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叛逆
唐亞街，偉人故居所在地發生的事故，導致三十八人死亡，一百餘人受傷，讓魔力及魔力矩陣製造方暴露在公眾視野中，走入了極端的評價，事件正在持續發酵。
這件事引起的連鎖反應最終致使公眾輿論徹底失控，數起原生法師引起的災難使得魔力以及魔力矩陣的風評跌落穀底，人們失去理智地追責，有人說魔力使人邪惡，有人說魔力摧毀人的身體，有人說魔力矩陣是一場騙局，沒有任何個體或者組織能夠阻止這場風潮。
就連皇家也在短時間內束手無策，因為民眾在恐懼，他們可以接受魔力製成的武器在戰場上造成成百上千的傷亡，卻無法容忍一群超脫他們本身的存在，在社會裏威脅自身的安全，他們無法理解，他們憤怒，他們排斥。
這股浪潮差點使得事態更加極端，可以預見，如無人管控，抵製終將會演變成一場狩獵，一場民眾的“女巫獵殺”行動，這種殘忍而野蠻的浪潮曾數次在前帝國時期的落後星環上演。
但是菲利普皇室並非無所作為，恰恰相反，他們相當明白帝國的人民是怎樣一群存在，在高峰時放任自流，在低穀時撥亂反正，製止了野蠻和屠殺的滋生。
盡管偏見根植，民眾的抵製已經沒那般瘋狂了，群體開始分化，對魔力矩陣的看法開始各執一詞。
然而極端的人依舊存在，如今，在維利西斯，威廉姆斯家管控著魔力矩陣的製造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威廉姆斯家這段時間承擔著不小的壓力。
莉莎身邊陪同著女仆伊諦絲，她在外處理完事務，剛下馬車，一個打扮得體，身披棕色風衣的女人便迎了上來。
“莉莎·威廉姆斯小姐？”女人打扮得體，精神狀態卻很糟糕，語氣相當蠻橫。
三人站在威廉姆斯宅邸門口，莉莎隻是撇了她一眼，轉頭對伊諦絲道：“或許我應該去問責警備隊，他們怎麽能讓危險人物闖入我的私人領地。”
“我隻是有些問題想問你。”那女性道。
莉莎頭也不回，隻是讓仆人打開了家門。
這般蔑視讓女性瞬間爆發，她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惡魔，你知不知道你的父親威廉姆斯勳爵正在試圖用毒藥殺害帝國的所有人，你們欺騙大眾，說你們在造福人類，可你們製造出來的東西，你們會用嗎！”
這句話讓莉莎回頭，女性露出笑容，不管如何，隻要這類大人物理會自己，她就已經贏了。
莉莎冷漠地開口：“你是在以什麽身份指控由女王授予勳章的貴族，或者又是以什麽身份指控教會？”
女性一愣，她解釋道：“我隻是在詢問你，我在替那些因為你們製造的產品死去的無辜民眾們呐喊，短短十天，就有上百人因魔力矩陣而變成惡魔。”
莉莎道：“我們執行皇家的無上意誌，遵照和恪守完全安全的生產流程，公布了魔力矩陣藥劑的所有功效參數已經極低概率可能出現的輕微負麵效應，刊登在多家刊物上，公開透明，隻是有些閱讀門檻，請問你相信科學嗎？”
“你們標榜的科學隻是一場騙局！”
莉莎沒理會她，繼續道：“教會在魔力矩陣應用發行前，在各個星環挑選神職人員進行第一次注射常識，沒有一個人變成惡魔或者因此而死，於是他們便告訴所有人，這是神的恩典，能使人進步，請問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這可是相當誅心的問題，女性後退兩步，揉了揉發漲的臉，回避了話題：“確實有人因此而死，不管怎樣辯解，你們難辭其咎，你們這群為了金錢什麽都做的出來的魔鬼。”
“為了錢什麽都做的出來的恰好是你。”莉莎微笑著道：“你不相信科學，也不相信神，蔑視一切權威，隻為了自己有朝一日成為權威，你不在乎真相，隻順應民意，販賣他們心中的恐懼，你利用了帝國人民的崇高。”
女性站直身體，怒目而視，道：“我是在替那些不能，不敢發聲的人在發聲。而不是為了所謂的權威。”
莉莎母露憐憫：“你認為帝國的人民軟弱無力嗎？”
“我可沒有這麽說。”
“那我們的崇高人民們自己就可以呐喊，他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莉莎靠近女性：“騙人久了，自己都會相信自己有多麽偉大，高高在上地質問他人之前，沒有充分的準備，甚至連質疑的對象，罪魁禍首是誰都不清楚。”
“我正式發出警告，如果你繼續待在這裏，我將會認為你在侵犯威廉姆斯家的名譽，我將會申請法院仲裁，讓法律來裁定到底是誰在犯罪，明白了嗎，環世界日報的……”莉莎說著，手指從她上衣的口袋，捏出了一張工作牌：“露易絲小姐。”
隨後她隨手將工作牌丟在地上，領著伊諦絲離開了。
留下露易絲呆呆地站在門口，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沾滿塵土，象征著她的驕傲的工作牌，她眼神裏早沒有了憤怒，她並不憤怒，隻是用於談話的一種形象塑造。
但越過她的這種塑造，莉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實，用詭異的話術將她心中的醜陋部分強行扯到了陽光下暴曬。
露易絲忽然想起來了，她跟上司提議接觸威廉姆斯勳爵套話，上司的態度是無所謂的勸阻，認為勳爵老奸巨猾，這種行為沒有意義。
直到她說，那就去接觸他的女兒時，上司露出的神色，是一種帶有隱懼的……複雜。
上司一定知道些什麽內情。
她直直地挺立著，哪怕雙腿發軟，露易絲也否認這是出於恐懼，而是不甘的悔恨，她否認自己被區區言語打垮了，認為自己隻是準備的不夠充分。
露易絲平複了自己的呼吸，彎腰撿起了工作牌，決絕地離開了，她一定會用事實打垮威廉姆斯。
而宅邸內，莉莎的桌前擺滿了資料，又拿出一個封包，撕開紙皮，取出一疊新的文檔。
“您沒有必要以身犯險的。”伊諦絲道。
“那個女人說的沒錯，我確實不信任自己提供的商品，我又該怎麽讓別人信任。”莉莎問道：“我在之前，怎麽也沒有想到，哈裏森教授是個原生法師，且和那個恐怖份子一樣，各從走私團夥那買走了一根魔力矩陣，藥劑，如果不是他不知為何沒有選擇注射，那我們的罪過又要再加一筆，就算未來魔力矩陣可能會被大眾接受，但威廉姆斯家一定會被憤怒的群眾問責。”
“可那批藥劑不是我們製造的，也沒有人能想到那批藥劑會被劫持。”
“民眾不在乎。”莉莎搖頭：“民眾在憤怒的時候，隻在乎絞刑架上有沒有人。”
伊諦絲默然，她也明白這個道理。
“你也知道，哈裏森的魔力矩陣依然下落不明，沒有被轉贈，沒有被販賣，一支價值兩百萬元的高壓物件就這麽消失了，它是唯一未被查明去向的藥劑，假如它再引發一次人員傷亡，且就在維利西斯，我們應該怎樣去脫罪？”
伊諦絲沒法給出答案，但她依舊擔心大小姐，她憂心忡忡地道：“那您完全沒有必要親自注射，拿您自己做實驗，哪怕萬一，我可以為您獻身，您比任何人都重要。”
莉莎搖了搖頭：“你很重要，伊諦絲，你肩負著別的使命，你是特殊的。”
“而且這不是實驗，伊諦絲，我不會因為愧疚而做出蠢事，我從不會愧疚。”莉莎親昵地摸著伊諦絲的手，以表安撫：“如果我不能冒險，也不擅長抓住時代潮流，那我現在已經身不由己，還是那個平庸乖巧的富家千金，看看這些報告，魔力矩陣就是時代潮流，我永遠要先人一步。”
“您就那麽相信那位裏安卡教授？”伊諦絲有些生氣地道。
“當然不，我相信事實。”莉莎看著伊諦絲：“我們的團隊親手證實了他的論文，僅有罕見的個體差異導致的偏差，他還揭示了唐亞街襲擊案的成因，幫我們避免了更多錯誤的發生。”
兩個月前，莉莎去追究兩起案件的時候，一個署名為裏安卡的教授發表文章，以過硬的素養引起了莉莎的注意。
不要忘了，在成為全職商人前，她曾是維利西斯大學曆史上最優秀的旁聽生，也可能是最優秀的學生。
裏安卡教授發表的文章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在莉莎通過書信聯係上裏安卡教授後，兩人探討了不少有關於電漿和矩陣領域的問題，在這一領域，裏安卡仿佛全知全能。
他告訴莉莎，要有所防備，變革伴隨著危險。
在她經過多方證實和實驗以後，莉莎才做的決定，她要注射魔力矩陣藥劑，為此，她做了完全的準備。
就在氣氛逐漸僵硬時，門外傳來了傭人迎接艾德的動靜。
艾德回到家，敲響了姐姐的門，打了個招呼便要離開。
莉莎注意到了艾德腰間夾著的封皮：“艾德，那是什麽？”
“新買的書。”艾德簡短地回答，便急匆匆地回了房間，兩個美麗的女士看在眼裏，有些無奈，莉莎道：“艾德真是太用功了一些，維利西斯的很多貴族後裔，在他這個年紀哪個不是在惹是生非？”
伊諦絲低頭：“也還好艾德少爺不像那些小混蛋。”
“我以他為豪。”莉莎這樣說著，兩人都露出了笑容，氣氛破冰，她目光堅定地道：“相信我。”
伊諦絲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主人的性格盡是是最值得驕傲和稱道的品格，但時常會把自己帶到一些危險的境地中。
她早就該習慣了的。
艾德的房間裏，他撕開了封皮，從書的夾層裏拿出了一封信，從姐姐發現哈裏森是法師，且購買的魔力矩陣遺失後，他就變得很謹慎。
信上沒有署名，開篇第一句話便是：“我已經受夠了收到你的信後手抄一份再交給你的姐姐這種無聊的，令人惡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