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筱鳶鸞歌1
“是嗎?”薛景墨也笑道,“可是,做誘餌,你東昊鎮威大將軍、大元帥一個就夠了!你要找死,為何還要拉上我們來陪葬?”
“拉上薛將軍,不是更有分量嗎?北匈軍隊怎能不更加全力以赴,傾巢而出?”
“所以說,你是在孤注一擲!萬一援兵來晚了,我們兩人都得死,那你這誘敵之計可就賭輸了!”
“即使賭輸了,輸的也是我們兩人的命!但北匈老巢被端,他們便會元氣大傷,再也難有大作為,此役便可定出勝負了!”軒轅澈得意笑道,“本王之前還擔心他們不上勾,如今看來,薛將軍這誘餌著實不錯!”
“難道,你以往在戰場上取勝,都是靠如此孤注一擲取得的嗎?”薛景墨沉沉地盯著了他的雙眸。
“當然不是,本王的命如此尊貴,又怎麽可以隨便拿去賭?”軒轅澈曬笑,“本王怎麽從未發現,薛將軍竟然也會怕死呢?”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日一役我們兩人都死了,心兒會怎樣?”薛景墨氣惱道,“你本沒有必要用如此冒險的一招!你如今不惜命,本將軍可不想陪著你死!”
山下,北匈軍隊再次發動進攻的號角再次響起!戰鼓陣陣,他們這一輪進攻聽起來更加猛烈!
“可是,本王要是死了,留下你與心兒,本王怎能放心?”軒轅澈似笑非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心兒已然懷上你的骨肉,若你死了,她又會怎樣?”
“鬧了半天,原來你是怕本王死掉?”軒轅澈淡淡說道,眼神卻是飄遠,“本王做決策時沒有想過,若本王死了,心兒會怎樣。本王考慮的,隻是經此一役,北匈敗局必定,東昊將不再麵臨亡國威脅,戰爭也不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那麽,此刻,你可有想到若你死了她會怎樣?”薛景墨問。山下敵軍的進攻之聲更近了。
“我不敢想!”軒轅澈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忘了在薛景墨麵前自稱“本王”,“我隻是認定,我們有八成必勝的把握!敵軍一時半會是攻不上來的,而北匈老巢此時空虛,定然不堪一擊。所以,霍大將軍定然會來包抄他們,將山坳的出口堵上,我們就如甕中捉鱉,任是他們插翼也難飛了!”
薛景墨凝神思索。
“至於那另外兩成的可能性,我不會去考慮,也不敢去想像!”軒轅澈又沉聲說道,“本王並非要你陪葬。若我死了,留下你照顧心兒,我會很放心。可是,如若要找機會讓你離開,我們就很有可能喪失此次大好機會了!”
薛景墨不再說話。確實,如果他們不抓住這一次,便再也難以找到如此絕佳機會讓北匈元氣大傷,那麽,北匈入侵的野心永遠也不會死掉,想結束兩國之間的對峙和戰爭將遙遙無期!
“那麽,此役之後,你有何打算?揮師直搗北匈嗎?”薛景墨問道。無論他們兩人是死是活,北匈此役後將是大勢已去,揮師乘勝追擊以致活捉北匈帝君,絕非毫無可能!
“不,那樣將會耗盡我們的兵力與國力。本王與北匈三皇子烏維交好,我們要做的,應是幫助烏維王子弑父弑兄,奪得帝位。之後,烏維會遵守盟約割讓北匈東南三郡給東昊。”言畢,軒轅澈得意地望著薛景墨一笑,“此招不廢一兵一卒,薛將軍認為如何?”
“此招甚好!”薛景墨不得不暗暗佩服。
“薛將軍今日有點沉不住氣啊,還有待曆煉!來,我們手談一局圍棋。你與心兒的外祖父,都自認是本王手下敗將。本王此刻閑著無事,可以教你幾招!”軒轅澈的話說得倨傲無比。
薛景墨暗暗握緊了拳頭,將急湧上來的怒氣與不服慢慢地壓了下去,淡淡笑道:“如此,有勞元帥賜教了。”
軒轅澈抬頭望著他,輕淡地笑了笑:“果然有進步,孺子可教也!請吧!”
薛景墨深吸一口氣,慢慢坐下來,緩緩拿起了棋子。
一局棋尚未下完,他們便聽到了山下越來越激烈的兩軍對壘之聲。東昊的進攻戰鼓從山下陣陣傳來!
霍大將軍的援兵終於到了!軒轅澈不禁麵露喜色。
心兒,我軍馬上就要大勝了。一切順利的話,我定可以在我們的孩子出生之前回到你的身邊!
“元帥,請啊!”薛景墨冷冷看著他,催促道。
軒轅澈迅速收斂起臉上的驚喜與內心的激動,專心考慮棋局。
此刻,山底下激烈的廝殺無法擾亂他的心神,而心兒與她腹中的骨肉,就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再細細思念吧!
山下的激戰持續了大半日,終於在日落西日之前結束。北匈人被砍殺、俘虜貽盡。
東昊大軍此役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將剩餘的北匈軍隊逼退回兩國邊界一百裏之外。
東昊貞元十四年八月,東昊大破北匈百萬入侵大軍,北匈依留單於再次被東昊鎮威大將軍軒轅澈氣得臥病在床,一切軍政大事均交由長子烏穀及太師共掌。
與此同時,一直不受依留單於喜愛,早已自立山頭的三王子烏維則撫掌大笑,準備趁父兄一方士氣低沉,伺機聯合東昊一舉奪位。
這日,烏維王子正與心腹在帳中商議對策,侍從來報:“有人來訪,自稱是東南貴客!”
“東南貴客?”烏維王子略一沉思,不禁一笑:“難道是他?快快有請!”
當一身北匈人打扮的軒轅澈與薛景墨、孫野、霍勝等一行十餘人來到帳前時,烏維王子大笑一聲迎了上來,竟用漢語說道:“哈哈!軒轅澈!咱們好幾年不見了,聽說你這幾年還在冒充我,四處坑蒙拐騙啊!”
“不過,你這副模樣冒充我,倒是給我長臉了!”烏維王子煞有介事的端詳著軒轅澈,然後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軒轅澈隻淺笑不語。
薛景墨看到,那烏維王子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比軒轅澈大不了幾歲。長相雖不及軒轅澈般俊美得讓男人嫉恨,女人丟魂,但也算極其英氣俊朗的了!
那烏維王子大笑完之後,目光停駐在薛景墨身上:“這位兄弟儀表出眾,氣度非凡,他是……”
軒轅澈微微一笑道:“他是本王王妃的兄長薛景墨,也就是本王的大舅子!”
薛景墨不禁暗暗納悶,軒轅澈為何不說自己是他的表兄弟,而說自己是他妻兄呢?他平時不是不願承認這層關係嗎?更有趣的事,這麽個冷硬尊貴的王爺竟說出“大舅子”這樣世俗的稱呼來!
“哦,我也聽說你娶了王妃,可是,筱鳶她……”烏維王子話尚未說完,便被一道清脆欲滴的女子聲音打斷了。
薛景墨尋聲望去,竟是個十歲左右的漂亮小姑娘!隻是,那小姑娘說著一口北匈語,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他亦明白,這裏聽不懂北匈語的隻有他一人而已,孫野、霍勝他們跟著軒轅澈與北匈人打了十餘年交道,自然是聽得懂的。
“三哥,今日為何來了那麽多人?他們是誰?”小姑娘好奇地打量著這群身材高大的男人,然後,她美麗的大眼睛就盯著軒轅澈的臉,滴溜溜地轉著,突然,她雙眼一亮,“澈哥哥?啊,我認出來了!澈哥哥,你可認得我?”
“可是鸞歌?”軒轅澈用北匈語淡淡說道。
“嗯,是呀!我就是鸞歌啊!上次澈哥哥來的時候,我才七歲呢,可如今,我都十一歲了!”鸞歌開心地說道,“對了,我要去告訴筱鳶姐姐,筱鳶姐姐知道你來了,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
說著,鸞歌便轉身跑開了。
烏維王子笑著搖了搖頭,道:“唉,她們兩姐妹!走,我們入帳中飲酒!”
說完,便對眾人作了個請的動作,大步跨入了帳中。
軒轅澈與薛景墨等人跟著步入,在帳蓬內的布墊上席地圍坐起來。
見薛景墨似有不解,軒轅澈低聲解釋道:“本王與烏維王子認識十多年了。依留單於獨寵長子穀維,有心排擠烏維,便將他趕到了最偏僻的封地,並且讓他的親母與同母姐妹同行。所以,他的兩個妹妹筱鳶與鸞歌便也跟隨著他!”
薛景墨曾聽說,烏維王子的親母是東昊送去的和親郡主,亦即東昊的宗親女。隻是後來東昊北匈兩國再次交戰,她的和親身份不但不受依留單於重視,反而屢受北匈王族排擠。
薛景墨正凝神思索著,便見帳蓬門口的布簾被掀開,一名麵色紅潤,身著勁裝,披著一頭細細長辮,頭上戴著孔雀羽毛的美貌北匈女子走了進來。
那美貌女子的目光一下便停駐在軒轅澈身上,帶著喜悅,透著嬌羞:“澈哥哥,你終於來了!”
軒轅澈微微點頭示意,臉上神色卻是冰冷。
薛景墨雖聽不懂她說些什麽,卻是聽出了“澈哥哥”三個字,以及話語中毫不掩飾的傾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