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心不服
李紹白低著頭，眼角的餘光掃過離開的兩兄弟，並未多言語。黃毛繼續向李紹白解釋這碼頭上的工作，“我們碼頭是個小碼頭，平時也就運一些輕一點的貨物。”
李紹白抬起頭環顧四周，見到兩個苦力抬著一個箱子，那箱子看起來十分笨重，兩個苦力彎著腰，臉憋得通紅，李紹白指著他們抬的那個箱子問，“他們抬的那是什麽？”
黃毛順著李紹白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兩個苦力，“哦，那是今天剛運過來送給方老板的紅酒。”黃毛說完接著就衝著那兩個苦力喊道，“喂，你們兩個小心一點，摔壞了把你們賣了也不夠賠的。”兩個苦力的臉上掛著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聽到喊話，動作更加小心翼翼。李紹白看了一眼黃毛，挑了挑眉，欲言又止，最後又將目光放到了別處。
今日微風，海麵卷著細小的白色浪花，輕輕地拍打在岸上，像極了母親溫柔的手掌，慢慢撫摸著孩童的臉頰。停靠在碼頭上的貨船此時已經卸完了貨，船上的水手倚在欄杆上談笑，均穿著粗布短衣，臉上盡是日日被海風刮起的溝壑。遠處海天相接，連成一張唯美的畫卷，可眼前的美景並未讓李紹白舒展開皺起的眉頭。
順著李紹白的目光追尋，一個幹癟枯瘦的男人映入眼簾。他上身沒有穿衣服，露出黑瘦的胸膛，頭發亂糟糟地攪在一起，顯然已經很多天未曾清洗。那個男人腿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地往旁邊走，在一眾忙碌的身影中，這個男人顯得尤為突出。
黃毛見李紹白盯著一處不動，很快目光也尋找了過來，他很快看到了這個枯瘦的男人，立刻擺出一副凶悍的嘴臉，快步走到這個男人麵前，伸手就是一推，男人重心不穩，摔在地上，“你怎麽又來了，你看看你，就這樣也跑過來幹活，跟你說了，我們人夠了。”
那個男人倒在地上，臉上露著卑微，眼裏含著不甘又摻著懦弱，他很快點點頭，囁嚅道，“我這就走。”說完，連忙笨拙地從地上爬起來。
“慢著……”
一道沉穩的男聲從黃毛身後傳來，黃毛與那個幹瘦的男人同時愣住，黃毛在心裏想，難道要插手？新來的也真是多事！卻擺了一張含笑的臉，“哎，怎麽了？”
李紹白二話不說走到幹瘦男人麵前，指著那男人問黃毛，“他怎麽了？”
“他呀，”黃毛語氣裏多少沾了些得意，“他原本也是這碼頭的苦力，但是你看他，腿壞了，我們當然不用他了。”
“這樣啊。”李紹白聽後點點頭。
幹瘦男人知道黃毛說的都是實話，那雙因為李紹白的到來而含了希望的雙眸在聽到李紹白的回答之後立刻又暗淡了下去。李紹白眼一瞟注意到了這細微的差別，他清了清嗓子又說，“但是一定要趕他走嗎？”
黃毛原先聽到李紹白的讚同，嘴角情不自禁地掛了一抹笑容，聽到後半句時，那抹微笑又垮下去了，黃毛拉著李紹白往旁邊走一步，說，“這世上的窮人那麽多，你難道看著可憐，都收留著？”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他李紹白並沒有這個能力可以拯救所有人，但眼前這一個……李紹白轉身看著那個幹瘦的男人，“你叫什麽名字？”
幹瘦男人渾濁的眼裏又閃起來希望，連忙說，“我叫阿狗，先生您叫我阿狗就好了。”
李紹白聽到阿狗的名字明顯挑了挑眉，民國時期貧苦的人家很多，越是窮人家生養的孩子越多，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又不講究，阿貓阿狗的隨便起，這人叫阿狗也算正常，“你以前在這邊幹活？”
阿狗連忙點頭，“我在這幹很久了，上次幫會來鬧事，我也受傷了，碼頭上就不要我了，我今天過來看看，有沒有輕點的活。”說到後麵，阿狗聲音，明顯變小。對於李紹白，阿狗第一次見，也不知道他說的話頂不頂用。又看到黃毛在一旁露出不屑的表情，阿狗心裏更加沒底。
李紹白聽完阿狗的話點點頭，“你隨我過來。”黃毛原本想著李紹白聽了自己的話，就不會管阿狗，結果反而是更加上心了，“唉，這……”黃毛連忙張嘴，可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李紹白聽到黃毛的聲音轉過頭來，見他又不吱聲了便又轉了回去。
阿狗一聽有希望，連忙跟著李紹白的腳步去了另一邊，他一瘸一拐走得明顯沒有李紹白快，很快就被李紹白落下一大截。李紹白走了一會兒才發現後麵沒人，回頭見到阿狗正慢吞吞地往這邊趕，李紹白注意到阿狗膝蓋上有一塊很明顯的疤痕，疤痕沒有結牢固，阿狗一動，疤痕處就有血滲出。
“阿狗，你明天不要來了。先回去休養。”阿狗聽到李紹白的話，整個人突然僵住，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突然快步走向李紹白，攥住了李紹白的衣袖，“先生，您要幫幫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回家待著啊，其他地方又不要我，我……”
李紹白掰開阿狗緊攥著自己的手，方才阿狗猛地衝上來，正抓住了李紹白前幾日被打的痛處，“你先鬆開手，不要著急。聽我說。”
阿狗有些懷疑地看了李紹白一眼，慢慢地鬆開了手，眼睛裏的那抹哀傷卻並未褪去。
“你在我這兒先登記一下，先回去休養，日後好了再過來。我看了你的腿，不能多走動。”李紹白大致明白了方才阿狗為何一反常態，於是緩聲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哪知阿狗眼裏的哀傷並未褪去，反而變得更加濃烈。
“我知道我的腿。”阿狗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雖然已經流血冒膿，但他並未上心，他接著說，“但是我要是不幹活，家裏就吃不上飯。”
“那這樣吧。”李紹白又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可以先預支你一些薪水，等你傷好了再把錢補上。”
阿狗大喜所望，原本不被辭退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他萬萬沒想到李紹白居然願意預支他工資，連忙道謝，“謝謝先生，您好人必有好報啊。”
李紹白又看了一眼阿狗的腿，沉思一會兒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來。”
李紹白走向一個偏僻的地方，腦中想著淘寶位麵交易器，果然，一道機械音出現在了李紹白的腦海裏。
“滴！淘！我喜歡，尊敬的淘寶會員，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我需要一瓶跌打藥。”
“尊敬的淘寶會員，一瓶跌打藥需花費50RMB，您上次所剩餘額還有82RMB，請問您是否購買？”
“購買。”
“尊敬的淘寶會員，交易成功。”
李紹白低頭看手中果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布囊，他伸手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是一瓶用小瓷罐裝著的藥膏，打開有一股清香的氣味。李紹白合上瓷罐，嘟囔著，“這小瓷罐還挺好看。”
李紹白拿著小瓷罐，正要往回走，腦中的機械音又響了起來。
“滴！淘！我喜歡，尊敬的淘寶會員，您所剩餘額不足，請注意！”
李紹白一驚，“我艸，還有提醒功能。”
“尊敬的淘寶會員，若您身上餘額不足，一個月後係統將自行關閉。”
所有的東西使用的時候不可能毫無節製，這淘寶位麵交易器同樣如此。隻要使用係統的人擁有充足的餘額，才能買到想要的東西，若餘額不足，係統會自動關閉。李紹白意識到，淘寶位麵交易器也如同現代的淘寶一樣，需要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而李紹白這兩次購買物品身上已經沒有剩下多少錢了，這意味著如果李紹白再想使用淘寶位麵交易器，就必須賺更多的錢。認識到這些，李紹白淡定下來，接下來他隻需要去賺錢就好了，然而賺錢畢竟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從長計議。
李紹白攥著瓷罐去找阿狗，阿狗還站在原處沒有離開。
“給你。”李紹白將瓷罐遞給了阿狗，阿狗伸手去接，見是一個瓷罐，眼裏露出疑惑，卻沒有立馬去問。李紹白看了阿狗一眼，笑著說，“跌打藥，我上次沒用完的，給你了。”
阿狗打開瓷罐，白色的黏稠膏體散發出一股清香，清香之中又摻雜著一絲藥味。阿狗拿著瓷罐，眼淚竟在眼眶裏打起轉來，他未曾想到一個新來的總管對他竟這樣好，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拿著瓷罐的手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應該道謝，連忙弓著身朝李紹白道謝，“真是謝謝先生，太謝謝先生了。”
“你先隨黃毛去支一下工資，然後就回家休養兩天。”阿狗連連點頭，李紹白在他心裏儼然成了救世主。
“黃毛你過來！”不遠處黃毛正在和天佑說話，聽到李紹白的呼喊，連忙跑了過來。
“什麽事？”黃毛一路跑過來，風吹亂了他前額的頭發，黃毛用手一抹，捋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