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送別六哥
心頭一熱,眼窩酸澀,她把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聲問:“痛嗎?”
“都說隻是小傷而已,無甚大礙!”
“我是說,後背那道傷,右腿外側那道傷,還有,腰腹處那道傷!當時,痛嗎?”衛蘭心輕輕說著,美目一眨,淚水便淌了下來。
他十二歲就上戰場了啊!征戰沙場將近十年,他經曆了怎樣的生死決戰,經受過多少肉體的傷痛和死亡的考驗?在“東昊戰神”這個光輝的稱號後麵,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到底經曆了什麽?付出了多少?
“心兒十二歲的時候,還隻會在外祖父母和六哥麵前撤嬌呢!”衛蘭心顫聲說道。心疼著他,一滴滴的眼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軒轅澈扭過頭,驚異而沉默地看著她!
“女人怎麽就這麽愛哭?”良久,他說了一句,便抬首望向對麵的車簾,不再出聲。
遠處屋頂上那幾個黑影,一路飛奔,直至沒入奢華威嚴的太尉府。
太尉府寬大的書房內,趙子高正拈須沉思,微眯的雙目中,那股霸氣與戾氣任是怎麽也掩藏不住!
“太尉還未下定決心嗎?”門客趙一普問道。趙一普是趙太尉同族中人,趙太尉一直視他為心腹親信。
“軒轅澈為人最是薄情寡義,若發現衛家被牽連在內,他很有可能坐視不理,甚至對衛家也絕不手軟!”
“可是,據我們近一月來的仔細觀察,他與晉王妃確實情深意切!今夜,已是他第二次舍身救衛蘭心,他還為此負了傷!他對他這位王妃不可能無情無義。再說,即使出事後他有可能不保衛家。但就現在而言,他絕對沒有主動徹查衛家的想法!所以,衛景羽是我們最安全的接頭人;而衛家,則是暗使最好的落腳之處!”
“嗯,容老夫再想想!”
“太尉果然是心思縝密,深謀遠慮,令人佩服不已!上次傳出口風,說北匈暗使已到洛都,不光軒轅澈被騙得暈頭轉向,就連在下一幹人等,也都信以為真了!” 趙一普讒媚笑道。
“哈哈!這就叫‘無中生有,聲東擊西’!要想迷惑敵人,就得連自己人都先迷惑住!”趙太尉得意笑道。
“太尉果然是高!”
“趙一普說,北匈暗使其實還沒到洛都,這是趙太尉放的煙霧,害我們白忙活了一場!至於北匈派出的暗使是誰,趙太尉至今不肯透露。”聽風苑書房內,孫野向軒轅澈一一稟報著探子傳回的最新消息。
“這隻老狐狸,看來本王還真是低估了他的老奸巨滑!”
“不過,據趙一普推測,可能連趙太尉也不知誰是暗使。在下看來,真正小心謹慎、老奸巨滑之人,其實是北匈國君。”
“這老家夥,跟本王鬥了十年,對東昊始終虎視眈眈!如今他若一舉成功,便可得東昊半壁江山。這樣的好事,他怎能不小心謹慎呢!”
“看來,這引蛇出洞,還真不是件急得來的事!”孫野道。
軒轅澈凝神沉思半晌,道:“民間有句話,叫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兩個老家夥都不急,本王急什麽?十年都耗過來了,本王比他們更等得起!”
早春二月,新柳吐綠,春燕銜泥。
站在雨梅閣北麵的望月湖邊,望著被春風吹皺的碧水,感受著微風拂麵的溫柔,衛蘭心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幸福,是的。回想起近一年前,自己初嫁入晉王府時的不堪,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是幸福的。
澈對她,雖時時有種讓她捉摸不透的若即若離,偶爾眼神中還會閃過一絲讓她莫名其妙的冰冷,便總的來說,他對她真的不錯了。
夫妻之道,不就是相敬如賓,相依相守嗎?相處日子久了,他們會更加相知,而等他們有了成群兒女,那時……
想到這裏,衛蘭心的笑意不禁帶了些羞澀。
“一個人在此,傻笑些什麽?”熟悉的清朗男聲在身後響起。
衛蘭心欣然回頭:“六哥,你來了!”
“嗯。”身穿灰色錦服的薛景墨,在灑脫不羈之餘,更彰顯了那股與生俱來的天然貴氣。
“六哥當了侯爺,來看心兒的時間就少了。”衛蘭心埋怨道。
“醜丫頭有了夫君,還要六哥做什麽?”薛景墨壞壞笑著,語氣中的嫉妒與不滿讓人分不出真假。
聞言,衛蘭心臉又微紅,她低了頭,道:“他現在對我真的挺好的。謝謝你,六哥,他說,是你把他罵醒的。”
“六哥的話真的這麽有用嗎?”薛景墨笑笑,轉而正色道:“其實今天六哥來,是要跟你道別的。”
“道別,六哥要去哪裏?”
“你應該也聽說了,吳郡如今正流行瘟疫,死了許多人。而吳郡是薛侯世襲的封地,所以皇上命我到吳郡處理疫情,同時安撫民心!”
“六哥醫術高超,一定可以找到治愈瘟疫的辦法,挽救萬千吳郡百姓的!可是,瘟疫不長眼,心兒好擔心六哥……”說到這裏,衛蘭心再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你不是說六哥醫術高超嗎?你以為是你那半桶水?” 薛景墨道,“六哥明日一早就走了,你不用來送。”
“不,我要去送!”
第二日一早,衛蘭心與軒轅澈一起坐著馬車來到了洛都郊外。她求軒轅澈與她一起送別六哥,沒想到,他竟一口答應了。
步下馬車,她與軒轅澈來到已站在路邊等著的薛景墨跟前。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卻見又一輛豪華馬車在一隊皇宮侍騎的護駕下急急駛來。
豪華馬車停下,滿臉憂色的挽月公主步下馬車,身後跟著的是追星公主。
挽月公主急急幾步跑到了薛景墨麵前,嬌喘連連:“我這幾日到薛侯府找侯爺,都說侯爺不在府中。昨夜,我才從父皇處得知你要去吳郡。真的,這麽快便要走了麽?”
“正是。”薛景墨平淡說道。
“可是,吳郡瘟疫橫行,你此去隻怕凶多吉少……”說著,挽月急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無礙!有勞公主憂心了。”
“我聽父皇說,你此次不僅要去處理疫情,還準備在吳郡建府定居。洛都的薛侯府都還沒修建完呢?你難道不打算回來了?”
“洛都肯定還是要回來的,不過,景墨確有在吳郡定居的打算。”
“六哥?”衛蘭心一驚。
“這是為何?”挽月公主問出了衛蘭心的疑惑。
薛景墨看了衛蘭心一眼,笑了一笑,道:“吳郡離杭城不遠,我可以常去杭城看望至親舊交。再者,若景墨在洛都再無甚掛念,便可離開了。”
“無甚掛念?”挽月公主低頭幽幽念著,終是抬起頭望著薛景墨,道,“侯爺年已十九,卻仍是孤身一人,為何不請父皇賜婚以配佳侶?以免得總是如此了無牽掛呀!”說完,一張俏臉已是泛上粉色。
“景墨說過,早已心有所屬,又豈有資格請求賜婚,誤了他人終身?”薛景墨語氣仍是平淡。
“你這個侯爺好過分!姐姐為了你,幾乎連性命都丟了。你怎可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一直站在挽月身旁的追星公主,終於忍無可忍。
聽著追星公主的責問,薛景墨認真說道:“景墨一顆心早有歸屬,已不敢再作他想。挽月公主金枝玉葉,貌美嫻淑,多少王孫公子求之不得!景墨不才,又豈敢攀龍附鳳惹人笑話?若景墨的愚魯惹惱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才好。”
話雖已說得極為小心,挽月仍是難抑傷痛!兩行熱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她猛然轉身向馬車奔去。鑽進馬車,雖極力忍耐,抽泣之聲仍隱隱傳來。
“你就不去安撫一下姐姐嗎?你此人真是太無情了!”追星公主對著薛景墨恨聲說道。
薛景墨卻冷冷出聲:“我如今對她無情,也是為了她好!”
追星公主氣得一跺腳,轉身跑向馬車,安慰挽月去了。
看著追星也上了馬車,衛蘭心回過頭來,問道:“心兒竟不知六哥早已心有所屬!那人是誰?如今又在何處?”
軒轅澈卻冷冷地扭頭看向她。這個女人是裝傻,還是真傻?
薛景墨眸色深深:“她是杭城的女子!”
“原來她在杭城,這是六哥想定居吳郡的原因嗎?既然如此,六哥就早些將她娶過門吧!也免得傷了更多人的心!”想起容妃與挽月的癡情與可憐,衛蘭心正色說道。
薛景墨卻淡然一笑:“她早已嫁作人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