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國恨
看著柳清河跟著柳貌然進了書房,柳晴難免有些擔憂,他怕兄長還沒消氣要責罰清河。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雖說隻是姑姑,但在柳晴這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嚴睿見狀上前安慰道:“姑姑無須擔心,剛我看父親臉色不錯,似乎隻是有事找清河,並沒有要責罰的意思。”
柳晴眼光還是望著書房的方向,聽嚴睿這麽一說輕輕的點了點頭:“如此最好,清河從小就調皮搗蛋,隔三岔五就要被兄長教訓。雖說從不打他,但僅是罰他不準吃飯就讓我心裏不是滋味。”
“哎,這臭小子也不長長記性,老是惹怒兄長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柳晴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潤,她對這個侄子雖說疼愛,但還是有點恨鐵不成鋼。
“姑姑切勿難過,我這就去向父親求情,求他不要罰清河。”嚴睿看到眼前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轉身就準備向書房走去。
“罷了,你也別去了,讓清河再多吃吃苦長長記性也是好的。”柳晴輕輕擦了擦眼角說到:“再則就如你所說兄長若隻是有事找他,你這樣慌亂求情倒顯得我們矯情。”
嚴睿靜靜的站在那裏,望著書房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睿兒,你年紀比清河稍長,為人又穩重。如果以後我和兄長都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柳晴側臉看著嚴睿有些鄭重的說:“清河雖說頑劣,但他本性並不壞,你在他身邊約束著他些,我們也放心。”
柳晴這話讓嚴睿有些驚訝,好好的為何突然說這些?但嚴睿也來不及多想,慌忙抱拳行禮道:“姑姑快別這麽說,你和父親皆是天底下的大善人,定能長命百歲,享盡天倫之樂。”
柳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嚴睿,等待著他回答自己剛才的托付。
嚴睿想了想,隨即豎起三指認真地說到:“好,我嚴睿在此發誓,此生必護清河以及父親姑姑一生無憂,如若違背,定受……”
話還沒說完,就被柳晴急忙打斷:“呸呸呸,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答應便是,何必發此毒誓?”
“你和清河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嘴上不說但我也知道你倆情同手足,定會相互扶持。倒是我今日不知怎麽,有些多愁善感了。”柳晴笑著說到:“好了,清河的事你也別多想,我這就做菜去,再晚些怕是大家都要餓肚子了。”
“姑姑,今日就叫秦嬸去做吧,你好好歇息便是。”嚴睿有些擔心今天的柳晴,希望她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再勞累了。
“這如何使得?既以答應了你們就要做到,要麽還不被那臭小子在背會說閑話?”柳晴打趣的向書房微微努了努嘴。“放心,我會讓秦嬸和小月幫忙,很快便能做好。”說完轉身就向院外走去,隻留下嚴睿一人靜靜的站在院中……
另一邊,柳清河跟著柳貌然忐忑的走進書房。剛一進屋,柳貌然就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將門關好。柳清河照做,等再轉過身來隻見柳貌然背對著自己,靜靜的看著書桌後的一幅大字,字上是一個“正”字。
站了片刻見柳貌然沒有說話,柳清河有些摸不著頭腦:“臭老頭把我叫進來是要幹嗎?不說話杵在那是在想怎麽罰我嗎?真讓人瘮得慌。”
想到這柳清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知道不能讓臭老頭想出責罰自己的辦法,他要先發製人來打斷柳貌然的思路。
“咳咳,嘿~哈~呀呼~”柳清河低著頭小聲哼到,眼睛還時不時地瞄向柳貌然。
“你在幹什麽?”聽到聲響,柳貌然轉過身來皺眉問到。
“啊?哦哦,沒什麽,隻是嗓子有點不舒服,嗯嗯~”
成功讓柳貌然開口就意味著他的思路已經被自己打斷,看來第一步計劃成功。柳清河心中竊喜,但也沒忘假裝清清嗓子。
“嗓子不舒服就去看郎中,在我這鬼叫什麽?”柳貌然還是皺著眉,語氣中有些疑惑。
“哦,好的好的,我這便去看郎中。這兩天天變得太快肯定是受寒了,我要趕緊去抓幾副藥來吃。”柳清河說完就急忙轉身準備開門出去,看來是要逃過一劫。
“慢著!”柳貌然似乎想到了什麽大聲把柳清河喝住。“差點又讓你這臭小子溜了,你站住我有話和你說。”
看來計劃失敗該來的還是來了,但柳清河反應迅速,轉過身來就深深鞠了一躬:“父親,今日是錯在我。我擾了父親生意還滿口胡言亂語,我這就給您賠禮,忘父親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孩兒的莽撞。”
既然計劃有變那就轉變作戰策略,像這種情況先認識到錯誤並賠禮道歉,哪怕之後挨罰也是不痛不癢。柳清河深諳此道,這可是從小被罰到大的寶貴經驗。
“嗬?我什麽都還沒說你就在這道歉了,臭小子進步挺大啊。”柳貌然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耍滑頭的本領又進一步。
“哪裏有什麽進步,隻是孩兒剛才在後院聽姑姑教誨,深刻意識到今日所做之事太過大逆不道。我不能讓此事就此翻篇,孩兒甘願受罰。”眼見效果不錯,柳清河乘勝追擊上演苦肉計,估摸著柳貌然再教訓自己幾句此事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好!很好!難得今日清河懂事,為父也不能讓你白費一番苦心。”柳貌然有些戲虐的說到:“我今日就罰你半個月不準出門,安心在家讀書。”
“什麽?這……這……”
這一刻柳清河才明白什麽叫作繭自縛,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沒事說什麽甘願受罰,這下倒好,半個月不能出去了。
“父……父親,看在孩兒今兒認錯態度尚可,能不能罰的輕些?要不一天怎麽樣?”柳清河心裏有些不甘想要討價還價,隻是這殺價殺的確實有點狠了。
“不可,你自己說的甘願受罰,我豈能辜負與你?再說半個月的時間並不算長。”柳貌然抬了抬眉頭說到。
“可惡,臭老頭有夠陰險,以後要小心些了。”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柳清河嘴上還是答應下來,一言九鼎可是成為大俠的基本原則。“是,孩兒認罰。”說完轉身便準備離去。
“且慢,還有一事。”見柳清河欲走,柳貌然又將他叫住。
“怎麽?同意隻罰一天了?”柳清河轉過頭來有些納悶的問到。
“今日下午你從書院出來去了何處?”柳貌然沒有再提剛才的事情,而是問其柳清河下午的行蹤。
“下午?下午從書院出來去茶攤喝了茶,然後就回來了啊。”
“與誰在茶攤喝茶?”
“當然是和嚴睿。哦,還有聚義幫的馬當家,人稱快刀馬五的馬有信。”提到馬有信柳清河似乎又來了興致,還將他的綽號說了出來。
柳貌然點了點頭,望著柳清河片刻道:“以後不準你與聚義幫的人有所來往。”
“什麽?”柳清河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何柳貌然突然反對起自己和聚義幫的人結交。
“爹,我和馬當家來往有何不妥?”柳清河反問道:“大家都說聚義幫的人是頂天立地的好漢,為何我結交不得?難道父親也和趙先生一樣覺得聚義幫是群匪類?”
“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我都不允你與他們再有任何來往。”柳貌然合上眼睛淡淡的說。
聽到這話又看了看柳貌然的舉動,讓柳清河大為光火。
從小柳貌然雖然經常教訓柳清河,但並不會過多幹涉他的生活。可今日居然如此武斷的不準他和朝思暮想的聚義幫來往,難免讓柳清河火冒三丈。
“臭老頭,你憑什麽幹涉我的交友?在家你要管,在外麵你還要管?今日要是沒有一個理由我絕對不會聽你的。我這就找馬當家請他帶我入聚義幫,我才懶得理你。”柳清河故意的激道,轉身又準備離去。
“逆子!今日你若是敢踏出此門,從此便不再是我柳家人!”柳貌然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喝到。
此話一出讓柳清河有些發懵,他從未聽過柳貌然講如此狠話,讓他有些難以置信。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能呆呆站在原地側過身子避開柳貌然的目光。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重,柳貌然也收起怒氣歎了口氣道:“哎!我先問你,你可知道當年我們大梁與北燕的一戰?”
柳清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當年大梁與北燕發生戰事時,柳清河才剛剛出生,所以對此他並無印象,隻是在後來大家的談論中大概知道一些。
據說當年某個冬天的夜裏,北燕在大梁西北部突然集結重兵,接連攻陷大梁北方數城,直逼大梁腹地。大梁的兵力雖談不上精悍但也並非草木,卻在北燕的鐵騎之下毫無還手之力。最終京城淪陷,太子蕭複戰亡,再後來也不知為何北燕沒有繼續南下,而是收兵回燕,大梁才避免亡國。
但經此一戰,大梁近三分之一的領土被北燕所占,傷亡的人數更是難以估量。不久先帝病逝,二皇子蕭雲繼位,經過十幾年的休養才恢複些元氣,但國力已不像趙先生白天所說的那般強盛,而是不複當年。
雖說略微知曉,但柳清河並不明白這和與馬當家結交有什麽關係。
“具體之事我也不細說了,我隻告訴你當年北燕之所以能如此輕鬆的侵犯我大梁土地,正是聚義幫那群小人把我軍西北布防情報透露給北燕,還在關內配合他們行動偷開城門,使得我大梁生靈塗炭。”
說到此處柳貌然的眼裏充滿了恨意,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當年太子勤政愛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賢君。大家都寄希望於他能帶領咱們大梁走向一個新的高峰,可他卻早早戰死在自己最愛的這片土地上。”
柳清河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盯著柳貌然,今天晚上聽到的這些內容讓柳清河一時有些難以消化,他之前並不知道這些事的存在。
“你說,這是誰的責任?”柳貌然問到,但沒等柳清河回話又說到:“雖說後來聚義幫幫主羞愧自盡,但他造成的這一切早已無法挽回。今日你若想和聚義幫的人有所來往,就不配做我大梁子民,更不配做……。柳貌然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到:“更不配做我柳家人!”
也不知道為何,柳清河看著眼前的柳貌然突然有些陌生,這還是自己認識了近二十年的父親嗎?為什麽提到這些恩怨,柳貌然一改以往市儈的嘴臉,變得如此凜然?
“這些都是真的嗎?不是你胡編的吧?”柳清河勉強擠出幾個字輕聲問到,其實他也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
“哼!家仇國恨豈容我胡亂造謠?你若不信,問問你的先生,看看他會怎麽說”柳貌然橫了一眼柳清河道。
怪不得今日提到聚義幫時趙先生滿臉厭惡,原來他也知曉此事。隻是這些對於柳清河來說過於遙遠,一時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柳貌然看了看柳清河,知道剛才這番話他已聽進心裏,也就沒在多說什麽別的,隻是轉過身去淡淡的說到:“多說無益,你好好想想我今晚和你說到這些便是。明日我要去京城辦事,你安心在家讀書別忘了半個月的門禁。”
說到這,柳貌然揮了揮手:“行了,你出去吧。”
“是。”柳清河沒再遲疑,轉身便離開書房。他確實要好好想想今晚的這一切,來判斷以後如何再去麵對那個曾經讓自己朝思暮想的聚義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