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梨園談判
“這梨園的主，我可做不了啊！”
施然慢悠悠地說了一句，麵上含笑，倒像是在故意為難李紹白，但是李紹白卻不以為意，反而越發堅定信念。
“久聞施公子早已經將梨園收購，這主怎會做不了呢？”
見李紹白不依不饒，施然笑容更盛，這個李紹白倒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可是梨園的主他施然當真是做不了，雖然梨園表麵上歸屬施家，但很多時候梨園園長葛正清表現出一種十分執拗的倔強，每次麵對那些想要利用戲曲去討好西洋人的權貴，全部嗤之以鼻，這般如此那些權貴隻以為是施家從中作梗，便將所有怨氣全部撒在了施家的頭上。
施然為此也十分頭疼，可是當初簽訂合同的時候，施然又與葛正清說好絕對不會從中阻攔，葛正清執意不肯幹的事情，施然也是無可奈何的。
“葛園長是個性情耿直的人，輕易不願被別人擺布，我的話也並不能起什麽作用。”
李紹白一聽了然，想來也是施老太爺敬重葛園長為人，不願意讓他為瑣事折了腰，因此直接就將所有大權依舊歸在梨園自己身上了。
“看來我此番是要與葛園長細談了。”
施然有些驚訝地看了李紹白一眼，原本隻以為這個李紹白是要在知難而退了，怎麽現在變得好似更加興致勃勃了，但是李紹白要怎麽做，可就不是施然需要擔心的事情了，他口中說過要幫助李紹白，但此事他幫不了，也不得怪罪到施然頭上來。
“李老板喝了這杯茶再去吧。”
施然笑著伸手指了一下李紹白麵前的茶杯，白色的瓷杯裏還冒著嫋嫋的薄煙，清亮的茶水安逸地躺在白瓷杯的懷裏，美的像是江南的水霧朦朧。李紹白伸手端起茶杯，茶水的清香撲麵而來，茶水怡情又養人，李紹白仰頭一飲而盡。施然望著李紹白這般草莽地動作，又笑了。
“李老板這般飲茶，又怎知此茶是何滋味？”
李紹白勾唇一笑，並不在意施然的說法，直接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施然抬頭望著李紹白。
“李老板這是準備去找葛園長嗎？”
李紹白點點頭，並未答話，施然給不了解決辦法，李紹白隻能去親自找葛正清說。李紹白繞過屏風，推門而出，葛正清正在不遠處的戲台子旁邊監督戲班子裏的人練詞，他看到李紹白徑直朝自己走來，隻以為是和施然已經談妥準備離去，立刻迎了上去。
“李先生這是要回去了嗎？”
李紹白搖搖頭，否認了葛正清的問題。“我是來找葛園長的。”
葛正清與李紹白之前並沒有碰過麵，彼此也不熟悉，實在不明白李紹白找他是為何事。但葛正清依舊引著李紹白去了不遠處的小亭子。
“李先生請。”
李紹白與葛正清一同很快走到了小亭子裏，這一處位於整個梨園的東南角，周圍還專門修葺了花園，供人欣賞。小亭子建的十分別致，亭子中間放置了一個石桌，花紋精美，李紹白隨葛正清一同坐在石桌周圍。
“不知道李先生找葛某所為何事？”
葛正清剛一坐下，立刻點明了主題，顯然是個直性子，李紹白麵對這樣的人，倒是挺喜歡，無須拐彎抹角，話題說起來也十分容易。
“在下找葛園長實則是有事相求。”
“我不過是一個廢棄園子的園長而已，又能幫助李先生什麽事情呢？”
葛正清一上來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梨園已經很久沒有進入大眾的視線裏，葛正清實在想不明白自己能幫到李紹白什麽事情。
“葛園長說笑了，此事隻有葛園長才能夠幫忙。”
“何事？”
葛正清的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嚴肅麵孔，似乎對李紹白口中的幫忙一事有些在意。李紹白卻是十分懂得葛正清的想法，葛正清一直守著梨園，窮困潦倒時刻也不肯放棄，必然是對梨園的事業十分上心，李紹白此番不可能單憑一兩句話就將葛正清說服。但這也不意味著李紹白就會放棄。
李紹白立刻換上一副十分恭敬的麵孔，葛正清明顯感覺到李紹白的變化。李紹白先是向葛正清說了自己剛才與施然的那一番說辭，說自己對梨園茶室的喜愛。梨園內茶室的設置本來便是葛正清的心血，葛正清此人一生就兩個愛好，一個是去戲曲的熱愛，一個就是對茶的熱愛。
梨園茶室裏擺放了許多品種的茶葉，有新茶也有許多陳茶，另外還收藏了許多茶具。之前梨園客人多的時候，梨園的生活也十分富饒，那時葛正清的師父也十分愛茶，故而收藏了許多茶具，到了葛正清這一代，這些東西也依舊保存的十分完好，在梨園快要走投無路的時候葛正清也沒有將有一些價值連城的茶具拿到當鋪裏去典當。
故而葛正清聽到李紹白談自己對茶室的感受時，下意識地對李紹白生出一種好感來。尤其在李紹白說出戲曲與品茶相得益彰的時候，葛正清更是覺得眼前一亮，似乎尋到了知己一般。
“李先生也覺得這品茶與戲曲之間有妙用？”
葛正清歪頭看著李紹白，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麽經驗的年輕人，說起話來卻讓人感覺十分有理，葛正清不由得對李紹白產生了一絲興趣，現在的年輕人隻要讀過書的，基本上都去西洋留過學，但是留過學的人一回來就操著滿口讓人聽不懂的詞匯了 對於這種傳統的東西就更加不上心了。葛正清之所以同意施然收購梨園就是因為施然雖然出國留過學，但是在施家老爺子的教育下，行的還是最傳統的中華之道，葛正清因此才願意高看施然一眼。
而此時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雖然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先進青年的範，但是對某些事情的思考卻有自己的想法。
“何止是妙用！戲曲本年就是中華傳統的老東西，若不是西洋玩意兒傳到了我大中華，像是京劇這樣的國粹必定會發揚光大的。”
葛正清邊聽邊點頭，李紹白這個說法他從來沒有聽過，現在一聽隻覺得十分有意思，尤其是“國粹”二字，更是形象。能夠當上中華國粹的東西，也隻有京劇 。
李紹白話從口中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國粹這個詞，根本就是現代的說法，怕是民國時期的人根本就沒有國粹這個概念，但李紹白瞧著葛正清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疑惑的表情來，頓時又鬆了口氣，也許這個葛園長並沒有聽出來。於是李紹白又接著說。
“茶葉在中國的曆史十分悠久，品茶的人十分多，自然是因為茶水之中有真意，戲曲可下就茶，故而有妙處。”
李紹白哪裏真的說得出什麽茶水與戲曲之間的妙處，卻也隻能憑著自己有限的想法與葛正清胡謅一通。李紹白說的東西雖然生澀，但好歹也說出了其中的要點，葛正清身處茶道之中，並沒有要求李紹白真的說出什麽大意來，因此李紹白這簡短的兩句話已經達到了他的要求。
“李先生雖然年輕，但是閱曆不淺。”
“哪裏哪裏，葛園長過譽了，小生也不過是胡說而已。”
李紹白謙遜的態度再次贏得了葛正清的高看，這般年輕卻謙遜的人不多了，很多年輕人總以為自己讀了幾本書，脾氣大的很。
“不知李先生的目的是什麽？”
雖然李紹白一直在和葛正清談些什麽茶道啊，戲曲之類的事情，但是並沒有葛正清繞糊塗，葛正清頭一偏問李紹白。
“我希望葛園長的戲班子可以進駐第一酒樓。”
李紹白一句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葛正清突然一愣，他不知道李紹白居然打得是這樣的目的，難怪還說這件事情隻能和他談。進駐第一酒樓，這個想法實在不是一個壞想法，但是、、、、、、
“李先生，我、、、、、、”
李紹白很快截斷了葛正清的話。
“葛園長先別急著回答我。我三日後再聽葛園長的回答。”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李紹白也不著急，第一酒樓的事情畢竟需要慢慢來，若是將戲台子搬到第一酒樓來的話，第一酒樓需要先搭建好一個戲台子，這個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夠完成的。
“那行，三日後我給你答複。”
李紹白雖然並沒有把話完全說明白，但是葛正清卻完全理解。梨園已經沉寂了那麽久，需要的就是一個適當的機會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但是同樣如此，梨園已經沉寂那麽久，一旦出現又會有多少人願意捧場呢，會不會到最後隻能成為一個笑話。
梨園不是他葛正清一個人的，梨園是眾多戲曲子弟們的，雖然現在跟著施家是沒有遵循師父當年的教誨，可是一旦重新出現的事情失敗了，梨園徹底在大眾的眼裏化作一個笑話，到了那時葛正清又有和顏麵去麵對已經失去逝去的師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