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難題
吳郡街頭少了些平日裏的熙熙攘攘,賦稅提高讓部分小店關門大吉,偶爾三五個聚在一起的百姓也是愁容滿麵。
柳清河、蘇婧其實對賦稅的了解並不算多,一人打小衣食無憂,完全沒有在意過這些;另一人雖說掌管門派,但也基本沒有接觸。
當二人走出最後一間商鋪已近黃昏,眼看該買的東西都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路上偶有交流也都是關於立派大典,像賦稅的事情並未再提,畢竟這些也不是他們二人能夠幹預的。
……
逸劍門立派大典已不足三日,不少弟子已從之前的焦慮變成了平靜,現在又帶著些許緊張,該準備的才藝已經準備妥當,現在就看大典之日的表現如何了。
柳清河的心情倒是沒有那麽多變化,直到今日他也尚未準備好任何才藝,一開始還打算在別人的小組裏濫竽充數,但不是被人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給懟了回來;就是人數已滿,沒辦法加入,這讓柳清河心裏越發犯愁。
如果隻是在同門麵前丟下臉倒也罷了,畢竟臉皮算厚,大部門師弟也知道柳清河的德行,但這次大典張秋雲籌備已久,江湖中上得了台麵的門派都差弟子送去了請帖相邀。
起初柳清河還覺得張秋雲功夫縱使“不錯”,但常年隱居,鮮在江湖走動,屆時來人不會太多。但一看到張秋雲滿不在意的表情又有些遲疑,難不成這老頭年輕的時候也風光過?
眼看日落月升,柳清河並沒有出來吃飯,大夥雖說不至於擔心,但還是遣小虎去看看情況,別因這點小事“懸梁自盡”,那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小虎倒也沒有不願,聽眾人一說便放下碗筷,起身朝柳清河的房間走去。
柳清河房門微掩,在屋內燭台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彎腰做著什麽。小虎見狀沒有多想,推開房門正欲說話,卻看到柳清河正在床前收拾著一堆散落的衣物,這讓小虎有些疑惑,隻得問到:“大師兄,你在做什麽?”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讓正在專心做“某件事情”的柳清河嚇了一跳,隻見他迅速轉身擋在床前,同時有些支支吾吾的說到:“啊,沒……沒做什麽。”
“沒做什麽是什麽?你幹嘛收拾衣服?”見柳清河的神情讓小虎更加起疑,隻得繼續追問。
“額……這……這些是剛剛洗好的,我打算疊一下收起來。”柳清河有些吞吐的解釋到,待看清麵前的人是小虎時,隨即話鋒一轉,喝問到:“誰讓你進來的?你進我房為什麽不敲門?”
一聽此話反倒讓小虎一陣冷汗,隻得解釋到:“是到了吃飯時間大家見您沒來,就讓我過來看看,眼瞧房門沒關我就……”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我一會就來。”柳清的身子依舊擋在床前,同時以一種嚴肅且不耐煩的口吻朝小虎說到。
“那大師兄我就先走了,你快點來啊。”
“嗯……嗯……”
“好的……”小虎剛剛轉身,卻突然想到有哪裏不對,又再次轉身回來看到柳清河床上露出的半個行囊,頓時有些難以置信的大聲問到:“大師兄你收拾行囊做什麽?你要……判門!?”
江湖中各門各派有個規矩,若是門下弟子沒有得到掌門首肯,擅自脫離門派便視為判門,這在江湖中是極為不恥之事,輕則萬人唾棄,一生再無拜師之望;重則被同門追殺,不死不休。
小虎這大嗓門一喊,給柳清河嚇的半死,趕忙衝過來用手堵住他的嘴,好在此時正是飯點,同門都在食堂用餐,並無旁人聽到。
“你要死啊!什麽都敢亂說?”柳清河瞪大了眼睛看著小虎說到,這些規矩他自然懂得,也明白判門意味著什麽。
小虎費力扯下柳清河的手,眼神極為嚴肅的說到:“大師兄,你知道判門的後果嗎?”
“誰說我要判門?你瘋了不是?”
“那你收拾行囊做什麽?”
“我……我這是要出去辦事……”
柳清河這話一聽就是敷衍,小虎年紀雖小但也不傻,自然不信他的鬼話,便皺著眉頭一連三問道:“出去辦什麽事?何時回來?此事還有誰知道?”
“你這小屁孩哪裏這麽多問題?我是去辦大事,哪能告訴你?”
柳清河越這麽說,小虎越是不信,隻聽他冷哼一聲說到:“如果你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去問掌門!”
“你!……”柳清河一時語塞,這要是被別人知道那還得了?思前想後隻得說到:“我現在確實是要離開一陣,但最多三日便會回來,絕非判門。”
“三日……?”小虎眼睛一轉,想著立派大典召開在即,以及師兄這段時間的種種表現,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大師兄,你不會還沒準備好才藝,這是要出去避避風頭吧?”小虎狡猾的看著柳清河,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些許端倪,卻見柳清河眉頭微挑,想著答案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嘿!你又知道了……”柳清河本想著用不屑的語氣來掩蓋真相,但看到小虎嘴角的那一抹壞笑,隻得歎了口氣承認道:“罷了,正是此事……”
柳清河話音未落,小虎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在又被柳清河迅速堵上了嘴,這才沒有發生什麽聲音。
“我說大師兄,你說你如此聰慧的一個人,為什麽會被這種小事難住?”小虎麵色微紅、眼眶含淚,看來是被柳清河逗的哭笑不得。
“小事?你讓我耍劍我絕無二話,但才藝……我實在許久沒練,已經生疏了……”柳清河自然不會什麽才藝,此時依舊嘴硬的說到。
“行了大師兄,你就別吹牛了,門內由上至下就沒人相信你會什麽琴棋書畫。”小虎緩緩走到柳清河床前,將他行囊中的衣物又給拿了出來。
柳清河見狀不由得急了,連忙說到:“臭小子你幹什麽,你就不能讓我出去躲兩天?”
小虎看了眼柳清河沒有說話,將他的衣物全部取出並整理好放進櫃子,這才轉身說到:“大師兄,你自己都說了你擅長什麽,又有什麽值得犯愁的?”
“什麽?”柳清河眉頭一皺,想著自己剛才說的話,哪裏有什麽“擅長的”?
“嗨!——耍劍啊!”
“耍劍?”
小虎眼神裏沒了戲謔,一板一眼的說到:“大師兄你擅長劍法,這不就是你最棒的才藝?”
“哦?”柳清河聽小虎這麽一說,頓時也有些開竅:“你的意思是……讓我上台舞劍?”
“正是!”小虎瞪大了眼睛朝柳清河用力點了點頭。
柳清河的清河劍法現有三式:無極、破空、流星,三式劍法雖不算優雅,但招式變化多端也的確有看頭,眼下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你覺得能行?”柳清河雖說心裏的大石落了一半,但依舊有些懷疑的問到,畢竟上台舞劍他也是第一次。
“當然行啊!我敢打賭,隻要你上台展示清河劍法,必得頭籌!”小虎越說越興奮,對於柳清河的劍法他的確極為崇拜。
“嗯……”柳清河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你先走吧,容我想想……”
“那……大師兄你不跑了?”小虎小心翼翼的問到,他希望自己的提議能被柳清河采納。
“跑什麽跑,我是出去散心!”柳清河佯裝嚴厲的說到,不過看到小虎那期待的眼神,口氣又軟了下來:“放心好了,我哪也不去。”
見大師兄已經承諾不走,小虎嘿嘿一聲便快步向外跑去,邊跑還邊道:“大師兄你好好想,我這就去給你打飯,你等我!”
“劍法嗎……”柳清河沒有在意小虎的話,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的喃喃說到……
……
一大清早,逸劍門的門前便人頭攢動,身著各類門派服飾的弟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笑聲此起彼伏,一片熱鬧的景象。
張秋雲此時正在大廳和別派的前輩坐在一起閑聊;另一邊的蘇婧在門口負責迎賓;小月則是和幾個同僚帶著弟子忙著門內的接待事務。
柳清河坐在一處不太起眼的位置望著眾人,倒也沒有因為偷懶而慚愧的的意思,時不時的還發出陣陣“嘖嘖”的聲音。
“大師兄,你做什麽呢?”一個弟子路過看到柳清河正在偷懶,倒也沒有多想,他進門不久,大師兄他可不敢招惹。
柳清河看到那弟子手持掃把,想必是一路打掃過來,隨即揮了揮手將他喚到身前問到:“小師弟,今天都來了哪些人?”
“那可太多了!”一聽這話,那弟子有些興奮,江湖中這麽多大門大派親臨,他也感到無比驕傲:“知星樓、九華、少林、雪山,十門中的……”
沒等那弟子說完,就被柳清河揮手打斷,看來張秋雲那老頭的確有兩把刷子,江湖中這麽多門派來的都差不多了。
“紅袖坊可有人來?可能會有一個長得好看……不是,頭帶鬥笠遮麵的姑娘?”柳清河話中之人正是海棠,想著她常常遮麵,所以才如此問到。
“紅袖坊遮麵的姑娘?這我倒沒有注意,進進出出這麽多人,我哪能看的過來。”
沒有問到想要的答案,柳清河點了點頭便讓那弟子離開,心中正盤算著如果見到海棠和綠綺該說些什麽的時候,卻又被一個聲音給打斷。
“柳師弟!你可讓我好找!”
見一個人影快步朝自己走來,柳清河有些發懵,這人雖說麵熟但一時間又記不起來,隻得連忙站起來陪笑道:“啊……師兄師兄,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一直在找你,你躲在這做什麽?”那人看了眼柳清河,眼神中閃爍著興奮又道:“這段時間我新悟出幾招劍法,快來試試!”
聽著眼前這人的口氣,腦海中不斷回憶著,柳清河恍然大悟——他是雪山派的蘇遠!
那日武林新秀大會上柳清河和蘇遠酣戰,直到最後柳清河才僥幸贏下一招,這讓蘇遠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和柳清河再次比試,今日正好來了機會。
“啊?蘇師兄,你千裏迢迢趕來練什麽劍?先去休息休息。”柳清河有些哭笑不得,看來這蘇遠的確好劍成癡。
“休息什麽?我來這可不是休息的,為了今日我可準備了許久。”蘇遠眉頭一挑,對柳清河的態度不太滿意,他一直覺得眼前這人應該和自己一樣好劍。
“啊?這……”柳清河此時可並不願比劍,但一時又不知如何拒絕,隻得支支吾吾想著應對之策。
“別這了、那了,快來!”
這回不等柳清河答話,蘇遠略施內勁將柳清河給抬站了起來,隨即身形一撤,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
“紅袖坊宮師伯駕臨!”
隨著一個聲音傳來,正坐在大廳中招待賓客的張秋雲,眼角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隨即連忙向外張望而去,恰好看到兩個女子正從大門外緩緩走進逸劍門。
那兩名女子其中一人輕紗遮麵,相貌看不大清,但一雙美眸宛如秋水,絕對是個美人胚子;另一人長發襲腰,柳葉眉下一雙杏眼雖是可人,卻又滿溢颯爽英姿。
當那長發女子看到張秋雲時,嘴角似笑非笑般的微微展開,使得旁邊不少年輕弟子心神一蕩,還沒回過神卻聽到已經趕來的掌門問到:“文娟,你……你怎麽來了?”
“張掌門成立逸劍門,這麽大的場麵我們紅袖坊怎能不到?”這叫“文娟”的女子正是紅袖坊的二坊主宮文娟,若是不說年紀,絕對讓人想不到她已是四十好幾。
不過宮文娟皮膚白皙,常年練武使得身材緊致,看起卻也顯得年輕。
“嗬嗬……來了就好……”不知是什麽原因,讓方才還落落大方的張秋雲突然變得拘謹起來,話都有些說不利索:“哦!快,屋裏坐!”
看到張秋雲的表情,宮文娟是又氣又笑,這早先年名震大梁的高手今日怎會變得如此呆板?不過一時也懶得搭理,隻是慢慢說到:“坐到不必了,今日前來還有一事是尋人。”
“尋人?”張秋雲眉頭一皺喃喃問到,隨即又苦笑起來:“文娟,這……當時……哎!我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