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方耀庭的毒舌
“沒想到李老弟居然連施然小公子也可以說動，實在是不容易啊!”
整個上海灘的人都知道，施然到底是一塊多麽難啃的骨頭。當初有一個洋商大買辦想要與施然做生意，雖然施然明麵上是個什麽事情都不做的人，但是他手裏實際上握了很多實權，許多東西都想要施然點頭首肯才能談攏。
為了打動施然，這個洋商可謂用盡了招數，一開始是給施然送豪宅，但是施家的豪宅好過整個上海灘的許多住宅，洋商送的宅子在施然眼裏又能算的了什麽。洋商見送豪宅不行，於是向施然提條件，若是施然答應，就將賺得的利潤分給施然兩成，但是施然畢竟是從小拿著金銀珠寶養大的孩子，洋商交出來的那一點小利潤在施然眼裏也不算什麽。
洋商後來沒辦法，又獻上了美人計，獻給了施然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但是哪知施然竟對美人無動於衷，為此坊間甚至有傳言，說是施然不好女色好男風。但是後來這個傳言還沒有流傳多久，就被當時駐紮在上海的報刊刊登了關於施家小公子深夜前往某著名女星房間的事情。關於施然好男風的傳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然而做了這麽多事情的洋商依舊沒有獲得施然的首肯，從此就恨上了施然，可是對於施然而言，樹大原本就招風，這幾年在上海這個地方橫行霸道慣了，拉得仇恨本來就有很多，壓根就不在意再多這麽一個。
也正是因此，張利民才對於李紹白能夠將施然拿下敬佩有加，然而李紹白也不能解釋這是為什麽，不過之前施然也有說過，方耀庭提前和他打過招呼，想來施然那完全不是給他麵子，而是給方耀庭麵子。
但是無論如何，施然願意幫忙就是一件十分值得開心的事情。
“這兩天，我和老李每天都在討論探究出來一些新菜品。要不我上幾道給你嚐嚐？”
張利民的這個提議實在不錯，之前的菜品一做出來，隻有張利民和老李嚐，現在加進來一個李紹白，就可以給新菜品多提一些意見。李紹白點點頭，他覺得這個主意實在是不錯。
張利民立刻招呼下去，廚房很快就忙活起來。
……
吃過午飯的施然閑極無聊去了方耀庭的宅子，說起來方耀庭這座蓋在法租界的宅子並沒有幾個人知道，施然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的，竟然直接摸到了方耀庭這裏。
說實在的，平時裏施然很少會來找方耀庭，就連過年時方耀庭前往施宅拜年的時候，施然也不一定會出來見方耀庭。對於此方耀庭也不在意，對於他而言，真正有意義的人是施老太爺，所以施然對他是個什麽態度他一點兒也不關心。
但是施然卻一直在私底下與方耀庭暗暗較真，作為家族裏唯一的男孩子，雖然從小到大嬌生慣養，但同時身上被寄予的家族眾望也非常多。在施然這一眾年輕人裏，是施老太爺最欣賞的人就是方耀庭，年輕不說，能力非常強，因此經常在施然的耳邊提起，可以說方耀庭就是施然的敵對，那個現代版的“別人家的孩子”，對於此施然除了想著某一天可以超過方耀庭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方法。
然而現實並不是像施然想得那麽容易，雖然自己在英國留過五年學，可是對上白手起家的方耀庭，完全處於被碾壓的狀態。施然自然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
坊間都有傳聞說施然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哥，但是試想施然若是真的如同傳言那般，施老太爺早就一棍子將施然的腿給打斷了。這些年，施然也在努力地嚐試著去接觸一些事情，在慢慢地適應施家龐大企業下的細枝末節。雖然依舊有些生疏，但是比起前幾年來，已經有了莫大的進步。
這次，方耀庭因為李紹白的事情，主動派人來找施然幫忙，這可是這麽多年來，方耀庭第一次以低姿態和施然對話，施然怎麽可能不開心。施然何止是開心，簡直要用興高采烈來形容了。
於是方耀庭這處安靜的豪宅裏響起了十分不和諧的聲音。
“方耀庭，我來看你了!”
這個聲音瞬間在方耀庭的豪宅裏傳了個遍，正在書房裏看書的方耀庭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手裏拿著一本《管子》，書已經翻了一大半，書角被折得整整齊齊，書頁被翻的有些爛，顯然書的主人擁有這本書很久了，並且十分愛惜。
施然一路從大門外往裏走。方耀庭的手下看到施然也不好阻攔他，隻能看著施然無比歡脫地走進大門，走進大廳。
“喂！你們老板在哪兒啊？”
一進大廳之後施然並沒有看到方耀庭，施然轉身隨便找了一個小弟就問，語氣十分淩厲，把他小霸王的稱號揮灑地淋漓盡致。小弟不敢隱瞞，隻得告訴施然。
“老板他……他在書房……”
小弟結結巴巴地說完，施然就像一陣風隻在那小弟麵前留下一個影子，就消失無蹤了。雖然得罪老板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但是萬一惹怒了這個小霸王，那可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小弟旺盛的求生欲讓他選擇了明哲保身。
從施然的聲音傳入方耀庭的耳朵，一直到他出現在方耀庭的麵前，一共曆經了十分鍾。在這十分鍾裏，方耀庭不緊不慢地將書簽夾進剛才看的位置，然後將書小心地放到書架上。
年少時候的方耀庭經曆了太多的苦痛，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下了學堂，家裏人沒有多餘的錢給他念書，他隻能偷偷跑到學堂的屋簷下，偷聽其他學生上課。後來來到上海以後，就隻剩下了新式學堂，方耀庭想要溜進去根本不可能。卻又恰巧遇到了素俏，那個時候素俏家裏還算是有錢的人家，家裏一個女兒一個兒子，素俏的父親並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送兒子上學的時候，也將素俏一並送入了學堂。
方耀庭結實素俏以後，素俏經常帶書給方耀庭看，不認識的字素俏都會給他標注出來，所以方耀庭喊素俏一聲姐姐並無道理，素俏一直像個親姐姐一般照顧他。可能與年少時的經曆有關，方耀庭對書便含了一種說不清的情緒，他的每一本書都被小心地存放在書架上，即便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方耀庭依舊保留愛看書的好習慣。
“方耀庭。我來找你，你怎麽也不出來應一聲。”
方耀庭剛將桌子收拾好，施然剛好推門而入，他的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汗珠，看到方耀庭以後，便一屁股拍到了方耀庭對麵的椅子上。
方耀庭淡淡地瞥了一眼施然，伸出一雙素手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施然看到方耀庭在倒茶，立刻從茶盤上拿起一個杯子湊到了方耀庭的麵前。本來指望著方耀庭待會兒也給他倒上一杯，哪裏知道，方耀庭倒完自己的茶水，就放下了茶壺，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見方耀庭完全沒有要給自己倒茶的意思，施然有些氣憤地自己端起茶壺，猛地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發出“嘭”地一聲，倒茶時茶壺裏的茶水都灑到了桌子上，施然瞪著眼睛看著茶杯，一副要將茶杯吃了的模樣。
方耀庭隻是自顧自地品著茶，絲毫沒有理會一旁施然的動作，對於方耀庭而言，施然不過是一個被施家慣壞了的孩子，沒有經曆過人世間的各種苦痛，活得可以說是天真爛漫。他有權利選擇這樣的方式生活，這是他方耀庭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方耀庭要想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付出代價。
對於這樣的施然，就算他在方耀庭做出再過分的事情，方耀庭也不會多吭一句。方耀庭抿完茶，放下茶杯，施然的目光就像是膠水一般黏在了方耀庭的身上。
“你這闖進別人家的方式竟和紅樓夢裏王熙鳳的出場一樣別致啊。”
“啥？”施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方耀庭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一時間有些懵。
“紅樓夢裏王熙鳳的出場方式是人未至而聲先到，說得可不就是你嗎？”
“你……”
麵對方耀庭的調侃，施然的話全被卡在嗓子裏，一句話也說不出。這個方耀庭已經噎了施然無數次了。每一次都讓施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辯駁。
“我真不明白，你作為一個商人，嘴這麽毒，怎麽還會有人願意來找你。”施然這一句完全就是氣話了，隻不過是因為方耀庭讓他不愉快，因此也想堵一下方耀庭罷了。
“實際上，我隻有和你說話的時候，嘴才會毒。”
方耀庭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葉是茶農今年新炒的茶，喝起來與陳茶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施然又被方耀庭一句話給噎死了，臉漲得通紅，原本他此次到這裏來是想要在方耀庭麵前嘚瑟一下的，沒想到又被方耀庭將了一軍，施然的心情可以用鬱悶至極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