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北匈王子
衛蘭心訝然,盯著六哥,她突然似有所悟。靜默一陣,她終是勸道:“既是不可能,六哥又何必執著?其實,挽月確是個好女子,六哥為何……”
“心兒就不用替六哥操心了,六哥心意已決!”薛景墨眼神飄向遠方,“我不確定她的夫君會否善待她,所以,我要為她留一條後路!”
說完,薛景墨冷冷掃了軒轅澈一眼。不待衛蘭心出聲,他又道:“吳郡瘟疫猖獗,每一刻鍾都有人死於非命!這兩日,六哥一直在苦思藥方,如今已快找出辦法了。所以,六哥不敢再擔擱,要馬上起程了。”
說完,薛景墨向兩人拱手告辭,轉身向馬車疾步走去。
“六哥……保重!”衛蘭心聲音幾近哽咽,瘟疫如此可怕,叫她如何不替六哥的安危擔憂呢?
薛景墨腳步稍滯,卻終是沒有回首,迅速上了馬車。
載著薛景墨和大批救援物資的車隊即刻起程,漸漸遠去。衛蘭心跑前幾步,希望多看馬車幾眼!
遠遠地,蒼涼激越的笛聲忽然傳來!
是六哥!他沒有對她說離別珍重的話,卻在用笛聲表達著他對她的依依不舍與無恨憐惜!
聽出笛聲中的難舍,衛蘭心雙眼一熱,幾欲流淚。她取出袖中竹笛,緩緩吹奏,婉轉哀怨的笛聲,與六哥奏起的高亢悲涼完美相和!
悲切動人的合奏讓聞者流淚,馬車內的挽月伏在追星懷中,柔腸百轉,淚如雨下!
立在衛蘭心身後不遠處的軒轅澈眼神冰冷,卻不得不承認,兩人天衣無縫的合奏,仿佛天作之合,笛聲優美卻感人肺腑!
直到再聽不到六哥的笛聲,衛蘭心才緩緩將竹笛從唇邊拿開,淚流滿麵!
在回府的馬車上,軒轅澈坐在對麵,靜靜注視著仍陷在悲傷中的衛蘭心,輕聲道:“你很舍不得他?”
“嗯!”衛蘭心垂淚點頭。
“我也要走了,你舍得嗎?”
衛蘭心聞言猛然抬頭:“你說什麽?澈,你要去哪裏?”
“北匈進犯,邊關告急,但這卻是軍中機密!我昨日已向皇兄稟明,明日就要秘密起程,趕赴西北邊關,安撫軍心了解敵情!”
“那要去多久?”
“至少一月。” 軒轅澈淡淡說道。
仍未從六哥離開的傷感中恢複過來,聽說他竟又要走,衛蘭心難抑憂傷,她站起身,輕輕跪撲到他膝上,眼中淚光閃閃,“澈,我舍不得你!”
抬首望著他冷然堅定的眼神,她強抑淚意。邊關艱險,她怎會不知,但是她又怎麽可以用自己的軟弱去牽絆他保家衛國的重大使命呢?
“嗖!”
一支冷箭穿過窗欞,狠狠插在太師椅旁的屋柱上。書房內的趙太尉、趙青楓與趙一普皆是一驚!
趙青楓疾步上前,拔下箭頭:“爹,是一封信!”
他拿出信箋,展開一看,上麵是兩行蒼勁的大字:“兩年未見,甚是掛念。明晚東亭,故人必現!”信末,是一枚獨特的狼頭標記。
“爹,這是誰人?” 趙青楓將信箋遞到趙太尉麵前。趙太尉緩緩接過信箋,眼神變得高深莫測:“竟然是他?他竟到了東昊洛都?”
“太尉,這是……”趙一普也麵露疑惑。
“北匈國三王子烏維約老夫相見!”趙太尉沉思道,“他竟親自到了洛都,到底有何目的?”
“爹,他會不會就是北匈國君派來的暗使?”
“不像!”趙太尉搖頭,“依留單於一直屬意長子繼位,對野心勃勃的烏維王子一直心存芥蒂,很早就將他派到了漠北。但是,這烏維王子卻處心積慮弑父奪位,甚至多次提出與老夫聯手!”
“爹,既然我們已與依留單於結成同盟,便不要再理會他了,免得被依留單於知道,徒生誤會!”
“不!這個烏維王子,精明強幹狠辣果斷更勝其父,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北匈大王子最後能否擊敗他繼位,還是個未知數。老夫既要實現宏圖大誌,又怎可樹立此等強敵?”
“所以爹與他,也一直暗中有來往?”
“正是。”
洛都東亭,名為“亭”,實則是一家極度奢華、私秘性極好的酒家,接待的賓客不是皇親國戚,便是達官貴人。
深夜,在一間守衛深嚴的宴客大廳內,趙太尉臉上已漸顯焦躁之色。從酉時到亥時,已經等了足足兩個時辰,那烏維王子竟還遲遲未到!任趙太尉平時再是擅於不動聲色,此時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終於,他憤然站了起來,怒道:“走!”
“哈哈。”一陣陰寒的淺笑聲輕輕傳來。已隨趙太尉站了起來的趙青楓等人不禁愕然。
門簾掀開,一隊身佩大刀,肩披狼毛,頭頂氈帽的高大男子魚貫而入。而當中間那個麵含淺笑,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進入時,趙青楓等人都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北匈國烏維王子竟然俊美如斯!雖穿著漢服,發頂卻結著幾縷長辮,順著墨色長發披灑而下。麵容更是美得如神如妖!即使翻遍整個東昊國,怕也找不出能與之相比的男子了吧?
“烏維王子竟也入鄉隨俗了!”待烏維王子一行在對麵坐下,趙太尉冷冷出聲。
身旁一灰衣男子湊近烏維王子耳邊低聲翻譯一番。烏維王子俊臉隨即現出一個魅人的淡笑,低聲用北匈語說了幾句。
灰衣男子直起身,對趙太尉朗聲說道:“我們尊貴的烏維王子說,到了洛都不穿漢服,難道要勞太尉親自帶兵捉拿麽?而且,王子也是向太尉學的,想太尉當年偷偷進入北匈,不也是一身北匈打扮麽?”
趙太尉聞言大笑:“烏維王子記性真好!隻是,這麽多年過去,老夫老了,烏維王子卻出落得更加俊美了。”言畢,笑得更是肆意。
灰衣男子又湊近烏維王子耳旁翻譯,烏維王子再次一笑,輕聲說了幾句。灰衣男子直起身繼續說道:“烏維王子聽聞趙太尉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既然太尉對王子如此滿意,王子願意收下太尉四個女兒作妻子。不管是出嫁的還是未出嫁的,王子都不介意。”
聞言,趙太尉臉色一沉:“烏維,你……”
烏維王子卻麵無表情地一抬手,示意趙太尉稍安勿躁,隨即再一揚手,幾個隨從立即捧出幾個托盤,在趙太尉麵前一字排開。
灰衣男子正色說道:“烏維王子此次來,是誠意與太尉談聯手條件的。太尉先不用急於拒絕,還是先看看我們的見麵禮吧!”
“不過,這些都隻是皮毛。真正的大禮,是事成之後為太尉奉上的東昊皇帝玉璽。烏維王子知道,單於承諾太尉的期限是五年。但是烏維王子給太尉承諾的,卻是僅用兩年!”灰衣男子緩緩說著。
聞言,趙太尉那霸氣內斂的雙目,瞬間難以抑製地放射出鷹隼般貪婪狠戾的光芒!
春夜,燭光下。
衛蘭心坐在雨梅閣一張椅子上,低頭專心地繡著一個香囊。
“嗯,不對,這裏的針要縫密一點!” 坐在身旁做著女紅的淺紅不時指點。
做一個香囊可真是不容易啊!衛蘭心想,可比畫一幅畫,作一首曲,創一支舞難多了。她甚至暗暗後悔,自幼沒有好好學習女紅,以致想給澈做一個香囊,都如此笨手笨腳的。
不過,雖然做得辛苦,她的內心卻甜蜜無比!澈離開王府趕赴邊關已經半個月了,日夜思念的滋味真不好受,她想到了為他做些什麽,比如,一個香囊。
東昊男子都喜好佩帶香囊,作為他的妃,嫁給他整一年了,親手做一個香囊送給他,不是很應該麽?盡管,他似乎很少佩帶這些東西。
他會不會喜歡呢?衛蘭心有些忐忑,雖然聽從淺紅和淡紫的建議,她把自己的幾絲秀發縫在了香囊裏,表達著自己的濃濃的心意,可是,自己的繡工實在不怎麽好呀!
低著頭的兩人忽覺異樣,不約而同都抬起頭來,卻見庭院中已飄落了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兩人一驚,待看清那白色身影,衛蘭心不禁驚呼出聲:“澈!”
軒轅澈含著淺笑看著衛蘭心。身穿黑衣的孫野卻對淺江說道:“淺紅姑娘,請隨我來。”
終於回過神來的淺紅,站起身,跟著孫野走出庭院。
“此次王爺回府是絕對機密,姑娘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淡紫她們。”轉過身來,孫野小聲交待道。
淺紅不敢細問,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