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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張閔翔初回第一酒樓

  “你可不要得意,哪天我心情不好,我就不幫李紹白了。”


  聽到這句話後,方耀庭忍不住笑了,這個施然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天真。


  “李紹白這個忙你樂意就幫,不樂意我也不會強求啊。”


  合著人家方耀庭壓根就沒有求著他施然,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罷了。施然又陷入了尷尬,無以為解,一把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哪知這茶水的口味實在是太苦了,施然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全部噴出來了。


  “你這什麽茶水啊,太苦了吧,你不會把一罐子茶葉全放進去了吧。”


  今天來方耀庭家實在是各種丟臉啊,連喝個茶都是這麽沒有修養,施然感覺今天真是壞透了,原本美美的心情全部被破壞掉了。方耀庭依舊不緊不慢地端著茶杯細細品著,慢悠悠地,像是在在品嚐什麽人間美味一般。若不是施然方才已經嚐過了,倒真的會被方耀庭騙了。


  “品茶,心卻不靜,怎麽能品出味道來?”


  施然的身上擁有良好的商人品質,但是他年紀尚小,心浮氣躁。施老太爺已經上了年紀,眼見著要駕鶴西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施然。施然雖然是施家唯一的小公子,平日裏受盡寵愛,但實際上施然的父母早些年出商時遇上海難,施然一直由施老太爺養大,雖然族中也有其他兄弟,卻隻有施然是所謂正宗的血緣一脈。


  施家的財產遲早要傳到施然的手上,但是若以施然現在的手段,財產難免不被其他人覬覦。為此施老太爺結交了年輕一輩的方耀庭,也是為了以後施然主持施家鋪路。有事求著方耀庭。施老太爺給的好處自然不會少,由於方耀庭實際上對施然有一種近乎帶路人的身份,對於施然偶爾的小打小撓自然是看不眼的。


  施然莫名又被方耀庭給訓了,對於這個比他大不上幾歲的人,說起來他心裏是有一絲不服氣,自己好歹是在英國留學了五年,接受的那可都是高等教育,這個方耀庭沒有出身,也沒有受過什麽良好的教育,可是到頭來卻總是被方耀庭壓上一頭。甚至有的時候,還會遇上訓斥,且每次訓起來毫不含糊,這讓施然心裏對方耀庭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他既崇拜方耀庭,同時又十分不服氣。


  “你就會說我!”


  “若不是受人所托,我對你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方耀庭十分不以為意地回答,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施然。方耀庭的事業做到這一步,除了一些有名的大亨能夠看得上眼,像施然這樣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如何看得上眼。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顯然施然對於施老太爺早已經將自己托付給方耀庭的事情一無所知,他隻知道自己從英國回來以後,身邊就多了一個對比對象,這個對比對象像影子一樣陰魂不散。卻不知道這個影子為何始終要找上自己。

  “這話自然是它該有的意思,你以後就知道了。”


  關於托付一事,方耀庭並沒有打算說出來,說起來這是他和施老太爺之間的交易,沒必要說出來給外人聽。但是此話卻引出了施然的疑問,難道自己的祖父與方耀庭之間有什麽交易,而且還是關於自己的?

  施然再看向方耀庭時,方耀庭也隻不過是依舊維持著端坐在桌前品茶的模樣,絲毫不能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任何的信息,施然有些氣餒地看著方耀庭,想不通的事情還是放到後麵去想吧。有一點施然卻是十分清楚的,無論這個方耀庭說話時多麽針對他,但是說出來的事情,每一件對他都是有用的,因此施然盡管對方耀庭有些不滿,卻一直始終乖乖地聽方耀庭的話。


  就像之前原本是方耀庭交給施然打理的西交街,打理了三年卻沒有絲毫起色,方耀庭讓他將西交街交給李紹白打理了,他也答應了。


  “你總是這樣說,沒意思。”


  很多事情方耀庭都沒有與施然說清楚真正的原因,施然盡管疑惑,卻拿方耀庭一點辦法也沒有。今天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再留下來,施然怕自己受不了,就站起來與方耀庭告別之後就離開了。


  施然出門的那一刻甚至沒有想清楚自己今天跑到這裏是為了什麽,最後又得到了什麽結果,但是有一點卻引起了施然的重視,那就是方耀庭方才口中提到的托付一事。施然想著一定要回去查查清楚。


  ……


  隨著李紹白一起來第一酒樓的張閔翔並沒有進第一酒樓,蹲在屋簷下無聊地看著路上行人來往不絕,西裝革履的男人,裹著旗袍的女人,每一個都將自己最好的狀態呈現給他人,一副伸手就可以抓到彩虹的樣子。還有一些即便到了深秋但是身上依舊隻是穿著一件單褂的車夫,吆喝著拉著今天的客人,奔向幸福的坦途。也有沿街賣報的小孩,衣衫襤褸,卻十分機靈,經常聚攏在一些大酒樓或者舞廳的外麵,隻要有人出來或者進去,就擁上去賣報。


  行人繁複,數不清,各種各樣組成了繁華嬉鬧的街市,張閔翔盯著這些景象陷入思索,自己一直住在第一酒樓裏,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認真地觀察過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第一酒樓裏經常迎來一個客人叫陳元舵,據說是洪門幫會的一把手,張閔翔聽其他人這樣叫他,便也這樣叫他。


  這個陳元舵每次來了以後,都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個下午。每個人似乎都在為生活忙碌,但是這個陳元舵卻有時間坐在酒樓裏慢慢地看樓下的風景。清閑的時候,張閔翔也曾像陳元舵那般站在二樓的窗前往外看,可是除了行人還是行人,並無風景,張閔翔搞不清楚為何他可以看著相同的東西維持這麽長的時間,若是擱在自己身上,怕是早煩了。


  可是今日蹲在第一酒樓外的張閔翔卻第一次耐著性子看那來來往往的人群,咋一看什麽都是一樣的,但是仔細一看又似乎有哪裏不同,每一個人身上的衣服不同,表情也不同,所要去的目的地也不同,他們的職業不同,動作不同,所擁有的東西也不同,這麽多不同的東西組成了一個複雜的大網,將張閔翔籠罩在其中,張閔翔覺得自己竟有些醉了。

  一個出門倒垃圾的小二從第一酒樓裏出來時看到了蹲在牆角的張閔翔,大吃一驚,忙湊了上去,“你怎麽在這兒蹲著呢?”


  也難怪小二吃驚,原本在酒樓裏呼來喝去的小霸王現在落到一個蹲牆角的地步,著實讓人震驚啊。張閔翔一抬頭就看到了小二吃驚的表情,那吃驚裏甚至還隱藏了一絲幸災樂禍。張閔翔閉上眼睛養神,一點也不想看他。


  可是小二似乎完全沒有看出張閔翔的意思,依舊不屈不撓地往張閔翔身上湊,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嗎?張閔翔眼裏慢慢的嫌棄,那小二一點都沒有看到,張閔翔小霸王的脾氣一下子就爆發了。


  “你看什麽看啊,不用幹活了啊?”


  幹活固然重要,可是哪有看到張閔翔的可憐樣有意思。之前張閔翔仗著自己叔父的權勢在酒樓裏整天瞧不起其他小二,其他人又何嚐對張閔翔沒有怨恨。如今逮到機會可以羞辱張閔翔,自然要抓到機會好好羞辱一番。


  “不是聽說是跟著什麽大老板一起走了嗎?沒想到居然還在這裏蹲牆角。”


  張閔翔忍不住對著小二翻了個白眼,什麽眼神啊這是,自己哪裏像是蹲牆角的人。小二說完,洋洋得意地提著垃圾離開了張閔翔,那姿勢活像一個在屁股上插雞毛的禿鷲,自以為插了幾根雞毛就可以當上鳳凰了。


  “我跟著誰混,也比你好。”


  張閔翔衝著小二的背影說了一句,猛地站起身,自己蹲在這裏,看著確實不太雅觀,也不知道李紹白什麽時候談好,要不進去看一下吧。此刻的張閔翔看了好一會行人之後,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為何打死不肯進來的原因了。


  一走進酒樓,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張閔翔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在這兒當夥計時候的日子,酒樓裏除了一些心理對張閔翔有怨恨的人外,還有幾個打心眼裏喜歡張閔翔的人。張閔翔平日待在酒樓,雖然經常偷懶,攀著別人幹活,但是心眼卻很好,每次跑到廚房裏偷偷去拿老李剛做好的吃食,跑出來分給其他的小二。


  “翔哥,你回來了啊?”


  一個小二一看到張閔翔十分興奮地叫出聲來,連原本準備去送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這個小二就是經常受張閔翔照拂的人,故而對張閔翔有感念之情,張閔翔被趕走的時候,他還偷偷跑去向掌櫃的求情,可惜第二天張閔翔還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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