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江帆對她冷談了
彭長宜看著丁一:「你是公眾人物,走到哪兒都有人認出你來,美女主播跟一英俊小生壓馬路,呵呵,謠言馬上就會四起,咱們就開著車走走,說會話,我還要趕回去呢。」
「哈哈。」丁一開心地笑了。
等他笑過後,彭長宜說道:「市長昨天回來著,你知道嗎?」
丁一低下頭,半天才撅著嘴說道:「我下午聽雯雯說著,說市裡請他,算是為他祝賀。」
「你不知道?」彭長宜感到有點奇怪。
「嗯。」她仍然低著頭答道。
彭長宜沒有看她,但是明顯地聽出了她語氣里的惆悵,他就寬慰著說道:「那他肯定是不方便跟你聯繫,他現在是亢州的客人了,回來后肯定會是眾星捧月。」
「也許吧。」丁一小聲說了一句,扭頭看著窗外。
「他這次實際是升了,好歹是上級部門了,以後他再回來就是咱們的上級領導了。官場上的事,就是這樣,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不可能總在一個地方干,要想進步,必須多經歷幾個地方,各種政治環境都要經歷,上級在培養一個幹部的時候,都是這麼做。所以,你也別為他難過,我昨天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丁一回頭看了彭長宜一眼,沒說話。
「市長調走後,你是不是還沒有見過他?」
「嗯,林岩給我打電話,說等他到錦安上班后,帶我們去錦安看他。」丁一說道。
「嗯,我剛才跟小許說了,我帶你們去。沒事多給市長打打電話,這個時候,才能顯出真情,別讓市長覺得自己是走了的人了。」
丁一低下了頭,半晌才說:「他……似乎有意在疏遠我……」
「不會不會,怎麼會吶?」彭長宜說道,想想江帆那麼喜歡丁一,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從看到丁一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丁一,而且一直熱度不減,對別的女人從來都不上心,他怎麼能疏遠她呢?說道:「他昨晚的確沒有時間跟你聯繫,你別多心。」
「我不是多心,是真的……」丁一小聲說道:「我給他打電話,他要麼不接,要麼就是關機,要麼就是沒說兩句話就有事掛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原來不是這樣……」丁一說道這裡,有些難過。
「黨校的紀律很嚴,上課是不能接聽電話的。」
這個情況丁一知道,但是,原來,他總能抽抓緊時間給自己打電話,哪怕什麼事都沒有,就相互問候一聲,對彼此就是個安慰,現在,不但根本接不到他的電話,她打給他的電話,也都以各種借口說不了兩句就掛了,明顯是在搪塞她。這種情況在他們交往的幾年中,從來都沒有遇到過。搪塞和有事,她能分辨得清。
彭長宜明顯看出丁一內心的沉重和不安,就說道:「再過幾天市長就畢業了,畢業后他就要新官上任,要忙著畢業,要熟悉新單位的情況,要迎來送往,這段肯定是他最忙活的時候,難免有顧不到的地方,你不要多想,多多理解他,他心裡也不好受。」
聽了這話,丁一很難過,感覺心口有些疼,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你昨晚見著他,他怎麼樣?」
彭長宜的心裡一陣感動,這種感動和自己無關,是替江帆感動,他說道:「他挺好的,精神狀態都挺好,就是瘦了,上次那場大病後,他好像恢復得很慢,又加上工作變動,怎麼也得過一段才能調整過來。」
丁一的心揪了起來,這段時間,她的確很擔心他,她甚至自責,如果沒有自己,也許,他會是另外一種狀況,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說道:「哎,我也給他找了許多麻煩……」
彭長宜心一緊,說道:「和你沒有關係,別什麼事往自己身上攬。」
「和我有關係,是我影響了他……」說道這裡,丁一把頭扭向窗外,眼睛濕潤了。
彭長宜寬慰她,說道:「我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是政治原因,是你不懂的政治原因。」
丁一悄悄擦了一下淚水,低頭不說話了。
「小許跟我說了,那件事你也別放在心上,是有人收買了那個收廢品的,是故意這樣做的。」彭長宜說道。
「我知道是誰。」丁一說道。
「你怎麼知道,是小許跟你說的?」
「不是,是袁小姶跟我說的。」
「哦?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你們又見面了?」彭長宜吃驚地問道。
「沒有,是在電話里說的。」
那天,丁一在閬諸考完試后,周一就回來上班了。也就是這天,錦安市委來人,宣布了亢州新市長的人選,溫慶軒沒有讓丁一參加這個會,而是派了一個男記者。由於江帆提前跟丁一說了工作變動的事,所以對新市長來上任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單位里的人議論紛紛,本來市裡領導變動是正常現象,就因為有了丁一和江帆的傳聞,所以大家對這件事給予了高度關注,尤其是馮冉,異常活躍,走到哪個科室都在說江帆調走的事。
也就是這天的下午,丁一懶得下樓,懶得見同事們看她的目光,就呆在宿舍里看書,這個時候,她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開始,她還以為是江帆換了手機號,給她打的呢,就接通了,不想,裡面居然傳來的是袁小姶那尖利的冷酷的聲音:
「我很想知道你現在在幹嘛?」
丁一聽出了她語氣里的嘲諷,就說道:「你好奇心太強了吧?」
「哈哈,當然了。江帆調走了,他完蛋了,我很想知道你此時是怎麼想的?」
「哦?我聽著你怎麼有些幸災樂禍呀?是不是這正是希望看到的結果?」
「你說得不完全正確,和我希望看到的結果還有距離,我希望他徹底完蛋!哈哈,你肯定和我的想法是正相反。」袁小姶的笑很尖銳,也很刺耳。
想起袁小姶是那麼處心積慮地算計江帆,丁一就有些氣憤,等她笑過後,丁一平靜地說道:「對,你說得沒錯,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不光是我,相信大多數的亢州人民都和你的想法正相反,這就是人和鬼的區別!」
聽了丁一的話,袁小姶竟一時語塞,她愣了半天后說道:「嘴叉子還很厲害啊,這一點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呢。別那麼義憤填膺,其實,你和我一樣,他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勞,如果沒有你,他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我想,他現在肯定後悔死了,後悔認識了你!」
「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凡是人格健全的人,只有當他面對魔鬼,才是最應該後悔的。」
「哈哈,你說得沒錯,你忘了嗎,鬼是最難纏的,我知道我扮演了鬼的角色,我也希望把他變成鬼,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讓你逃脫,估計你也就是鬼了,你們倆人都是鬼了,哈哈——」
聽袁小姶說到這裡,丁一心中就騰地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她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果然是她乾的!想到這裡,她忍住淚,勇敢地說道:「你的確是太邪惡了,我原來對你還有愧疚之情,現在,我告訴你,沒有了,一絲一毫都沒有了,因為面對一個邪惡的魔鬼,正常的人是不應該有一絲一毫愧疚之情的。」
袁小姶又語塞了,這就等於丁一在向她正面發起挑戰,她氣得咬牙切齒,說道:「你個小丫頭膽子還真不小,你敢跟我這麼說話?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丁一極力地使自己保持鎮靜,畢竟跟她面對面說出這話也是在情不自禁的語境下說出的,既然說出,她真的不後悔,一點都不,她抑制住自己的心跳,說道:「對於活著,我永遠都不會膩,我倒是想提醒某些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丁一「啪」地就將電話掛斷了,根本不給袁小姶反攻的機會。只是,在掛斷電話的那一刻,丁一憤懣的眼淚也隨之流了出來,她狠狠地擦去眼淚,對自己的話一點都不後悔。
袁小姶哪受過這個,她氣急敗壞地又將電話打了過來,丁一故意讓電話響了一會兒后,就直接摁下「拒絕」鍵,後來電話再次響起,她就直接關機了。
一向飛揚跋扈的袁家大小姐,也終於嘗到了被羞辱的滋味,她當然是惱羞成怒,沒過幾天就收買了一個收廢品的人,讓這個人到電視台門口羞辱丁一,對著電視台大喊「收丁字破鞋」。
事情發生的當天上午,丁一正在為這事感到羞憤,袁小姶這時就給丁一打了電話,丁一知道是她的,就接通了。
袁小姶說道:「怎麼樣?如果你為了上次羞辱我而自鳴得意的話,我告訴你,你錯了,剛才是不是聽到門口有個收廢品的叫賣聲了?」
其實,丁一早就意識到了是她乾的,就像江帆曾經說過的那樣,她做什麼都不會覺得奇怪了,丁一就平靜地說道:「謝謝你。」
袁小姶很奇怪,不知道丁一為什麼這麼說,就問道:「你謝我什麼?」
「謝謝你給我做了免費廣告,因為來亢州好幾年了,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緋聞,你這一吆喝,等於公布了我一直以來都不好意思公布的事,你給我派來了幸福天使,我能不謝你嗎?」
袁小姶大發雷霆,說道:「丁一,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sao貨!」
「哈哈哈——」丁一失聲大笑,她含著眼淚說道:「你這樣挖空心思陷害別人,如果能給你帶來快樂的話,甚至能讓你的負罪感減輕的話,那麼,你儘管來吧,盡你所能。」
說完,她關了自己手機,雙手捧住了臉,眼淚無聲地流出……
「小丁,剛才的電話是不是那個姓袁的女人來的?」
丁一趕緊把手從臉上挪開,這才看見,溫慶軒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而且聽到了她的說話。
丁一趕緊背過身,擦去自己的眼淚,然後沖溫慶軒點點頭,說了一聲:「是她。」
溫慶軒坐在了她的對面,凝視了她半天,才說道:「別怕,我已經將那個人罵走了,如果他再來的話,我就報警。」
丁一看了一眼溫慶軒,感覺他的表情很嚴肅,就說道:「對不起,是我給您添麻煩了。」說完,趕忙低下了頭,眼淚就又滴答了下來。
溫慶軒皺著眉,說道:「小丁,你是我的職工,談不上什麼麻煩,你千萬別想不開,什麼日子都得過去。」
丁一感激地抬起頭,看著溫慶軒,眼裡的淚水還在往下流,她抽泣了一下說道:「謝謝,謝謝您……」
溫慶軒看著她,說道:「如果以後遇到什麼麻煩,你告訴我,今天這種情況,你犯不上流眼淚,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她還是人嗎?白受了那麼多年的高等教育,這種人,就是出生在中南海,也讓我看不起,把眼淚擦掉,不許哭!」
聽了溫慶軒這樣說,丁一似乎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這種溫暖既像來自父親,又像來自哥哥,只是,她的眼淚不但擦不幹,反而流的更歡了……
聽了丁一的敘述,彭長宜說道:「市長知道這件事嗎?」
丁一說:「不知道,我不想給他心裡添堵。」
「嗯,你說得對,我也不告訴他。」彭長宜說:「那個姓袁的,你不用怕她,你做得對,該噎就噎她,她都做到了這種地步,該不著謙讓她,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後還是少和她發生正面衝突,那種人,喪心病狂,少搭理的好,知道是她的電話以後不要接了,即便她可能來單位找你的話,你也不見,免得心煩。」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丁一說道,就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彭長宜深深地嘆了口氣,感慨地說道:「人這一生啊,是要經過許多事情的,不光是浪漫抒情的小夜曲,還有驚濤駭浪什麼的,所以,有的時候要經得住,還要挺得住,不是有那麼一句歌詞嗎,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你說對嗎?」
丁一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一下,說道:「對。」
「那就好,所以,把煩惱都拋開,想那些高興的事。」
「科長。」丁一說道:「這些我都不怕,我擔心市長……擔心……」丁一說不下去了,剛剛擦乾的淚水,此時又流了出來。
彭長宜看了一下車窗外,他也有些難過,就說道:「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市長你不用擔心,他沒事,官員上上下下的都很正常,再說,他比咱們懂得多,所以,不用為他擔心,沒事的時候,多給他打著電話。」彭長宜再次囑咐道。
「嗯……
」丁一低下了頭,她感覺江帆似乎開始在迴避自己,不再像從前那樣敞開心扉了,這一點讓她的心裡很不安,可這話又不好跟旁人說,就是跟科長也不好說,萬一是自己的感覺出了錯呢?畢竟,這段時間也是江帆最不好過的時候。只能像塊石頭一樣壓在自己的心上。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迴避自己,難道,他也認為是自己給他找了麻煩,從而要疏遠自己嗎?
彭長宜帶著她,圍著亢州城轉了一大圈后,才把她送回。
回到單位后,丁一看了看錶,現在應該是黨校下課休息時間,以前,江帆有時會在這個時間跟自己聯繫,說上一兩句話后就掛了,於是,嘗試著撥了江帆的電話,一如既往的關機。又嘗試著撥了他那部工作手機,這部手機今天卻意外開著,她的心裡有些納悶,平時,都是關這個手機,那部私人手機幾乎都是開著的,因為,知道那個號碼的人很少。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有了一絲不祥之兆。
半天,江帆才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聲音很正式,也很莊重,丁一一時竟然不知說什麼好,按說,電話響了幾聲,江帆會知道是她的電話,可是他幹嘛要說得這麼正式?她竟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江帆也沉默了,不言聲。
這樣愣了幾秒鐘后,丁一隻好說道:「你好,下課了嗎?」
「是。」
「呵呵,我沒事,就是最近不聯繫了,有些不放心。」
「嗯,我很好,不用牽挂。」
江帆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之色彩,這是丁一所不習慣的,她又說道:「你昨天回來著呀?」
「是的。」
「早上才走?」
「是的。」
丁一見他回答的這麼正統,以為他說話不方便,就說道:「你,是不是說話不方便呀?」
「是的。」他機械地回答著。
「哦,那我先掛了,等你方便的時候想著打給我。」
「好。」
「拜。」
「拜——」
放下電話,丁一就有些恍恍惚惚了,他搞不懂江帆為什麼突然對自己冷談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確切地說,應該是從他工作變動后開始的。
那天,丁一回家,他就說下午打電話,結果沒有打,還是第二天考完試,丁一在中午主動打給他的。那次,在說話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他似乎心情很沉重,聲音很沙啞、疲憊,說話少了往日的輕鬆和幽默,當時她認為可能是他對這次變動不滿意,從而造成他情緒低落,儘管如此,她也沒有覺出他對自己的冷談,還親切地稱呼自己為「寶貝」,語氣深情。
後來,情況就有些悄悄改變了,在幾次通話過程中,他不但說話很少,還以各種緣由結束通話,一個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他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稱呼自己為「寶貝」了,難道,真的如袁小姶說的那樣,他也認為是自己拖了他後腿嗎?那麼他後悔了?後悔認識了自己?
丁一不知江帆為什麼忽然疏遠了自己,她的心裡很難受,七上八下的沒有底。她可以忍受羞辱,因為她知道,她的背後站著江帆,但是,如果江帆這個巨大的精神支柱發生位移,任何風雨都能將她擊垮。
其實,她哪裡知道,江帆比她還難過,每當接到她的電話,他都有一種心如刀割般的疼痛,面對所愛,他不敢向前,甚至連平常的一句寶貝都不敢叫了,既然他答應了丁乃翔,答應要放開她,那麼就借這個機會,慢慢地疏遠,慢慢地冷談,慢慢地遺忘吧,如果,他的放手,真能讓她找到幸福,那他心甘情願。
就這樣,江帆經過一番痛定思痛后,給薛陽打了電話,告訴薛陽自己的決定時,薛陽稍愣了一下,問道:「這是最後的決定嗎?」
江帆說:「是的。」
薛陽之所以這樣問他,有薛陽的道理,要知道,前兩天跟他在一起,薛陽給他建議讓他去支邊,江帆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的意思,今天突然就做出這個決定,他當然要替江帆把關,免得江帆到時後悔。
薛陽又說:「我必須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突然做的這個決定。」
江帆說:「沒有原因,你不要問了。」
薛陽不死心,說:「是不是她……」
江帆說道:「是她父親。」
薛陽明白了,他說了聲「OK」,就掛了電話。是的,薛陽無需再進一步問了,肯定是女方家裡出面干預了,以江帆的性格,他的選擇肯定是放棄,他之所以不問太仔細,因為他知道,這個過程肯定是痛苦的,他不想讓好友再次經受一次痛苦。
薛陽大忙幫不上,給他跑一個條件相對好一些的支邊指標還是沒有問題的。儘管這個指標最終會下派到錦安,但是他有把握不讓江帆走他們師兄的路,也是,在頭離開北京的這段時間,薛陽的主要任務就是江帆這事。
江帆告訴薛陽自己的決定后,他心裡輕鬆了許多,但是,想到要離開他的小鹿,他心裡就會疼痛不止,但是,他沒得選擇,只有遠離,強迫拉開彼此空間和距離,讓她對自己的感情逐漸變淡,才有可能讓她死心,讓她去接受那個「優秀的年輕人。」