看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黯然神傷。
隻是一旁的百裏夜樓一直卻是靜靜地看著，沒有發話，眸子裏閃爍著一抹戲謔的笑意。
對他來說，他早已看慣了這些戲碼，不管真心也好、實意也罷，這些結局，早在百裏澤玉起兵之前就該預想過的。
隻想成功、不想失敗後果之人，本就沒什麽值得同情的！
百裏夜樓眸子微眯，倒也不急，就隻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徐貴妃嗚咽著，抬起頭，仔仔細細地望著百裏澤玉，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的麵容上輕輕拂過，眼睛裏灌滿了無限柔情。
“直到現在，母妃這才能好好地看夠你……”徐貴妃輕笑著。
說來到底也是可笑，直到今日，她才能好好得瞅瞅他的兒子，這麽些年了，她都沒這麽仔細地再看過他。
這些年追名逐利，為了權力和欲望，她丟掉了太多。
百裏澤玉看著她淩亂的頭發上散亂的幾縷青絲，不由得有些心疼，皺了皺眉，卻抬頭望著百裏夜樓，說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百裏夜樓嗤笑一聲，“請便。”
突然來這麽一出，徐貴妃不明白百裏澤玉到底要做些什麽，不由得有些擔心，可百裏澤玉握了握她的手，柔聲說道：“別擔心……”
“可是……你……”徐貴妃說著，還沒等她說完，邊上那兩個太監便將她拉了起來，連帶著拿下的人質一同帶了出去。
所有人都撤了出去之後，空曠的大殿似乎顯得異常淒冷。
燭光似乎預感到了什麽，搖曳得更加厲害，地上拉長出來兩個人的剪影也跟著劇烈地閃爍著。
百裏澤玉望著百裏夜樓，眼裏寫滿了複雜。
“三哥，我們到現在，已經相處了二十個年頭了吧？小時候，你才像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一般，樣樣做得比我好，比我出色，常被父皇讚揚，我不甘心，不斷地努力，就是想要追上你。”
百裏澤玉說這話的時候，原本毫無波瀾的眼中多了一抹狠厲，像是要掀起狂放大浪一般。
海浪推至最高處，到了最頂點的時候，似乎到了某一程度，又慢慢地落了下來。
他斂了斂眼中的恨意，自嘲地笑笑道：“可最終，還是落在你的手裏了。”
最後這一次，他是真的徹底敗了。
或者說，從頭到尾，他就沒有贏過百裏夜樓這一回。
百裏澤玉的眼皮垂了垂，臉上漸漸顯露出來的分明是不甘和自嘲：“父皇作威作福的時代過去了，這該又是我們的時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除掉一個我，還有老五、老六這些人頂上來。你想順利地坐上這皇位，斷然是不可能的。”
說著，他還一邊邁向養心殿之上，端擺好的龍椅。
他細細撫摸著扶手上金龍的式樣，覬覦，卻不敢坐上去。
“你看看，這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征，誰不想得到啊……”百裏澤玉嗤笑著，回過頭，盯著百裏夜樓，“我想，你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