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撥雲見月
夜裏的逸劍居相比白日多了幾分靜謐,雖說白天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聲音,但還是讓人覺得安靜不少。
懸崖外不遠處有一條細流從山頂躍入山下的湖中,如果趕上雨季,細流會變成一股瀑布飛流直下,倒是有些山青水秀的意思。
也就在此時,細流前突然晃過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的落在逸劍居院內。不知是跑不動還是自認跑不掉,其中一道黑影站了片刻瞬間如幽靈一般消失了。而另一道黑影卻嘿嘿一笑,猛的向自己的左側閃去,左手畫圈用力一推,將一處看不大清的黑影擊退數步。
“為何不還手?影閣的本事怕不止是這些吧?”
那黑影負手而立淡淡的說到,但由於天色太暗並未看清相貌。另一道黑影則是半跪在地上,一時半會沒有起來,像是剛才的一掌讓他受了傷。
“你是柳清河的師傅,我不會向你動手。除非……除非有命令要你死。”
突然隻覺一陣微風掠過,把天上的烏雲輕輕吹散。一道月光照亮了二人周圍,仔細一瞧正是張秋雲和小月。
“哦?”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張秋雲嘲諷到:“就算如此,你覺得你能殺的了我?”
“不能也要做,影閣沒有因為實力不夠就放棄的道理。”小月唇邊有些許血跡,之前張秋雲那一掌讓她傷的不輕。
“笑話,不自量力的黃毛丫頭。不過這些我現在不與你計較。”張秋雲慢慢向小月走去冰冷的問到:“我且問你來我逸劍居有何目的?一直潛伏在柳家又有何居心?”
“你今天若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休想活著離開。柳清河是我徒弟,你碰不得。”
聽了張秋雲的話,小月右手掩著胸口慢慢起身說到:“看來在柳清河的問題上,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什麽?”似乎沒有聽清,張秋雲皺眉問到。
“你可以放心,我的任務就是保護柳清河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雖然之前的事情是我大意了。”小月淡淡的說到。
張秋雲知道小月口中之前的事,就是江東四煞去柳家報複。但想到影閣居然不是殺人而是護人,這點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你是來保護柳清河的?這從何說起?”
“因為我已經不是影閣中人了。”
小月望著天空笑了笑,本是烏雲閉幕的夜空撥雲見月。就像是她的身份一樣,不用再活在黑暗中,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自己,就如同那天上皎潔的月亮……
第二日柳清河並沒有見到張秋雲和小月,問起蘇婧她也不知二人去了哪裏,讓柳清河有些擔心昨天小月的謊話被張秋雲識破。
心神不寧的直到晚上,張秋雲和小月才返回逸劍居。見兩人似乎並無異狀,才讓柳清河放下心來。
張秋雲和小月外出正是連夜返回了太湖縣,當麵向柳貌然詢問。
其實小月之前說的身世都是她編造的,影閣經常收留孤兒並將他們培養為影侍,小月也正是如此,至少她從記事起便生活在影閣。
雖說如此,小月對影閣的了解並不比外人多多少,這也是為了防止影侍在執行任務失手後為求自保,從而透露有關影閣的情報。
十六歲那年的冬天,小月在太湖縣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意外。自己失手不說反倒被目標所傷,幸虧逃脫及時才沒有落在對方手中。但也由於傷勢嚴重沒跑多遠便昏倒在路旁,幸虧被柳貌然發現並救起,才不至於凍死在路邊。
影閣有規定,無論是否完成任務,隻要沒死都要回影閣複命。可遲遲不見小月的行蹤,讓影閣誤以為小月已經叛閣,便派出不少影侍來追殺她。
一開始小月還一直辯解,可影侍接到的任務是取她性命,根本不聽她說什麽。在一次打鬥中恰好被柳貌然碰到,之後也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讓太湖縣的影侍悉數退去,還將小月留在了家中。
其實小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從一個殺手變成了丫環。但一想到雙手以後不用沾滿鮮血,能夠不用提心吊膽的活在陰影中,哪怕身份變成了一個下人她也可以接受。
好在柳家人對小月確實不錯,並沒有拿她當下人使喚。柳貌然偶爾交待的事情大多也就是盯著柳清河,或是他不在家的時候保護大家的安危等等。小月也就慢慢從那個冷冰冰的影侍變回了小女孩原本的性子。
直到那天江東四煞上門尋仇使柳晴遇害,才是她第一次沒有完成柳貌然的囑咐。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張秋雲還是有些不解,為何柳貌然要把小月安排到逸劍居來。其實原因有兩個,繼續看著柳清河隻是其一。其二是柳貌然也希望小月能借此機會跟著張秋雲學些別的功夫,能夠讓她影侍的身份更好的隱藏下去。
至此,張秋雲也沒在說些什麽,帶著小月又返回了逸劍居。
似乎一切都恢複如初,柳清河每日除了練劍便是去蘇婧麵前獻殷勤,引得小月一陣嫌棄。而小月除了每日做做家務外,張秋雲也教了她一些別的內功和劍法。
小月雖然身法不錯,但內外功其實都很一般,在與人正麵過招時往往占不到什麽上風。這也和她影閣的出身有關,影閣更需要的是出其不意,別的往往都被忽略了。
……
就這樣日複一日,轉眼又過了三個月,嚴睿也迎來了自己在玄甲門的第二次考核。
“嚴睿兄弟,這次文考如何?”
說話的是陳雲,他和嚴睿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半年,兩人的關係早已不錯。此時看到嚴睿走出大廳急忙上前問到,而大廳內正在舉行本次考核的文試。
“還算不錯吧,文考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接下來的武考。”嚴睿有些擔憂,雖說這幾個月自己一直在努力訓練,但也並無太大把握。
“你應該沒問題的,我怕是就要離開玄甲門咯。”陳雲一聽嚴睿的話,有些垂頭喪氣的說到。這幾個月陳雲隻能勉強上馬和開弓,武學上的修煉更是沒有任何長進,看來卷鋪蓋走人已是遲早之事。
嚴睿見狀連忙上前安慰道:“陳兄不必擔憂,你在軍事兵法上的造詣連掌門都大為讚賞。武科雖然略差,但想必進入內門也並無不可。”
陳雲聽聞歎了口氣,自己的情況自己當然最清楚。他想要在玄甲門內門乃至今後的玄甲營、軍中立足,沒有過硬的武學本事怕是寸步難行。但一時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接下來武考分為三個小項,分別是馬術、弓術以及一對一比武。不同於文考,武考不必像文考需要時間由門內長老依次閱卷評分。武考的三項皆有一個合格標準,合格後再由幾個長老共同商議決定最終的分數,基本很快就能知道自己的成績。
在馬術和弓術上,嚴睿表現不錯都得到了“乙一”,但接下來的比武卻讓嚴睿有些頭疼。馬術、弓術都有固定的訓練法門,在考試的時候隻要把平日所學完整的發揮出來便是。但是比武卻不一樣,場上形式瞬息萬變,不存在有固定套路,隻能靠自己隨機應變。
但畢竟時間有限,短短六個月如何能讓一個完全不懂功夫的人成為高手?現在隻求對方也是一個文強武弱的弟子,至少兩人還能處在同一起點上。
可直到站在比武場上,嚴睿才知道自己的運氣真是差到極致。對方不但是武強文弱,還是上次外門武考的第一名,不由得讓嚴睿搖頭苦笑起來。
“喂!你小子想什麽呢?我建議你趕緊棄權。這刀劍雖說尚未開刃,但打到你身上也難免傷筋斷骨,何必自討苦吃。”
嚴睿還在想著自己怎會如此倒黴,對麵那人卻先朝他說起話來,引得台下圍觀的外門弟子一陣叫好。
嚴睿抬頭打量了對麵那弟子一眼,隻見此人生的五大三粗、虎頭虎腦,看樣子的確不是善茬,但未戰先怯可不是嚴睿的作風,同時他也想借此次的機會看看自己這六個月苦練的成效如何。
“在下嚴睿,請賜教。”嚴睿並沒有退縮,抱拳說到。
“你小子有種啊?其他人若是看到對手是我早都嚇得屁滾尿流了,你倒是還敢站在這裏。也罷,衝你這份骨氣待會我下手輕些便是。”
那漢子說完便動,嘴裏又大聲說到,“吾乃曹震,你可要記好了!”
說完手中長刀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嚴睿襲來,嚴睿深知不能力敵,隻得向一旁閃去。曹震一刀揮空,順手又是一刀橫掃,卻被嚴睿後跳躲過。曹震見狀也不遲疑,衝著嚴睿又是連揮數刀,但皆被他一一閃開。
“你屬螞蚱的?隻知道躲閃?在這樣下去老子不客氣了!”曹震有些惱怒,衝嚴睿嚷嚷道。
“閣下盡管攻來便是。”說這話的時候嚴睿胸前急劇的起伏,似乎隻是單純的做到躲閃也讓他用掉了大量體力。
“哼!”曹震微微運氣,似乎不打算再有所保留。拖得時間太久哪怕贏了,麵子上也不好看。
“小心了!”曹震大叫一聲,又衝嚴睿而去。手中的長刀不再像是之前揮舞地那般淩亂,刀法大開大合、套路不淺,嚴睿每每想要閃躲卻總能被長刀截住,隻能用劍去擋。
就這樣嚴睿一直招架著被逼退到場邊,眼看再退下去自己就將落入場外判負,曹震一刀又向著嚴睿頭頂襲來。
“拚了!”嚴睿心中暗道,他知道這一招自己已經避無可避,隻得提劍上去硬抗。隻聽“當”的一聲,一刀一劍在半空中帶著火花交接在一起。但明顯曹震力大,手握刀柄用力一壓就讓嚴睿半跪在地上苦苦支撐。
“好!”台下弟子一陣較好,看來勝負已分。
“別硬撐了,能擋我這一刀的人並不多,何況你還隻是個文生。”
文生是對文強武弱弟子的統一稱呼,若是武強文弱則是武生。玄甲門每屆弟子並不多,文生更是少數,所以大多數人也都知道誰是文生誰是武生。
曹震似笑非笑的說著顯然還沒用盡全力,而嚴睿此時臉已憋的通紅,估計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此時的嚴睿心裏很清楚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隨即急中生智。借著曹震刀勢下壓,無法靈活轉變方向的緣故,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向上一頂,使得刀劍彈開些距離。正好被嚴睿抓住機會滾向一旁,隨後連忙起身後退數步,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嘿嘿,你應該沒有力氣了吧?”曹震見嚴睿的樣子並沒有馬上展開攻勢,而是站在原地嘿嘿笑著,“單是能硬接我這一刀,你就比那些文縐縐的酸書生強上不少,不過你沒有機會了。”
嚴睿喘著氣勉強一笑,但曹震很清楚的看到嚴睿的右手此時已經微微顫抖起來,顯然是剛才的一擊對其手臂造成了極重的負荷,現在能拿起劍都已勉強,又談何接下來的比鬥?
但嚴睿似乎還是沒有放棄的打算,深呼吸幾口又直起身子道:“來吧!”
曹震沒再說話,眼神中露出些許讚賞。嚴睿的表現著實讓他有些出乎意料,這也正好激起他爭強好勝的性子,隨即走過去打算給嚴睿最後一擊。
也就在此時,整場比鬥都在躲閃的嚴睿卻率先一劍刺來,似有背水一擊的架勢。這讓曹震有些意外,但他也非常清楚現在的嚴睿已是強弩之末。想到這也並不躲閃,橫起長刀打算靠這一招分出勝負。
“來吧!”曹震大吼一聲,手中長刀正欲向衝自己而來的嚴睿劈去,卻見嚴睿忽地一轉,整個身體浮於半空中,以劍為尖旋轉著向自己刺來。
曹震沒想到嚴睿竟有這般身手,感情之前都是有所保留?但也來不及多想,右手緊握長刀朝著嚴睿的劍身劈砍下去,想要借此打斷嚴睿的攻勢。
但就在刀劍又要相遇之際,嚴睿身子卻猛地下落,避開了曹震的長刀。接著左手著地輕輕一撐,身子又彈了起來,從而由下至上地向曹震攻去。但曹震畢竟是外門武生第一,見狀也不著急,身子微微一側,手中長刀正好落在嚴睿的肩上。
“結束了。”曹震嘿嘿一笑,朝著自己的長刀努了努嘴。嚴睿看著肩上的長刀離自己脖子不過兩寸,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笑道:“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