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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秋後算賬

  ‘謝謝你解圍。’薑玉溪看著眼前靈動女孩,稚氣未脫,衣衫整齊,不想與自己深仇大恨的人竟會給她解圍。


  ‘你錯了,我不是給你解圍,隻是怕再拖延下去,自己受連累而已。’沈玉兒冷冷道,不夾雜一絲感情。


  ‘不要以為你把過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我就會饒了你,與你坦誠相待,贈你三個字,不可能,總有一天我會把姐姐受的所有痛苦,全部還給你。’陰冷目光與年紀極不相符,小小年紀被仇恨衝蝕內心,說到底也是個可憐的人。


  洗衣院裏滿處是晾衣繩和晾曬衣物的粗使,寬大床單後麵將兩個閑聊粗使遮擋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隔著單薄床單,恰逢太子楚莊瀾匆匆路過。


  ‘聽說昨日相國府的二千金把和親公主潑了一身髒水,冰涼河水加上涼風,再壯實的身體也得受風寒。’其中一粗使一邊認真舒坦床單上的褶皺,一邊為薑玉溪抱不平。


  ‘不止如此,那沈玉兒連太子的朝服都撕壞了,這料定那和親公主說什麽太子都不會再相信她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另一粗使附和著道。


  ‘洗衣院裏沒人通報,也不知道二殿下是如何知道的,聽說還送來一件完整朝服。’之前那人疑惑語氣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莊瀾方才想起老二在洗衣院也布了人監視,就算薑玉溪不說,他一樣什麽都知道,所以才會巧合出現。


  隻是,他們現在的關係,還用他挑撥嗎,已經冰冷局麵,在多加一層霜,又有何意?

  床單的一麵已經舒坦的毫無褶皺,兩人從床單另一端走出,本想舒坦另一麵,卻見太子楚莊瀾呆呆站在床單之後,兩人嚇得趕緊跪下,楚莊瀾沒有多言,拂袖離去。


  忽的,內心莫名疼痛不已,朝服被撕壞,並不是她所為,而她卻隻字未提,自己一人承受所有過錯。雙手緊緊攥拳,突然的一瞬間,發現自己的心很痛,不是恨嗎,為什麽又恨不起來。


  身後沈玉兒跟了上來,兩名粗使早已離去,一聲甜甜的瀾哥哥,抱住楚莊瀾一隻手臂,楚莊瀾停下,冷眼看著眼前靈動女孩,看似天真的女人,卻有些如此陰險心機,冷哼一聲,楚莊瀾氣憤拂袖而去。


  身後玉兒呆呆凝望,裝滿淚水的眼睛表達著另一種心跡,憎恨。


  所有人都離開,強撐著站立的薑玉溪忽的長出口氣,眼前一切仿佛天黑一般,暗了下來,耳邊菊兒的哭泣聲愈來愈遠,雙眼疲憊的閉上,身體一軟,重重倒在地上。


  終於可以休息了,可以毫無防備,總想著命不由天,這次不得不信了,恐怕這回真的就命歸天國,客死他鄉了。


  再說些什麽,已經不得而知。


  ‘安玉公主,安玉公主。’耳邊傳來溫柔的呼喚聲,這聲音薑玉溪很熟悉,是阮清香,人和名字一樣秀氣。


  睜開疲憊的眼睛,阮清香已經坐在身邊。


  ‘昏睡了一天,可算醒了。’阮清香緊皺起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語氣充滿擔心,一點也不做作。四處看去,已經亮起燭台,想來自己已經昏睡了一天。


  ‘謝謝你。’渾身依舊無力,但精神好了許多,聽菊兒說才知道,是清香找來禦醫診治,方才退下高燒。身在洗衣院,麵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除了說聲謝謝,其他,什麽都給不了。


  不能報答倒是其次,若是被楚莊瀾發現,怕是她也會受到連累,若真那樣,自己心中終會內疚死。


  ‘這裏陰暗潮濕,清香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若是被他知道,怕又要連累與你。’薑玉溪看著眼前小女人,雙眼如一潭平靜的湖水,溫柔,又有些憂鬱。


  ‘其實他對你很好,是他告訴我你受風寒,並且讓我找最好的禦醫給你診治。’阮清香扶著薑玉溪坐起,接過菊兒端來的藥遞給薑玉溪。


  很好?這樣對她也叫好嗎,無情蹂躪,粗暴對待,然後又找禦醫來診治,是什麽邏輯,薑玉溪直接不懂。


  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是,到底是愛還是恨,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許,他跟自己一樣迷惑,又或許,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倘若沒有白蓮之死,或許會是相愛的吧,薑玉溪想著,長歎一口氣。


  不對,她從未提及沈玉兒潑她一身河水之事,楚莊瀾又怎會知道自己受了風寒?想沈玉兒恨她入骨,肯定不會主動交代。怕是那些粗使私下議論被楚莊瀾聽到了良心發現了吧。


  ‘我在清香閣也聽說了朝服被撕之事,想來安玉公主跟莊瀾雖然有過節,但也是聰明之人,不可能給自己找麻煩撕壞朝服,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沈玉兒一人能幹出這種事情來。’阮清香分析道,自小在沈府嬌生慣養,沈玉兒霸道無理,敢愛敢恨,報複薑玉溪,也在情理之中。


  接過清香手中藥碗,清苦味道傳來,令人作嘔,俗話說忠言逆耳,苦口良藥,忍著苦澀,仰頭將碗中藥水一飲而盡。


  ‘我從清香閣裏拿來些甜棗,想來藥水多是苦澀,吃幾個棗,甜甜口。’清香說著,菊兒從桌上端來小碗,通紅棗子在碗中剔透誘人。


  ‘如此細心之人,你跟楚莊瀾怎麽就走不到一起。’看得出阮清香心中都是那個男人的好,她對楚莊瀾,絕對用情至深,比起風鈴,更加純粹一些。


  ‘以前白蓮活著,或許我們之間還能有可能,但現在白蓮死了,他的心也隨著死了,為了平複心中傷痛,他把所有精力用在江山社稷之上,對於男女之事,也就淡然了。’阮清香說著,神色也黯淡了許多。


  ‘算了,不說了,既然安玉公主已無大礙,我也該回去了。’阮清香起身,麵色忽然憔悴了許多,別過頭,不讓薑玉溪看到她的臉,卻難掩傷心麵龐。


  ‘對不起。’薑玉溪道。雖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罪魁禍首,但也難逃幹係,人死在鳳儀殿,肯定也是有緣由的,這樣一想,內疚感,油然而生。


  清香已經走到門口,聽到道歉聲,駐足片刻,轉身問道:‘安玉公主,應該是個習武之人吧。’雖然沒有見過薑玉溪動武,但身在清香閣,早已聽說她製服膳房侍衛,教訓風鈴主仆之事。


  阮清香是個聰明人,沈玉兒雖然蠻橫,但終不會武功,對於薑玉溪來說,如同小兒。薑玉溪敗在沈玉兒手上,出乎阮清香意料之外。


  ‘不過是些防身的雕蟲小技罷了。’薑玉溪輕描淡寫的道,和親的安玉公主廢柴一個,不會武功幾乎人人皆知。


  倘若沒有這點本事,薑玉溪真的不知道如何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全身而退。


  ‘安玉公主雖會武功,卻沒有真正動手傷害玉兒,到讓清香佩服不已,隻是清香不知,安玉公主為何不像莊瀾說出實情。’清香疑惑問。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自己清白,倘若真的有一天,證據確鑿,自己就是凶手,也算是對沈家的彌補吧。’別過臉,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薑玉溪的脆弱。


  門吱嘎一聲打開,阮清香走了出去,冰涼冷風吹進房間,凍得菊兒瑟瑟發抖,見阮清香已走遠,趕緊將門關緊,企圖保留房間裏最後一絲溫度。


  待菊兒睡下,薑玉溪也躺在床上,雙眸注視著黑洞洞的房頂,無數雜亂信息在腦海匯集。


  那日潛入鳳儀殿幾乎把茶閣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玉璽任何蛛絲馬跡,本以為或許會在鳳儀殿的某個角落,現在想想,再去鳳儀殿已是徒勞。


  那日黑衣人來與自己要玉璽,有人在屋頂偷聽,直覺告訴他,那人肯定是宮裏人。楚莊瀾能猜到夜潛鳳儀殿的人是她,那麽,那個人肯定也猜得到,估計不知何時,鳳儀殿早已經被人翻了個底朝天。


  無數信息雜亂無章,在腦海中像是一團亂麻。慢慢理清頭緒,可疑人物慢慢浮出水麵,皇宮裏的二殿下,楚莊雲。


  太多的巧合,毫無意義的幫助,隻能帶來更多疑問。


  冷風呼呼作響,薑玉溪終於不知不覺的睡著,進入夢鄉。


  寬闊教堂響起悅耳鍾聲,楚莊瀾身著筆直西裝,溫柔的牽著她的小手,漫步走進教堂,慈祥教父身穿教袍,帶著微笑宣布著神聖誓言。


  忽的,楚莊瀾狠狠甩開她的手,疾步走到嘉賓席拉住風鈴的手,一切變化讓她來不及反應。


  ‘是你害死了白蓮,我要跟風鈴在一起,是你害死了白蓮……’筆直西裝搖身一變成了宮中朝服,朝服上還被撕破了一道口子,煞是猙獰。


  ‘莊瀾,莊瀾。’薑玉溪大聲呼喚楚莊瀾的名字,眼前男人雙眼嗜血般憎恨,拉著風鈴的手離自己愈來愈遠,薑玉溪快步跑去,企圖抓住楚莊瀾的手,最終還是徒勞,直到楚莊瀾的身影慢慢消失。


  ‘主子,主子,你快醒醒啊。’熟悉聲音響在耳邊,身體被人拚命搖晃,不得不睜開朦朧睡眼。


  眼角有液體莫名滑落,滑到耳邊,已沒有溫度。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菊兒擔心的皺起眉頭,扶薑玉溪坐起。


  下床獨自走到門前,透過窗戶紙看得出外麵已經黎明,秋風拚命鑽過門縫吹進薑玉溪的身體,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


  莊瀾,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你,為什麽你要讓我這樣糾結,忽的,傻傻一笑,怎麽會是呢,那個男人恨不得將自己挫骨揚灰為他的白蓮報仇,怎麽會是我的莊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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